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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生 魏鸾出城前, 特地去了趟敬国公府, 请伯父魏峻点派十几位身强力健的护院武师,随她去城外接魏峤夫妇。 这些武师虽然比不上章家豢养的死士,却也有不弱的功夫在身。章家既用这等阴私手段诓骗,定是不愿闹出太大的动静,光天化日下,武师们足以护送魏峤夫妇回城。只消进了城, 敬国公府有护院, 周遭更有兵马司巡查, 便容不得章家肆意掳人。 魏鸾点好人手,孤身乘车出城。 染冬则与卢珣一道暗中跟着, 并未现身。 为保无虞, 还从曲园抽调了两名护卫。 到得镇国公府别苑附近, 魏鸾命车夫在道旁停车,暂未靠得太近,只命人拿了她的手书去呈给镇国公夫人。守门的护卫应是得了吩咐,先前拦着敬国公府的人不让进,听说是曲园来的,竟顺利放行。 没过多久, 递信的护院武师便回来了。 “章夫人答应了信里的条件,说马上让人套车恭送,请少夫人按约定行事。”武师虽不知内情,瞧见这架势,粗豪的脸上尽是担忧。 魏鸾颔首, 为免跟魏峤夫妇撞见后节外生枝,吩咐道:“待会见着他们,只说是伯父派你们来接,不必提我。马车用咱们的,路上当心。”而后便命车夫催马前行,在别苑外一射之地停稳,掀起侧帘张望。 等了好半天,朱漆大门吱呀推开。 先是数位男仆走向她的马车,恭敬守在两侧,旋即门扇大敞,刻着敬国公府徽记的马车驶出来,魏峤夫妇随身带的仆妇侍女亦跟在后面。那武师快步上前,朝车内说了几句话,果然见车帘掀起,魏峤先探身出来。 他穿的是家中常服,想必是被听闻噩耗的魏夫人匆匆拽走,未及换衣裳。 此刻神色沉穆,双眉紧锁,精神头还算不错。 随后出来的魏夫人就凄惨得多。 短短两日间,她比先前消瘦了太多,隔那么远都能瞧得出憔悴。 被魏峤扶着下车时,身子晃了晃,脚下虚浮无力。她原就性情温柔,未经世事磋磨,先前得知章皇后的歹毒居心时,她虽心痛,人前却还能撑着,只偷偷背身流泪。此刻却精神恍惚,当着众多侍从武师,走得跌跌撞撞,魂不守舍。 魏鸾远远瞧着,只觉鼻头泛酸。 若当初章皇后的歹毒居心是锋锐的匕首,狠狠扎在魏夫人的心上,如今外祖母的这场“病”,便是剔骨的尖刀,一寸寸地将血肉剐得模糊淋漓。那是血脉牵系的亲生母亲,这么些年母慈女孝,感情至深。 然而今时今日,仍为了章氏之利益,以探病之名,行软禁之实。 丝毫不顾母女间的感情。 易地而处,若魏夫人做出这样的事,魏鸾又岂能承受?魏夫人明知章皇后之歹毒,得知噩耗后仍片刻不耽误的赶过去探望,为的是血肉至亲的感情,不敢猜疑耽搁。结果却换来这样的对待,其中伤心可想而知。 原来这就是章皇后所谓的“打断骨头连着筋”。 不过是欺负母亲重情,不像章氏刻薄寡义。多年和睦亲密,一朝利益相争,面皮撕破后,拼的不止是谁强硬,还要看谁更无情心狠。 魏鸾轻轻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 那边魏峤似有所感应,扶着魏夫人上车后,往这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瞧过来。 魏鸾忙落下侧帘。 待敬国公府的车马启程,她的马车便被赶入别苑。 …… 对于章家的这座别苑,魏鸾并不陌生。 镇国公是她的堂舅,跟定国公府更是打虎的亲兄弟,每尝聚会游宴,两府多是一起的。且先帝亲封八位国公,魏章联姻后,往来便愈发密切。魏鸾往年踏青避暑,曾与母亲来这做客过几回,虽不算熟门熟路,大抵记得方位。 而今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供外祖母养病的正屋屋脊已然不远,魏鸾被章家的侍从引路围随,心里多少是紧张的。 毕竟,她今年才十六岁。 比起章家那些久经风浪的老狐狸,实在嫩得很。 但再紧张,还是得从容应对。 仆妇掀起锦绣软帘,一股淡淡的药味扑入鼻中,魏鸾脚步微顿,在门外深吸了口夏日郊外清冽的气息,而后抬步迈入。绕过那座白玉打磨的精致屏风,里面罗衣珠翠环绕,不出所料的,外祖母跟前坐着镇国公夫人窦氏,定国公府的乔氏妯娌却不在场。 魏鸾行礼拜见,先问外祖母病情。 章太夫人倒是醒着的,见是她来探望问安,便牵住她手轻轻握着,说许久没见,小姑娘出落得愈发.漂亮,又说病情时好时坏,不过是熬着云云。 魏鸾初闻病讯时的那点担心,也在这虚假的寒暄中消磨殆尽。 过后挪开目光,便见窦氏亦抬起眼皮看她。 “婶母向来身子骨弱,这也是刚喝完药才能撑着说几句话,还是得睡会儿静养。鸾鸾既瞧过了,先到偏房坐坐,等晚点婶母醒了再来。”说着话,嘱咐仆妇照顾好太夫人,而后缓缓起身出门。 魏鸾亦跟她出去。 到得偏房,窦氏屏退侍从,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望向魏鸾,“先前皇后娘娘说你聪慧,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自打嫁进曲园,果真是灵透了,也很有孝心。魏鸾——好歹也是公府出门,就这么寒碜,没带个随从?” “夫人会让染冬照顾我?”魏鸾抬眉。 撕破脸后,连声舅母都不愿再叫。 窦氏闻言哂笑,盯着魏鸾的目光也添了寒意,“念桐被废掉太子妃的位子,圣旨虽未明言,却也被栽了个云顶寺行刺的罪名。我后来查过,你身边不止染冬,还有曲园的护卫。盛煜手下的人都不是废物,岂会容你孤身前来。” 魏鸾款款坐入椅中,“家父家母也带了侍从,夫人还不是说扣押就扣押。我便带了人,难道还指望从这别苑杀出去?总归是我为私情自投罗网,不该连累旁人,倒不如将他们留在曲园,还能帮我照料外子。” “盛煜若需照料,我也不必费这份事了!” 窦氏冷声说罢,起身入内,将早就备好的纸笔丢过来。 魏鸾没碰,只静静瞧她。 窦氏罗衣贵重,发间金钗熠熠生辉,那张脸却是冰寒的,微微俯身道:“念桐的账以后再跟你算,今晚你就待在这里给盛煜写信。这信怎么写,不用我教吧?” “写了也没用。外子不会因私废公。” “你写就是!否则——”窦氏瞥了眼窗外,道:“我府上多的是宫里出来的嬷嬷。” 这些嬷嬷中,不乏精通刑罚之人,过手的罪眷数不胜数,只消主子吩咐,便是宫里的妃嫔、获罪的诰命都能下手,更别说魏鸾这种小姑娘。章家仗着太后和皇后照拂,行事向来跋扈肆意,这时节连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