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次日，柳司行将琼叫进书房，给她下达了参加武举的正式通知。 原想等十六岁从官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见秦修筠一面，如今计划提前了三年，倒是件意外之喜。 说她是恋爱脑也好，藐视朝廷也罢，从官的目的确实从来就没正经过。琼这白赚来的一生，不求活得恢弘壮阔，只求随性而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目标清单的头两条，就是以和平的方式脱离柳府管制，还有约见一下曾经喜欢得要命的小哥哥。 武举头一项考的是策略笔试，过了才有资格比试身手。因此接下来的两个月，琼一直闷在屋里啃兵书。 而在这段时间里，荆州发生了一件堪称重大的事件——远在蓬莱的仙人门派前来选拔弟子了。具消息灵通的叶庭讲，这事每百年才出一次，史料记载含蓄，难得知道详情的几位老人，还是小时候从他们父母辈那里听来的。 凌朝的百姓大多知道仙家的存在，却接触不多，只知他们本领通天，还多半是长生不老的。不但如此，人群中传开的几段遇仙事件，还都和拯救天灾、造福苍生有关。所以，这仿佛佛陀在世的仙门一来“招生”，荆州几乎倾城相迎，排队等待选拔的百姓绕街两圈还有盈余，人人手里拿着爱的号码牌。 权贵世家看待此事相对冷淡，但也会安排几个子弟参与其中，权当投资开发仙家人脉。柳府派遣出的投资选手，便是年华正好又待字闺中的柳絮柳叶。相比较柳絮走过场般的敷衍态度，柳叶则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等到第二天早上梳妆好出来，直接惊掉了一众人的眼珠，只见她大冬天裹着层层叠叠的月白薄纱，缥缈是缥缈，但骤风一吹就团成了球，像极了琼小时候吃的两块钱一串棉花糖。 弟子选拔被置办在菜市口这个非常接地气的地方，不为别的，就图它空地面积大。柳叶柳絮被家丁们护送着排队去了，其余柳家人则在附近酒楼订了视野好的雅间，隔窗就能观看菜市口的盛景。 有位道姑打扮的女仙人站在场地中央不知念了什么口诀，只听嗖地一声，周围随处可见的菜叶瓜皮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简直比戴森吸尘器还好用，瞧得琼差点跟着众人惊呼出声。 场地清理好后，六位表情肃穆的仙人一字排开站定，其中一个从储物袋里翻出案台、水晶球，摆好后便示意选拔者一一上来，摸球验资质。 “呵呵，这不就是占卜吗？旁边再放一摞塔罗牌就更对味儿了。”琼忍不住嘲笑道。 柳夫人闻言，忍不住蹙眉教育她：“音儿，你也莫要吃味。前程大好的断不会去走那修仙之路。且不说仙门甚远、家中亲眷鞭长莫及，就说那长生不老，可又真是什么好事了？你是不知，人一旦活到六十，便会想要入土啦，等到八九十，那简直就活腻了，迫不及待要去地下喝碗汤。” 琼用力点头：“母亲此言大善！女儿亦是觉得修仙莫得前途！” 如果将仙术比作中医，魔法比作西医，那么琼肯定是铁打的西医派，来月经都提倡冰水随便喝的那种。 柳夫人欣慰一笑：“我儿懂事。” 闲话聊着，那边测试选拔已经结束五六个人了。队伍前二十多个都是官家子弟，后面四十多个则是富户，再后面才是普通百姓。这倒不是仙人搞特殊，主要是队伍排好时，有能耐的都会拿银子和前排去换，跟黄牛一个性质，因此当琼仔细一瞧，才发现下一个便到家妹柳絮了，再后面两个，赫然就是马丽苏！ 入选弟子的站区还空无一人，柳絮没抱什么希望，随便把右掌往水晶球上一放，面无表情等待女仙人喊“下一个”。偏生就在这时，一直毫无反应的水晶球像是被人按上了电池，突然光芒大盛，女仙人惊得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喊道：“这，这凡人地界竟还能出个单品水灵根！” 话音刚落，场周一片哗然。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单品很厉害？” “主要是水灵吧，仙人可能是觉得那姑娘长得够水灵，还带根。” “带根怎么会是姑娘？难道他是女生男相的大小伙？” “柳家千金不认识？你们能不能别胡扯？” ...... 不管场外如何困惑，几位仙人对柳絮均表现出了另眼相待，笑眯眯地请她去入选区站好。周围看客被他们的喜悦之情渲染，用力鼓起掌来，一片欢呼喝彩。 或许是人生头一回经历高光时刻，柳絮没有很在状态，她一步一踌躇地走进圈中，满脸“这是什么情况”。下一个便是柳叶，风儿正好在此时喧嚣起来，蓬松的裙摆一直往她脸上糊。来到桌前，她费劲地从一层层薄纱中剥出手掌，兴奋地按到了水晶球上。 有胞姐高调入围在前，本抱着试试看态度的她不由也多生了几分期待。却见下一刻，下下一刻，以及下下下一刻，水晶球仿佛变成了同居多年的男朋友，耳朵失聪双目失明，叫他帮忙做个家务？不，怎么求都不会给反应的。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柳叶抓着裙纱，下巴颤抖，风一吹差点没站稳。她埋头沉默片刻，却又很快恢复了镇定，而后直朝一脸担忧的柳絮走去。 酒楼这边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琼只看到两人颇为动容地拥抱了一下，而后柳絮牵着她去找女仙人交涉，说半天后，女仙人竟破例让柳叶也站进了入围的区域里。 柳夫人吃了一惊：“三姑娘这......她一凡人去那仙门作甚？家里也不少她吃穿呀，可就没留恋了？哎哟，这可如何是好，等消息的孙妹妹怕是要哭断肠了。” 坐在上首的柳司行眉头紧拧，显然对柳叶擅作主张的行为也非常不满。但他终究还是没让家丁去把那丫头拉回来，沉默半晌，只将杯中茶水毫无眷恋地泼到了窗外，沉声道：“且随她造化吧。不知恩的东西，留着也无用。” 琼唏嘘几秒，便继续关注选拔了，因为眼瞧着马丽苏已经走到了台前。她素爱穿一身白，今日也是，但却比柳叶的蓬纱白衣靠谱很多，至少马丽苏的布料厚，大冬天看上去足够暖和。她撸起翻绒长袖，脱下兔毛手套，将手放在水晶球上，很快，微弱的光芒便从球体表面散发出来。 “末等资质，五行杂灵根。姑娘这边请。”女仙人淡定地将她引入圈中。 其实拥有灵根的人本就万中无一，纵使是杂灵根，也足够稀有了。但或许是有柳絮珠玉在前，场外围观的人大多脸上都是“哦～这个也入选了”的表情，欢呼零星，连讨论也不多。 琼倒觉得她这姐们前途无量。起点低怎么了？起点低进步空间大呀！一点一点从小虾米进阶成大佬，当中获得的那些阅历可都是无价宝藏。说不得百年之后的马丽苏就是这个时空的唐家三少了。 蓬莱山马家三少妇，光听名字就知道牛逼。 ...... 选拔进行了三天。 成为弟子的一共五人，其中柳絮资质最好，柳叶资质最差。本来马丽苏是垫底的，可谁让这里还有个附赠品呢，她也就只能笑纳倒数第二了。 临别之时，琼给马丽苏送了一个海螺，说那是手机，可以没事常联系。马丽苏不信，质问其原理，琼无奈，只好给她大概讲解了一下：“灵感是纸杯传话筒。我这也有个海螺，俩海螺屁股连着同根能量线。线为了不受距离限制而锁在了异度空间里，你用之前记得找会雷系仙术的师兄师姐给它充能激活，充两分钟能续航五天吧，算是耐用。” 马丽苏不怀疑了，转而眯着眼盯她，直把人盯毛了才幽幽地说：“就知道你不简单。但是嘛，有些事你不方便讲我也就不多问了。姐们今日先走一步，但我相信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琼摆摆手：“你这告别辞说得不吉利，赶紧走吧。仙侠甜宠男主还在等着你呢。” “哎哟那确实！”马丽苏提着裙摆登上送他们离开的葫芦状飞行法器，回眸爽朗一笑。 “我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