一百二十七、肖与快餐

    禁欲在雌虫里真的罕见，雌虫的性欲几乎和求生的本能一样强。除了蝉族独特的念力之外，亚当还从没听说哪个族系的雌虫会禁欲，更别说蝗族了。

    作为曾经的皇室，蝗族如今虽然脱离了法布尔文明，独自隐居在一片封闭的区域之中，但亚当从瑟尔身上已经能够猜到，这种离群索居的隐逸，也是三大主脑所默许的。蝗族内部并没有三大主脑的管控，虫族的两性关系还遵循着黑暗时代之前的习俗，雌虫和雄虫以各自的出身来决定配偶，贵族绝不会和平民通婚，平民绝不会与下等民接触。在这种情形下，蝗族的雌虫根本就没有禁欲的传统。

    莫非，弑君者竟是蝗族的下等民出身？所以在蝗族内没有交配的机会？但以他超凡的实力，必然有着极其优异的基因，下等民出身的可能性不大。就算他是下等民，这样强大的实力，也必然能够提升自己的阶位吧。

    可惜亚当对蝗族了解实在不多，无从猜测弑君者究竟因为什么在禁欲。但他感觉，弑君者的禁欲和蝉族那种努力不动心不动情的断绝欲望不同，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在忍耐，在忽视。

    怀着满腹的疑惑，亚当回到了餐馆，癞皮狗竟然一直没有走，就等在中间的大厅。听说亚当回来的消息，雄虫们更是纷纷围在栏杆上。

    “弑君者让你做什么了？”癞皮狗强忍着急切问道。

    “他……让我给他读了一会儿诗。”此刻亚当脸上的费解非常真实。

    “读诗？”癞皮狗也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别的呢？”

    “没了……”亚当这句话则是撒谎了。因为只是读诗的话，他和弑君者可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而要是说洗头发，癞皮狗就肯定要怀疑他能够接受的和弑君者的距离有多近，那会严重暴露他的特殊之处。

    癞皮狗对弑君者的风格也很是不解，但既然亚当没有成功取悦这位顶级的角斗士霸主，他也就放下心来，又敲打了亚当几句就离开了。

    雄虫们对于亚当竟然能够扛住弑君者的可怖念力，给弑君者读诗，都感到了由衷的震撼和钦佩。其他雄虫没什么表示，亚当精选的头牌小队倒是对他的训练更加认真了。

    “记住，进入虫屌的速度一定要慢，太快了雌虫也会感觉到疼，慢的时候他们才会感觉到舒服。”亚当如同老师一样站在“头牌小队”面前，“要学会控制你们的尾勾，用进废退，用的越多尾勾越灵活，只要你专心去控制，尾勾的灵活远超你的想象。”

    雄虫们互相看了看，最后是受气包莱尼开口道：“夏娃老大，你好厉害，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亚当理解他们的怀疑，很少有雄虫能如此细致地讲解尾勾的运用，雄虫的常识里就从来不包括如何活用自己的身体，但他也不准备过多解释，让他们去做就行了。

    “夏娃老大，你让我看的那个角斗士，又出现了！”望风的雄虫出现在门口喊道。

    亚当挥了个手势示意今天就教到这里，转身立刻向着了望口走去。雄虫没有看错，今天出战的确实是肖。

    肖依然拿着两把弯刀做武器，对面则是个比他更高大的蝼族。在高空悬浮的光屏里，亚当看到了肖和对手身上的赔率，肖的赔率是一赔七，对手则是一赔三。

    赔率有一定差距，但远没有达到新手和老手之间正常的赔率差距，通常新手的赔率都在一赔十以上。这说明斗兽场对肖获胜也有一定信心，对双方谁能取胜都没有绝大把握。

    影响这种判断的不仅有斗兽场自己掌握的数据，也有背后金主的影响。如果亚当猜的没错，应该已经有金主看中了肖，给了他赞助，增加了斗兽场和赌客们对他的期待值。

    亚当目不转睛地盯着斗兽场，看着肖和对手缓缓踱着步子，绕圈互相打量。他听不到双方说了什么，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脸，更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可随着他们画圈，亚当的心却越来越紧绷。

    没等他的心持续吊高，肖就率先发动了攻击。肖的对手比他高大，从容退了一步，横过手里的盾牌，拦住了肖的攻击。

    肖后退了一步，看似要转身闪躲，却突然矮身进攻，他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双刀轻易绞开了对手的武器，脚下一绊就将对方击倒，弯刀指着对方的脖颈。

    场外顿时响起欢呼，光屏发出巨大的闪光，放大了肖冷峻的面容，周围闪烁着麦穗状的金色光圈，宣布了胜者。

    亚当从没看过肖如此干脆利落的身手，他们在黑区的时候只能偷学一些野路子，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打法。而如今经过军团和斗兽场两重历练，肖的进步让亚当惊讶，也让亚当安心。强大，在斗兽场就意味着活命。

    他沿着走廊狂奔，黑暗的长廊都挡不住他心里的激动，跑回大客厅，里面空空荡荡，看不见癞皮狗的身影。亚当停下脚步，咬了咬嘴唇，只好忍了下来。

    接下来的每分每秒都让他很焦灼，他食不知味地吃了晚饭，癞皮狗终于出现了：“今晚有四个新角斗士的快餐，谁要去。”

    他这么说的意思，今晚有几个雌虫角斗士都得到了快餐奖励，但并不是一个小队。亚当也猜到了，今天应该是有潜力的新手角斗士的集体亮相，肖也掺杂在他们之中。

    接下来连着几天，都是新手角斗士的集中亮相，这也预示着新一次的冠军赛快要开始了。

    “我去。”亚当主动站了出来，“莱尼，切利，埃尔文跟我去。”

    头牌小队每个雄虫都已经单独出去过，而一次出去四个却还是第一次。癞皮狗不置可否，没有出声。

    亚当带着他们穿过长廊，换上轻薄的白纱衣，换衣服的时候，他发现奈特替代了埃尔文，自己跟了过来。

    “我想试一试。”奈特神色自然地说。

    亚当从没有放松过对他的防范，但目前也没看出奈特还对他记仇的迹象，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对面走来四个角斗士，亚当一眼就看到了肖。肖微微皱眉，在他们四个中看了一圈，随即就落到了亚当的身上，神色有些激动。

    这让亚当不禁感到心头微暖，肖这么快就认出他来了。

    四位角斗士不是小队，彼此都有些陌生，他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位戴着铜质臂环的角斗士便有些得意地走了出来。

    臂环的材质区分着角斗士的地位，训练中的学徒只系着一条绳子，新手都带着皮环，接着是铜环、银锡环和镀金环，镀金已经是冠军的专属，再往上，就已经不需要臂环来标明实力。

    见有雌虫出头，肖的眉头微微皱起，就要上前，但亚当推了身前的莱尼一下，莱尼就迈步迎了上去。铜环角斗士对莱尼可爱的样貌果然满意，笑着抱起了莱尼。亚当看着肖，轻轻摇了摇头，肖还有些不解。其他的角斗士跟着往前，亚当稍微迟缓了一点，果然最后剩下了亚当。

    肖不仅无奈又好笑，走到亚当的身边。亚当比了个手势，手指在脸上划了一圈，这是做了伪装的意思，肖一看就明白了，没有多问。

    见亚当摊到了肖的手里，另外两个角斗士，脸色都有些异样。他们和肖不算熟悉，而且都是皮环角斗士，本来无分高下。但还有个硬指标可以参考实力，那就是他们的赔率和遇到的对手。从这两方面看，肖都比他们强大，他们不太确定自己要不要在肖面前抢走这么好的货色。

    亚当矜持地走到肖面前，肖难掩忧郁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亚当向着他张开手，肖有些惊讶，还是伸手抱住了亚当，有些激动地搂着亚当的后背。

    “把我抱起来。”亚当顿时感到尴尬，在他耳边小声说。

    肖抬起头，才看到其他角斗士各自打横抱着一个雄虫，正诧异地看着他。肖尴尬地轻咳一声，弯腰搂起亚当的腿弯，将他打横抱在怀里。

    亚当不禁对他微笑，肖却脸色有些僵硬，挪开了视线。他把亚当抱进浴池，就连忙把亚当放了下来，坐在了浴池的边缘，还有些神思不属。

    “这里的池水可以治愈伤口，缓解暗伤，一定要好好泡一泡。”亚当对他轻声说道。

    “角斗士大人辛苦了，在这里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莱尼怯生生地，和奈特他们纷纷说出了相似的话。

    这四个角斗士里只有铜环角斗士不是第一次到浴室来，却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由很是惊喜，还颇有点自得，手脚就不规矩起来。

    其他角斗士虽然没来过，却也听各自的教练讲过其中的门道，对浴池神往不已。这份奖励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份诱惑，毕竟如果还是在法布尔的虫族军团中，他们或许要再攒上十年的贡献点才能和雄虫约会。而所谓约会或许只是和雄虫相处几分钟的时间，哪有斗兽场里一份金主赞助就可以动手动脚来得刺激。

    亚当观察了一下，按照他规范的步骤，三个雄虫几乎动作一致地靠拢在雌虫身边，先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身体，夸了夸他们的肌肉，展示出一个究竟训练的标准笑容，随后主动提起自己的尾勾，凑到了几个角斗士面前。

    想让他们自如控制尾勾主动接近角斗士还有点早，他们只能自己伸手拿着。

    肖一直看着亚当，没有注意到其他雌虫的动作，他低声问道：“你过得怎么样？”

    亚当转头，对他竖起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浴池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他们不能表现得太熟悉，接着他便扬起自己的尾勾送到了肖的面前。

    肖微微一愣，还有些不解。

    亚当有些着急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肖这才看到同来的角斗士已经把雄虫的尾勾插进了虫屌里，正伸手在雄虫们身上抚摸着，顿时脸色大变。亚当将尾勾提到肖的面前，肖猛地摇了摇头。

    亚当赶紧用眼神催促，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极快速地小幅度摇了摇头。

    “怎么了？这个丑八怪你不满意？”他对面的铜环角斗士察觉了这边的情况，打趣道，“那就揍一顿送回去好了，让癞皮狗给你换个新的。”

    亚当不禁脸色微沉，好恶毒的家伙，肖要是不清楚其中的潜规则，岂不是被他坑了。

    “这位勇士，别让我难做呀，这样传出去不好的。”亚当委屈地看着肖，伸手顺着肖的大腿抚摸了过去。

    肖像触电了一样颤抖着闪躲开来，亚当却已经触碰到了，并且愣在了那里。

    肖……硬了……

    夜语之堡，书房。

    宽阔的书桌上散开了七八个悬浮屏，桌上还放着数个资料夹，甚至还放着为数不少的纸质资料。房间里还同时悬浮着三面大屏，上面都显示着繁杂的消息。

    艾尔弗莱克坐在桌边，眼睛有些发红，头发也不复平日的整齐，被他托着额角的手弄得有些凌乱。他的手轻抚着鼓起的腹部，表情有些痛楚。

    “小家伙们又在闹了？”房门推开，一个年轻的身影走了进来。他有着浓密又青春的短发，身材高挑，却没有艾尔弗莱克那么魁梧。他走进屋来，身上穿着件浅蓝色的夹克，看上去很随意。将手里拿着的温热饮品放到桌上，他轻轻拍了拍艾尔弗莱克的肩膀。

    艾尔弗莱克抬起头来，疲惫地笑了笑，端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巴里，有什么消息？”放下杯子之后他就有些急切地看着年轻的雌虫，这正是他的侄子，目前仅存的两个锹族之一。

    巴里摇了摇头，随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神欲言又止。看到他的表情，艾尔弗莱克就挥了挥手：“不要再劝了，巴里，这不是我自己的事情，这事关到可能的天启，我必须找到亚当。”

    “别再这么骗自己了，如果仅仅是因为天启，你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吗？”巴里无奈地摇摇头，“真不知道那个亚当有什么魔力，能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你不知道，你没有见过他，他很特别……”艾尔弗莱克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放松自己的身体陷在沙发里，过了几秒，他就睁开了眼睛，又挺直了脊背，捂着自己的腹部看向了桌子，“再想一想，我们还有什么遗漏的。”

    “没有什么遗漏了，对方的手脚非常干净。”巴里也看向桌上的资料，同样很是为难，“第八军团的入侵痕迹消除的很干净，应该是稀有的蚁族念力锈蚀造成的。”

    “塔瑞特星的全部数据我都已经拷贝回来了，你看过我还原的虚拟场景，对方选取的位置非常隐蔽，全部避开或毁坏了监控设施……”

    “梅格妮维尔号的线索我们好不容易追查到，但是随后买家卖家都消失了，梅格妮维尔号也不知所踪……”

    “有内鬼。”巴里看向艾尔弗莱克，严肃地说，“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肯定找不到亚当，对方总是先我们一步抹除痕迹。”

    “这是放在最后的问题。”艾尔弗莱克神色凝重，“先找到亚当，这才是最重要的。”

    “为什么？你在回避我的问题，还是你在感情用事？你明明知道先查出这几起士兵大规模失踪事件是否有内在联系才是最重要的。”巴里和艾尔弗莱克虽然名义上是叔侄关系，其实是先后解冻孵化的锹族之卵，血缘上的关系并不算近，艾尔弗莱克也从没有把自己视为长辈，巴里同样与艾尔弗莱克平等交流。

    “因为亚当可能还活着。”艾尔弗莱克抬头看向巴里，沉重地说，“想要揪出幕后的主使需要太长的时间，我们还不确定能否查到最终的幕后黑手，可若是对方被逼迫到极点，彻底销毁了所有痕迹呢？”

    “那么多的虫族战士，不可能凭空消失，联系上最近几年出现在星际黑市的可控虫族武士，这背后的力量很庞大，他们一定有一个大据点，而亚当很可能就在那里。如果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会销毁一切……”艾尔弗莱克的双眼不禁流露出一丝恐惧。

    就在这时，阿尔福德敲了敲门：“老爷，有位年轻的先生要见你。”

    “请他进来。”艾尔弗莱克扶着肚子站起身来。

    阿尔福德神色有些异样：“他要求在刑房会面。”

    艾尔弗莱克和巴里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锹族在虫族之中一向非常神秘，很多虫族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而知道锹族刑房的就更少了。

    去刑房自然不可能是和锹族有一样的爱好。因为锹族的特殊天性，所以锹族的刑房有个独特的设计——它不受三大主脑的监控覆盖。

    艾尔弗莱克和巴里都去到了刑房，巴里看了看周围的刑具，撇了撇嘴：“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用上这些老家伙的一天。”

    “只要你解除身上的禁制，我想亚当不介意帮你这个忙。”艾尔弗莱克建议道。

    巴里立刻摇了摇头：“艾尔，你知道，我很尊重你。”

    他从不以血缘和亲情关系来对待艾尔弗莱克，但私心里，他一直把艾尔弗莱克视作自己的父亲，所以他拒绝了艾尔弗莱克的提议。

    “唔……”艾尔弗莱克突然按住自己的肚子，眉头皱起，十分痛楚。

    “嘿，你们两个小家伙，又开始闹腾了，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巴里扶住艾尔弗莱克的胳膊，关切地说。

    “审判长阁下竟怀了双胞胎？不知我能否有荣幸知道他们的性别？”一个以黑袍遮蔽高大身形的神秘雌虫走进了刑房。

    艾尔弗莱克盯着对方，皱起了眉头，听到他的问题后，平淡地回答道：“为什么这么问。”

    “若都是雌虫或都是雄虫倒没什么，若是一雌一雄，那岂不更说明了亚当真的是新天启？”对方轻声笑了，“以锹族的强大念力，雌虫可是很大可能会扼杀自己的同胞雄虫，除非这个雄虫宝宝能够遗传亚当的特殊之处，无惧他同胞兄弟的压迫。”

    这一点艾尔弗莱克也没有想过，他下意识和巴里对视一眼，喃喃道：“他说的对……”

    “看来我猜对了。”对方笑了起来，“亚当真的是天启，我这一趟才算来得值得。”

    他轻轻脱下了兜帽，露出了自己的脸。艾尔弗莱克对这个年轻的雌虫不太熟悉，反倒是巴里略一思索，就认出了这个雌虫贵族圈里的名虫：“加内特·浮林？”

    “我手里有着可以找到亚当的信物，审判长阁下有没有兴趣。”加内特微微一笑，手中把玩着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