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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清晨。 这是张潦在双桥未管所的最后一顿早餐。 耗子晚他半个月出狱,两个人面对面吃完了这碗腊八粥。像是尘埃落定一般,耗子也终于放下了,他还约了张潦出狱后一起去看两个丫头。 这些年,由于内心挥之不去的愧疚,王文浩未曾踏进过墓园一步。 张潦答应了,他瞥了眼白茫茫的窗外,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雪地里小跑着,果然一分钟之后,顾超就出现在了食堂门口,兴致勃勃地对着自己招手。 顾超冻得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鼻头通红,不停地嗦着鼻涕,尽管穿着厚重的警服外套,整个人还是瑟瑟发抖,不停地跺着脚。 张潦只看了一眼,脸色就不太好,顾超还不自知地勾住他的肩膀说,“走,回宿舍去,超哥带你开小灶。” 一进宿舍,顾超就迫不及待地敞开棉服外套,从里头掏出一个玻璃饭盒,圆形的饭盒满满当当地装着红豆色的腊八粥。 每逢腊八节,镇上的寺庙便会施粥,人们天还没亮就开始排队了,像抢头香一般争这第一碗粥,都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顾超很早就出门了,漆黑的夜里雪花簌簌下落,如柳絮一般闪着白光,他睡眼惺忪地占了个第一名。 “你快尝尝好不好吃?”顾超掀开盖子,热气嗖地逃了出来。 见张潦没动,顾超喂了他一大勺,红枣桂圆煮得很酥吃在嘴里甜甜腻腻的,有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流到胃里。 顾超还在兴奋地说着他厚脸皮和老太太争第一的事情,张潦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说道,“这粥有什么特别,值得你把自己冻成这样?” “当然特别。” 也非常值得,顾超在心里想,因为张潦今天就要出狱了,他希望这第一步就带着好运气,希望小阎王今后每一日都是艳阳天,都是花满园,都是冰雪融化笑容常在。 张潦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直到感觉顾超慢慢热起来,他又耐心地搓着顾超的手,象是怕他今年再长出冻疮。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这碗腊八粥,嘴巴里很甜很甜。 顾超还特意给张潦准备了新衣服,他自己常年穿件警服,根本挑不来,最后还是拜托王姐从头到脚给选了一身。 张潦个子高挑,穿着牛仔裤马丁靴显得腿格外长,一身黑色长款羽绒服像是要去参加艺考的校草。 顾超看得有些失神,从心里感叹真是好看,忍不住主动亲了他一口,刚要挪开嘴,却被张潦捏住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今天顾警官当班,张潦一直等到傍晚两人才真正走出双桥未管所的大铁门,门一关,把所有好的不好的都留在了双桥,而前方正在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顾超不禁想起了那天那片紫藤萝瀑布,有个少年在摇曳的花串下向自己要电话号码。 时光温柔得刚刚好。 两个人彼此看着,直到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两个人,只见林北堂从轿车里探出半个头,不耐烦地说,“二位,先抓紧时间去吃饭可以吗?” 林北堂和向南天说好了张潦出狱来给他接风。 “林哥好,南哥好。”张潦礼貌地叫了声,带着顾超坐进车里。 后来顾超从张潦口中知道了,驾驶座上那个高大的男人就是向南天。向南天小时候也过得很苦,住在简易房里,爸爸是个只会家暴的混蛋,他像个小混混一样过着糟糕的日子,会在深夜的中环路上跟人飙车。 直到碰到了不学好的小少爷林北堂,小少爷会坐在他的摩托车后面,搂紧他的腰,疯狂地让他加快速度。两个人跟风比着速度,直到有一天向南天用这辆摩托车撞死了他挨千刀的爸爸。 林北堂那时中二得很,他说自己还未成年判不了重刑,再说爸妈有钱路子宽,在牢里可以过得很舒服,于是小少爷顶替向南天去坐了这个牢。 这个牢做得日后但凡是林北堂想要的,向南天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去。 顾超也是后来才知道,林北堂和向南天都不算是坏人,相反两人救过许多失足的、或是走投无路的少年人。 “吃火锅可以吗?”向南天边开车边问道。 张潦揽过顾超的肩膀,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答道,“随意,听林哥的。” “就是你林哥的主意。”向南天瞥了林北堂一眼,这人谈了一天生意累了,困得快睡着,于是向南天腾出一只手替他摘下了眼镜。 轿车驶入热闹的市中心,路灯旁已挂起了新年的灯笼。向南天把车开进一条商业街,有服务员看着车来提前挪开了路障,腾出了一个专用车位。 这家火锅店是向南天新开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家豆捞店。 按着向南天原先的意思是想开家北京火锅,吃铜锅涮羊肉,装修得热热闹闹。但林北堂不满意,非得开家逼格更高的豆捞店,光是室内装修就花了百来万,大少爷啥贵就买啥。 不过效果确实不错,奢华的宫廷风格,进门就是个富丽堂皇的人水晶吊灯,酒柜上炫耀地陈列着一瓶瓶名酒,每个卡座边还有书架,装逼地放着英文原版书。 林北堂甚至还把店里价值不菲的藏品拿来了,就摆在过道里。向南天笑他也是心大,不怕被偷,林北堂却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大概是白天谈生意被人黑了一道,心里不太爽,林北堂进门就带着起床气,非得让向南天把门口的迎宾小姐换了。 向南天搂紧他的腰,都随他。 四个人走着台阶,林北堂看了眼顾超,又把枪口对准他,“顾警官,来吃饭还穿着警服呢?不知道还以为是来查封我们的呢。” 顾超闻言有些尴尬,他想把厚重的外套脱了,却发现里头还是一件警服。他看着林北堂精致的羊毛大衣和长围巾,又看着周边来来往往的人都衣着光鲜亮丽,不禁有些窘迫。 “说起来这警服式样一直没变过呢。” “林哥,再说就没意思了。”张潦打断了林北堂,一把搂住顾超,把他护在怀里。 向南天见状笑了笑,摸着林北堂的细腰说道,“好了,陪你去点菜,想吃什么今晚都听你的。” 顾超其实也没机会来这么高档的地方,他脱了棉服外套,露出里头的衬衫领子和灰色毛衣,坐下时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 尤其是张潦走在过道里,经过的女孩子都会多看他几眼,顾超就更加不开心了。 “怎么了?别跟林哥介意。”向南天带着林北堂点菜去了,张潦把椅子搬近了些,捏起顾超的手说,“林哥脾气就这样,说话没轻没重的。” “我知道,那时候就这样。”顾超说道。 张潦知道他是想起以前那段不太好的时光了,小阎王趁着没人跟顾超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