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偶遇
王明文已经从上一个工作的地方辞职，这次也没打算再回去，他休息了一日，就开始在这座大城市里面找工作。他不敢去离贺扬太近的地方，只身跑到了另外一个城区找。大城市虽然繁华，另外一个区域因为偏郊区的关系，流动人口比较多，外来务工的人也比较多，他很快在一家快餐店里找到帮厨的工作。 因为都是服务附近的人群，底层民众的要求也不高，就是比较辛苦，王明文很快适应下来。在做了一个月的时候，主厨临时走了，老板招不到人，急的团团转，王明文主动说着让他试试。老板并不太看重他，听到他的话，眼神中表现出疑虑来，但因为临时招人也不好找，不可能直接就关着店不开，索性就让他试试，却没想到效果居然不错，王明文炒出来的味道竟比上一个厨师的还要好。 老板大喜过望，就让他当了主厨，又招了个新人帮厨，还帮他调整了工资。 从换成他之后，开始几天还没怎么样，后来大约是口味好，渐渐的客人越来越多，比之前还要忙碌一些。老板心里也高兴，下班的时候还特意钻进厨房来，递了根烟给他，“王师傅，辛苦了。” 王明文羞涩的笑了笑，“不辛苦。”他摆了摆手，想拒绝那根烟，但犹豫了一下却接了过来，“谢谢。” 闲聊了几句，王明文拖着略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里。宿舍的环境算不上好，但因为店里面的人少，男性的话除掉老板外就只有他跟那个帮厨小罗，而小罗跟女朋友在外面租房同居，所以整个屋子就只有王明文一个人住着。 屋子里没有装空调，七八月的天气是正热的时候，屋子里简直跟蒸笼一样。王明文跟老板提过一句，老板马上说会帮他安排，但已经过了三天了还没有一点动静。王明文不好意思再提，他脱掉身上的脏衣服，找了干净衣裳去卫生间里冲了个凉水澡，等搓干净衣服，身上又出了一层汗，等坐在床边打开了风扇才算好一点。 王明文摸到之前老板给他的那根烟，举着放在面前，仔细的看着，看了一会，就忍不住将烟放在鼻子下，轻轻的嗅了起来。 烟的味道并不太好，即使它还没点燃，那种让人想皱眉的味道也一点一点的钻入鼻腔。王明文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贺扬靠在车头抽烟的那一幕，眉眼深邃，身上像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忧虑，烟雾环绕着他，使他看上去愈发有一层距离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呢？ 王明文内疚于这个起因可能是因为自己，这并非不可能，因为当时两个人的分开全由他主导，贺扬是挽回过的，而他完全拒绝了，甚至不惜以闪婚来让对方退却，逼对方离开。 一想到往事，王明文心脏就开始闷痛，他怀疑自己才是得了心脏病的那个人，不然的话，为什么每次一想到贺扬，就会这么的难受呢？ 手机在静夜里响了起来，王明文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回神，他拿过旧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便接通了电话，“姐。” 王明慧的声音传了过来，“下班了？” “嗯，下班有一会了。” “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在宿舍里待着。” 平淡的闲聊了几句，王明慧才转到正题上，“那母女俩回去了吧？” 王明文回答道：“嗯，前两天走了。” 王明慧像是松了口气，又问道：“没再纠缠你？” 王明文道：“没有，我把新结的工资都给她了，没有什么好纠缠的。”他语气平静，并没有半分愤慨，也没有丝毫痛苦，仿佛就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王明慧的声音却大了起来，“你还给她啊？你这些年都给了她多少了？每个月赚的钱都给了她们家，她们母女什么都不做就全靠你养着吧？真气人，你当时为什么要去签那样的协议？” 王明文静静的听她发牢骚，等她说完了，才道：“我欠她的，没什么，再有一年就给清了。” 王明慧的怒气并没有因此而退散，“她们家还真有脸皮，这种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凭什么只怪你？你就算是有隐瞒，她们家难道就没瞒着吗？她自己有心脏病二十多年了不照样没跟咱们交待过？” “性质不一样。”王明文看着手心里那根被他揉的有些皱的烟，“我的错更多。”他听到姐姐还要说，连忙道：“没事，反正还有一年，我一个人，赚了钱也没什么用处，就是辛苦你跟姐夫，要多照顾爸爸。” 王明慧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啊……” 王明文避开了再讨论这个话题，问道：“爸爸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每天散散步，在公园里跟人下下棋，原本还想出去找工作的，我没让，而且再过几个月他就有事情做了。”王明慧的语气陡然轻快了一些，还带了些喜悦。 王明文还没理解过来，王明慧就含着一点羞意道：“弟弟，你很快就要当舅舅了。” 这个消息让王明文高兴了很久，挂断电话的时候嘴角都还上扬着，不得不说，这件事对他来说算是现在的人生里不可多得的好事了。王明慧的性格要强，工作能力也不错，工资还算高，但因为之前经常贴补父亲和弟弟的原因，也没有攒下多少钱，而且结婚的要求是要把自己的父亲接过来一起同住，光是这个要求都劝退了不少男人，直到去年三十岁的时候，才算是找到一个合心意又和合条件的。 王明文对这件事其实很愧疚，他才是家里的男孩子，按理来说这一切都应该是他背负的。然而他自己都因为那段短暂的婚姻关系而弄的一地鸡毛，根本顾及不上，所以他的责任几乎都让姐姐来承受了。 但幸好，这一切都要过去了。 在燥热的气温下，王明文睡着了又被热醒，中途冲了几个冷水澡，在快天明的时候总算安稳的睡了两个小时。 他的工作累，工作的小饭馆原本不大，桌子就只有六七张，原本每天的客人也算不上多，就十几桌而已，但从他开始炒菜之后，客人增加了快一半了，他从十一点忙到了下午两点多，马不停蹄的，才总算是缓了过来。 他下午可以小睡片刻，到五点钟的样子又有客人来吃饭，王明文继续回到后厨，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他身板瘦弱，手臂的力量却在这几年的历练中大了不少，至少几个小时的掌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处。等到了晚上接近九点钟，客人又都少了，王明文松了口气，拿起水杯想喝水，却发现里面的水都喝干净了，他从后厨里钻了出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正想加点水，外面又有好几个人进来，显然是来吃饭的。 老板刚好去了隔壁的店里，王明文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拿过菜单，温声问道：“几位想吃点什么？”他话音刚落，其中一个人抬起头来，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几秒钟，有些讶异的叫道：“王明文？” 王明文愣了一下，往说话那人脸上看去，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就连声音都有些熟。那人盯着他，道：“我是林卓啊，你怎么在这里？” 在他自我介绍的时候王明文就认出他来了，六年没见，林卓整个人胖了不少，脸都圆了一圈，跟以往差别很大，难怪王明文一眼认不出来，但因为两个人一个多月前才通过电话，所以他会觉得对方的声音熟悉。 陡然碰见熟人，王明文有点不知所措，何况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更让他有种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的慌乱。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老板走了进来，扬起笑容熟练的招呼客人，王明文就趁机朝林卓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你们先吃饭。” 他钻进了后厨里，整个人还是慌的，想要喝水，这才想起杯子都被他落在了外面的桌子上，根本就没拿进来。他也不敢去拿了，等了一会，老板拿着菜单走了进来，将客人点好的菜告诉他。 开火，洗锅，下油，炒菜……王明文努力将注意力放在这些事上，热气腾腾的菜出了锅，王明文叫了声小罗，小罗便从后面钻了出来，笑嘻嘻的去上了菜。 几个菜很快炒完，王明文关掉火，洗干净锅，预计应该不会有别的客人了，也缓慢的往后面钻。 餐馆后门是一条窄巷，基本上没有人往这里过，旁边有几块石头垒起来的凳子。小罗平常最喜欢待在这里玩手机，现在也坐在石凳上，见他到来，晃了晃手里的烟，略有些讨好的道：“王哥，要不要来一根？” 王明文摇了摇头，忍不住道：“你还小，少抽点。” “没办法，我十二岁就开始抽烟了，离不了。”小罗是个初中就辍学出来打工的男孩，现在都还不满二十岁，略显稚嫩的五官被烟火映衬着，浮现出一点和年龄不相符的世故来。王明文向来不爱多嘴，也不再说话，站了不知道多久，估算着那桌客人差不多走了，才走到前面去。 饭馆里果然空了，只有老板娘还在收拾桌子上的餐盘。王明文端起自己的水杯，加了一些冷茶，灌了一大口后，喉咙才算舒服了一些。 林卓吗？希望他不要将在这里碰到自己的事告诉贺扬。 但王明文又卑劣的幻想，他希望贺扬能知道。 如果他能来主动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