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将领

    楚嫣与林渊在花园里胡闹的时候，睿亲王并不在府中，而是在宫里面圣。

    这时宫门早已落锁，睿亲王却仍在太和殿里，与圣上一人执黑一人执白，正在下棋。

    不过她们这盘棋已经下了数时辰，而棋盘上只有寥寥数子，显然两人的心思都并不在下棋上。

    太和殿里的宫女侍儿都被撵了出去，一个个在殿外眼观鼻鼻观心站着，没人敢动一下或发出一个声音。

    大殿里女皇黑着脸“啪”一声放下一子，同时怒道：“这个端王，朕早晚剐了她！”

    睿亲王眼睛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圣上息怒。”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皇上说要剐端亲王了，只是虽然大家都知道端王窥视皇位，可是她也不是皇上说剐就能剐的。盖因这个端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孪生妹妹。

    真真国讲究立嫡立长，这个嫡就不用说了，两人肯定都是嫡女。而这个长嘛，双胞胎姐妹真正论起来也很难说，两人就差那么几分钟，长得又像，谁先出来谁后出来，当时产房里一乱再弄混了也说不准。所以端王心里不平衡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女皇肯定是不能理解，她恨不能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个妹妹。然而先帝临终时最后的嘱咐就是要她善待端王及其子孙，当时的端王还算老实，带着自己的兵马退避到外藩，一副不理世事的样子。

    只是没装几年就开始不安分了。

    今早皇上接到密报，内容触目惊心。据说端亲王在自己的府邸中偷偷铸造兵器，并招兵买马，秘密操练。

    皇上当时就气得摔了茶杯，然后就宣睿亲王进宫了。

    睿亲王倒比较淡定，她觉得端王这个祸害早晚要解决，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即使端王已经蠢蠢欲动，她们此时也不能马上就派兵去把她一锅端了。

    第一，端王秘密行事，她们没有抓到确切的罪状就进军，难免有骨肉相残的嫌疑。

    第二，她们并不清楚端王到底有多少兵马，她在自己的领地占着天然优势，贸然行动很可能会吃亏。

    第三，如果没有一举获胜的把握，端王到时占山为王，持久的战争劳民伤财，是谁都不愿看见的。何况内乱更是会给外敌可乘之机。

    这就是她花了一天的时间说服皇上不能马上对端王用兵的理据。其实这些道理皇上心里比谁都清楚，就是眼看着端王有不臣之心气得想砍人，砍不成就特别憋屈。

    “此时最重要的是加强京城的守护，同时密切监视端王的行动，务必探出她的实力，”睿亲王分析道。

    皇上却皱眉不语。后者容易，自己手下善于侦察暗探的人才不少，前者就难了。

    其实京城及周围的军队并不少，只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以前统领京城大军的是赫赫有名的顾大将军，此人曾以一对十的劣势击败西北蛮夷，换来边疆十年太平。只是岁月不饶人，早在几年前顾将军就退下了，现在的统领是她的长女，顾蓉。可惜女不肖其母，顾蓉虽然自身武艺不错，可是为人鲁莽蛮横，兵法策略一窍不通，根本就是个纨绔。

    睿亲王提议道：“要不把孔弦和戴诗叫回来？”

    皇上想了想，皱眉摇头:“不行，西北现在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他二人不能动。”

    说着，她走到书架前拿下舆图在紫檀木大书案上展开。

    指着东边，皇上说：“曹将军统领着东海水军，是绝对不能动的。而且她的陆战经验有限，不是最佳人选。”

    皇上的手指一路向下，指到南边：“李盼朕早就想换下来了，她恐怕还不如顾蓉。”

    手指又往旁边一挪：“蜀地常年叛乱，近几年朕派了庄亲王和赵将军过去才有所改善，这两人一时半会也不能动。”庄亲王是圣上的另一位堂妹。

    说来说去，竟没有一个能顶替顾蓉的人。

    最后睿亲王提议把戴诗的妹妹提拔上来。戴礼现在御林军中任副参将一职，小小年纪已是不简单。可见戴家遗传不错，姐姐是个人才，妹妹看来以后也不会差。就是有点太小了，经验不够，想来多加历练便可担大任。

    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楚嫣想恶补边疆军队知识的计划还没成型就被一堆成亲的琐事打断了。

    她发现真真国成亲的习俗跟她以前世界的古代很像，成亲前她和那个叫佟雪的未婚夫是不会见面的。不过楚嫣也不是很担心，她对睿亲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怎么样也不会给她娶个丑八怪回来。只要不是歪瓜裂枣她都能接受。

    她倒是见到了自己未来的岳母，礼部尚书佟之棋。

    这位尚书大人可比睿亲王严肃多了，坐在那里一点笑意也没有，虽然恭敬有礼，可是那一板一眼的样子让楚嫣觉得自己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佟雪是嫡长公子，所以楚嫣也见到了他的父亲，尚书大人的主夫，可是也只是出来互相见了个礼。据说尚书大人治家很严，就是主夫也不得与外女交谈。

    楚嫣不禁有点担心，这样的连跟谁说话都被管着的主夫教出来的儿子，真的能管家？

    不过担心已经没用了，楚嫣只能寄希望于自家老娘比自己还迫切地想要找个人回来帮她管家，应该会把尚书府的儿子调查得非常彻底。说来也是自己的父亲——睿亲王的主夫——死得早，而睿亲王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续弦。虽然有侧夫，可是到底不够分量，这些年母亲也辛苦了。

    嫁给亲王世女，嫁妆这些都是有制度的。只是平常人家疼儿子，都会尽量在制度内多塞些东西，不能多塞的就选最好最贵的。然而佟家却似乎没有一点这样的意识，成亲头一天嫁妆送来，连楚嫣都觉得寒酸。她不禁怀疑难道佟雪在家里不受宠？还是据说尚书大人很清廉，佟家很穷？可是那天过府时看着也挺气派的啊。倒是陪嫁过来的几个下人看起来都训练有素，规规矩矩一点也挑不出错来。

    成亲当天，一切步骤楚嫣早就背熟了，作为王府世女也没人敢为难她。于是顺利地把佟雪接了回来，过门，拜堂。上首睿亲王旁边的座位是空的，留给楚嫣去世的父亲，楚嫣与身边盖着红盖头仍然不知面貌的佟雪一起跪下给母亲磕头。之后新夫送入洞房，这里的习俗是妻主在外面吃饭敬酒，客人都招待完了才回洞房揭盖头。而新夫就要顶着盖头在洞房里干坐着，等她回来。

    楚嫣酒量一般，本来以为会被灌醉，结果喝第一口就发现这酒被兑了不少水。她知道这肯定是自家老娘吩咐的，不禁偷笑。不过喝了一圈下来还是有了些酒意。

    楚嫣带着微醺回到洞房，入眼便是端庄坐在床边的新夫，好像自她离开时姿势一点都没有变。刚才拜堂时她发现自己大概到他的耳朵，佟雪在男人中应该算是中等身高，身形偏瘦。他的手很白，纤细修长，想来皮肤应该很细致。

    楚嫣接过喜娘递过的秤杆，轻轻挑起了佟雪的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