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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已经进入战时状态,王上口谕,禁军调配,皆由王后一人做主。” 听闻乌孙陷入亡国危机,眼前的一国之母竟然扬起嘴角,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微笑。 “知道了,你下去罢。”她含笑道。 内侍离开后,王后举起最后一杯酒,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倾洒在铺满月光的地上。 “这一杯酒,敬四十二年前的今天,所有惨死于逆贼刀下的狐胡先辈。” 酒杯落到地上,渐渐滚远,王后起身,猛地打翻了已见胜负的棋局。 “这盘棋,没有意思。”乌孙酒激出的红血丝爬满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的眼中尽是失望:“毘汐奴,你和从前不一样了……我告诉过你,你想站得比谁都高,就必须把所有人踩在脚下……不能心存温情。你必须做一把冰冷的刀,才能割开敌人的咽喉。即便是一时的仁慈,也会将你拖入无间地狱。” “你如果狠不下心,不如回去嫁人生子,做举案齐眉的美梦,也好过卷入漩涡,粉身碎骨。” 她最后看她一眼,转身走向宫殿。 王后单薄的背影在游廊中停顿了片刻,背影有些佝偻,几名宫女模样的身影围了上去,不一会,拥着她继续往前走。 很快,她的背影隐入华丽宫廷的茫茫夜色,没有第二次停留。 秦秾华踏上游廊台阶,走到她刚刚停留的地方,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一滩难以想象是从什么地方喷涌而出的浓稠鲜血,躺在曾经洁净的地面上,无声地看着她。 脚步声从秦秾华身后响起。 她转过身,看见从阴影中现身的乌孙王。 他身穿朝服,神色疲倦,好一会的时间里,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长廊寂静,月色清冷。 他没有说话,于是她也忘了下跪。 她不由地注视着那双充满怜爱和痛苦的眼睛,看得久了,那双深邃的眼窝,让她看出了另一个轮廓,一个日日都在镜中相见的轮廓。 脑中的许多迷思,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她心神的剧变一定在眼中透露出来。 不然的话,那双黯然的浅紫色眼眸为何会升起希望,用期盼的眼光,定定地看着游廊另一端的她?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十步,很近,又很远,宛如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让她双腿沉重,驻足不前。 一阵夜风吹过,摆动两个人的衣角。 “……毘汐奴,回来吧。”乌孙王开口,神色哀戚。 第133章 “既没来过, 谈何归去。” 秦秾华向乌孙王行礼,转身离开。 落在后背上的目光挥之不去, 她始终没有回头。 此夜之后,乌孙王连续罢朝四日, 乃登基之后前所未有之举。 御医整日整日地进出王寝, 所有知情人都守口如瓶, 王城中弥漫的除了乌孙王病重的流言, 还有朔军兵临城下的恐惧。 三十万急行军在大朔章和帝的带领下,将乌孙王城包围得滴水不漏, 城中物价飞涨,百姓惶惶度日, 秦曜渊自由来去王城和王宫,已经无人在意。 耳房内,无忧无虑的狮子猫跳上少年双腿又被无情扫下, 委屈地叫了一声。 两人坐在坐榻上, 神色不一。 “现在突围还来得及。”秦曜渊道:“朔军左翼兵力空虚, 我带五千精兵,能够带你安全离开。” “再等等……” “还要等什么?” “我还没有看到他们的底牌。” 少年拧起眉头:“……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秦秾华轻声道:“她没有时间了……我如果此时离开,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 他沉默半晌,握住了她的手。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是阿姊的枪,阿姊的盾……哪怕刀山火海, 你也去得。” 秦秾华定定地看着那双沉稳而深情的眼睛, 同样握紧了他的手。 十根手指相互交叉, 掌纹脉络交叠, 秦秾华胸中翻涌的感情一如他炽热的手心。 “多谢你。” 秦秾华微微坐起,身体前倾,将一个温柔依恋的吻印在少年嘴唇。 “陪我走到这里。” 少年反客为主,将轻吻推进至喉咙口。 她因缺氧眩晕,也因少年毫无保留的爱意眩晕。 “你和我的最后,还长着。”他松开她的人,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像要把这些话刻在她的心上:“五十年后,一百年后,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说过了——如影随形,永结同心。” “所以,不用谢我。”他把额头贴上她的额头,紧握着她的手:“你存在,我才会存在。” 耳房紧闭的房门被人敲响,一名宫女在外边说道: “盈阳,王后有请。” …… 盈阳,阳光盈满。 秦秾华走在盈满阳光的宝石御道上,沐浴烈日光辉,皮肉下的血流却如同地下河流,冰冷,刺骨。 王后斜躺在一张镶满宝石水晶的罗汉床上,单手撑腮,出神地望着一束射进王寝的斜阳。 那束斜阳刚好从她头顶经过,洒下些许光点,杯水车薪般的余光照不亮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孔。 她怔怔地看着,直到秦秾华的脚步声在大殿中响起。 她看都没有看她,说:“你还是戴着面具。” 秦秾华沉默地看着她,此时此刻,伪装和行礼都没有意义。 殿内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是殿中唯一一人,明明病重,却不见丝毫狼狈,妆容精致,发髻优雅,一身火红的长裙广袖,袒领中**半露。 岁月在她眼角留下细纹,反而使她更具风韵妩媚。 “你和小时候一样,总有自己的主意,下了决定之后,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她自言自语道:“……像我。” 秦秾华开口:“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你是我用着药的时候生下的。”她忽然说:“大夫说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做母亲的机会,于是我把你生了下来。原本,你会回乌孙,在乌孙王宫长大,但是……” 寒冰一样的眸子慢慢转向秦秾华。 “你太虚弱了,根本承受不住长途跋涉。你生下来的时候,只有小猫那么大,无法吞咽,无法睁眼,你的体温一天比一天低,心跳一天比一天慢,所有人都说你活不下去。直到——你吮吸我沾过药的手指。那时我就明白了,你从娘胎里就在服药,是这药,让你在我的腹中长大,是这药,让你有力气破开甬道诞生,是这药,在为你一日日续命。” “你和我一样,都离不开药。”她缓缓道:“所以,我把乾蛊让给了你,让你来用我的药。” “药……是什么?” 秦秾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