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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我当然知道。”谭睿说,“但是我也知道,你爷爷嘱托过我,没事儿了多和你谈谈心,别让你真把这一条命当玩儿似的,随随便便就给丢了。你但凡是死了,可也得想想你家里的二姐和大哥。你二姐操持家业已经很辛苦了,说句不好听的,一旦你爷爷去世,整个贺家,是谁说了算?你真要让你哥还是让你姐,肩上扛着那些世俗眼光,一步步的跪在那些人面前,被千夫所指吗?” 贺知洲一咬牙关。 谭睿说,“你既然觉着那小丫头好玩,平时没事儿就多去找人家玩玩。万幸是个好孩子,在她身边,起码你也有点活气。” 贺知洲想了想,随后说,“行吧。” * 挂断电话之后,谭睿捧着书,施施然的离开了邮局。 打小报告这事儿,他干的次数多,也不差这一回了。 他和贺知洲,从幼年时到现在,已经处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极端生活状态里面。 贺知洲从前无拘无束,顶上有老爷子惯着,底下有他二姐顶着,他乐意当一个顽主,混迹北京城,今儿跟谁干一架,明儿又去跟谁闹一波,这都没事儿,年纪小,也有人顶着。 说好听点,就是孩子小,性子野,天真烂漫了点,是个有血性的少年。 而他那时候,赶上文化变1革,处处束手束脚,站在了人生一个低谷期,束手束脚,胡乱的硬挺着脊背,非要保持那所谓的一身文人傲骨,被贺知洲整天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 后来他知道,贺知洲想激起点他身上的活气。 现在又何尝不是呢。 贺知洲越长大,就越知道他自己生长在一个泥潭里,不是混不下去,就是他有点累了,索性把战场当成一个游记场,次次也就他冲的最猛,伤的最终。 这如同火箭一样上升的军衔,却都是拿命换来的。 贺家老爷子几次找他谈心,话里话外说的,不外乎就是这唯一的一个孙子了。 迎着夏日夜晚的凉风,谭睿提提眼镜,埋头走入了高耸而立的职工宿舍。 他们这一代人,谁也都不必谁好过。 * 万宝丫迷路了。 她黑着脸,盯着一边儿老头看,说,“你不是说你认路吗?” 老头儿比她还冤枉,满脸无辜的说,“我就是认路啊,但谁知道那边修路给堵了啊,它这一堵,那我可不就不认识路了嘛!” 万幸:“……”这话说的可太理直气壮了,她简直是没法反驳。 半晌,路越走越偏,要换个人,万幸这会儿早就一板砖拍上去了,换成旁边这老孙头,她也说不了什么重话——好歹人家在自己幼年时几次上门无偿针灸,否则就算是她活了过来,残余在体内的蛇毒和老鼠药的余力也得让她成个病歪歪的西施娘子。 一老一小手拉着手,时不时的斗嘴絮叨一番,老孙头还挺开心,见了人就说是自己孙女儿,万幸也给面儿,见了人就说老孙是自己爷爷。 走到一个拐角,万幸累了,一屁股坐下,说,“孙爷爷,您还没告诉我,您大名叫什么呢?” 老孙头一愣。 然后他很仔细的想了一阵子,满脸迷茫的摇头说,“嗨,我不记得了。” “村里好些人喊我老孙头,打渔的、种地的都喊我老孙头。接过骨头的那家喊我孙骨头,治过肺病的那家喊我孙神医,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几十年都没人喊过我了。”老孙头回忆了一下,说,“就连带下乡的那些书本证件,垫桌角的垫桌角,生火的生火,擦屁股的擦屁股,这么些年下来,也是丁点儿都不剩下了。” 万幸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两袖清风啊?” 老孙头应景的甩了甩袖子,乐呵呵的说,“那可不,两袖清风呢。” 万幸一乐,“那这完了,以后想帮你收尸都不知道你大名。” 老孙头一眨眼,‘嘿嘿’一笑,“那就干脆在碑上写个孙神医,也让后人瞻仰瞻仰。”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那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 月亮已经高高的挂在天空上,夏天月亮高悬,怎么着也得□□点了。 “咱咋弄啊?”万幸有点困唧唧,“找个地方凑合着睡了,再等明儿有人了问问怎么走?” 老孙头一顿,终于尴尬一笑,“这不太好吧……” 他还知道这不太好啊。 万幸白眼一翻。 正说着,突然,于拐角最深处的小胡同的门被打开了,一片暖黄的灯光便从胡同深处照到了外面来。 北京城的夜晚有些地方有路灯,但是这种狭小的胡同道里头,这个点肯定是漆黑一片,真正意义上的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 见有光芒出现,万幸和老孙一起回头看去,却发现一个人逆光而战,立在了门槛有将近五十多厘米的门后。 ……这门槛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万幸一眨眼,发现居然是之前那个老国手的屋子,难怪她说附近看着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居然兜兜转转的,转到这里来了! 她眼睛一亮,从地上一跃而起,知道在哪了就好办了,扭脸儿就能出门了! 然而还不等万幸跑过去,却见老孙头一缩脖子,大概是认出了来人,马上就想跑。 万幸一声招呼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对方垂垂老迈的声音越拖越长,带着一种冗长又跨越了时间长河的叹息,说道,“师兄……” 老孙头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满脸无奈的回过了头。 万幸把嘴合上,一眨眼,选择沉默。 兜兜转转,曲折离奇,果然不愧是,天底下的人都是一家人。 赶明儿她上个街,是不是还能遇到个奇景,或者是再碰见个亲戚? 第147章 万幸来不及多想,就见柳无疾已经迈出门栏, 在程典的搀扶之下, 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影子被背后投射出的灯光拉扯出老长, 尖端正好半离不离的凑在万幸和老孙头蹲着的边缘, 伸个脚就能踩到。 万幸决定……保持沉默。 故交相见,然而两个岁数加起来已经超过百岁的老人四目相对, 却皆是无言。 老孙头左右瞟了瞟, 发现大概是跑不了,郁闷的叹了口气,说,“师弟。” 这下万幸可惊了。 老孙头是大国手的师兄, 那是怎么混到要流落乡野的? 难不成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万幸又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下, 柳无疾的家中极静, 且屋内有香气十分沉重的熏香, 一笔一纸的摆放都十分规范, 换句话说, 就是丝毫没有一点人味儿, 仿佛里面住着的,就是个机器。 可反观老孙头…… 嗯,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