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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的本事,直到跟着他行军打仗,才知此人绝不是浪得虚名,果然用兵如神。 出征前,谢无疾仔细研究了关中的地图,又派人前来查探地形,便已料到叛军会在何处布防。他派出一支诱饵先行,大军夜赶小路,神兵天降来到战场,把叛军打得是措手不及。 他固然也折损了一些兵卒,却用最小的代价取得了最大的胜利。否则叛军踞山势之险,大军人数虽多,却也很难通过。 不一会儿,谢无疾驰马来到树林附近,千来名投降的叛军俘虏已全被捆缚,跪在地上。遍地都是尸首,土地已被鲜血洇黑。 程惊蛰未见过如此惨烈景象,不忍卒看,又不愿回避,于是咬着牙让自己保持镇定。 谢无疾扫了眼已无反抗能力的降卒,无情地下令道:“全部就地坑杀。” “是,将军。”传令兵立刻去下令了。 惊蛰吃惊地看了谢无疾一眼,又看了眼那些跪在地上的叛军降们。他嘴唇翕动片刻,终究咽回去,什么都没说。 当行刑的士兵们拔出佩刀,走近降卒,降卒们也开始察觉到事情不妙。他们连忙挣扎,可惜手脚都被捆了,反抗不能,逃走也不能。 谢家军的士卒开始动手。 降卒之中鬼哭狼嚎,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不要杀我!我是被他们抓来参军的!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死了,我家里人一定会饿死的。不要杀我啊!!” 程惊蛰听得心惊肉跳,不由向那人望去。那是一个面容平凡的中年男子,脸色黄黑,皮肤粗糙,相貌甚至可称得上和憨厚。若脱下那身军装,他看起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饱经风霜日晒的农夫而已。 然而谢无疾对那人的哭诉充耳不闻。 很快又有更多降卒哭喊起冤情来。他们只是被叛军强抓来的壮丁,他们愿意改邪归正,愿意当牛做马。他们家中有亲人老小要照料,只要能够留下性命,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客谢无疾丝毫不为所动,还下令道:“尽快清扫战场。天黑之前要收兵。” 于是传令兵把这道催命符又传了下去。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哭喊声传入惊蛰的耳朵,他面色惨白,咬紧牙关,并未离开谢无疾附近。 午聪骑着马慢慢向他踱过来。 这几日同行,午聪对程惊蛰的偏见已消减了许多,先前在京兆府被骗的怒气亦平息不少。他见惊蛰脸色发白,不由道:“你是不是觉得很残忍?” 惊蛰却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收降敌人,什么时候坑杀敌人?” 谢无疾有三万人马,这其中可有不少是他收降的。然而这一回敌军明明已经降了,他却仍下令坑杀。他想弄明白原因。 午聪没想到他在好奇这个,倒也大方解释道:“凡被纵容过肆意抢掠百姓、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匪军,降亦不可收;若无过分恶行的流民叛军,可收降。” 惊蛰看了午聪一眼。谢家军的军纪很好,从不恣意为恶。谢无疾虽也向民间征粮,但他几乎只向富户征收,也以征为主,不是强抢。当然,或许在那些被征的地主富户眼里和抢也没什么区别了。 午聪继续解释道:“之所以降亦不可收,一则是匪军作恶民间,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二则此类匪军浸淫恶气,难以教化。一旦收降,会破坏军中风气。” 惊蛰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下头。 他明白了谢无疾这么做的缘由。这些降卒里或许有不少确实像他们哭诉的那样可怜无辜,可谢无疾仍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因为比起称奸除恶,午聪说的第二点理由其实更加重要。 只要这支军队是穷凶极恶的,不管里面的士卒有多少无辜之人,谢家军不会去查证。因为他们没有能力更没有精力审判每一个人,也就不可能论罪定罚。谢无疾选择的是只是最可行也最简单的做法而已。 午聪见惊蛰半晌不语,道:“怎么,吓到了?” 惊蛰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想起公子说过的话。” 午聪奇道:“什么话?” 惊蛰慢慢道:“公子说过,慈不掌兵。” 午聪微怔。他摸不清楚惊蛰是什么态度,只轻轻叹了口气,自嘲道:“慈?我们军中亦有些军官是读过诗书的,谢将军他更是饱读诗书。可你在军中待久了便知道,仁、义、孝、善、慈……那些都打不了胜仗的。” 惊蛰望着满目疮痍,轻声道:“可靠着打仗,也救不了天下苍生的。” 午聪愣住。 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成都府的土地清丈工作正在乡间如火如荼地展开。 田地里, 负责丈量的官吏谭戊在田埂边有节奏地迈着脚步。 由于田野太过宽广, 官府没有那么多合适的度量工具, 因此丈量的方法往往都是让官吏以脚步来进行度量。官吏每走一步约为一尺, 沿田埂走完, 共走几步就算几尺,最后以此为依据算出土地的亩数。此丈量方法虽难免不够精准,可一来省时省力,二来负责丈量的官吏做得久了,脚下也有感觉,只要有心公平度量,量出来的数字与实际的出入倒也不会太大。 ——如果有心公平的话。 很显然, 谭戊就是一个不认得“公平”这两个字要怎么写的官吏。 此刻在田埂边的他正竭力将自己的脚步迈得极大, 恨不得一步迈出三尺远去。等他走完一块广袤宽阔的土地, 他向负责记录的书吏喊道:“长四百二十尺。” 其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眼下他刚丈量完的这块地少说也能有个一亩七八分, 可因为他步子迈得太大了,硬生生把这块地给算成一亩都不足。 可书吏竟然也当做没看见,只按照他报的数字在官簿上记录。 等谭戊把钱家的几块土地全部丈量完,从田里走出来, 钱家的当家就在田野边等着他们。 “两位兄弟辛苦了。”钱当家笑眯眯地递上两个油纸包裹,“这是我家夫人刚烤好的饼, 两位兄弟带在路上,饿的时候拿出来吃。” 谭戊和书吏接过纸包,用指头拨开纸包看了一眼, 里面装的哪是什么刚烤好的饼?分明就是沉甸甸的一大吊铜钱! 丈量前钱当家就已给了一部分,眼下是丈量的结果满意,他另给的酬劳。 谭戊和书吏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将纸包塞进怀里:“钱公有心。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钱当家摆手道:“别客气,千万别客气!” 谭戊和书吏藏好收受的贿赂,高高兴兴地去下一家继续丈量。 下一家是郑大脚家。郑大脚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