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左思从小在农村长大，父母大字不识几个，到他八岁的时候其他孩子都去农村唯一一个小学读书了，他还在放羊。

    左思虽然听不懂，但朗朗地读书声很好听，便不自主地靠近最终被正在上课的女老师发现了，他刚想逃，女老师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你也来听听吧”

    这是左思第一次听课，他听得格外认真，虽然他什么也听不懂。放学后，女老师和他还有一群羊一起回到了左思的家。女老师和左思的父母谈了好久好久，天都黑了，女老师才从屋子里出来，蹲下来笑着对左思说“小左思，明天就和小朋友们一起上课吧”很多年以后，他始终忘不了女老师温柔的笑脸和改变他命运的那一个晚上。

    直到小学毕业，他才知道，父母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女老师承诺会垫付他在上学期间的所有费用。而他也没用辜负女老师的期望，一直刻苦努力，最终考上了省内一所师范大学，成为了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离开家的那一天，几乎全村的人都来送别，左思看着已经有了许多白发的女老师说“老师，我会成为像您一样的人”女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欣慰的点点头，目送他的离开。

    大学毕业后，他毅然而然地选择回村教书，和他的恩师一起教书育人。日子在平淡中度过，但生活往往并不会一帆风顺。

    这天，左思和女老师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一群嗑瓜子的大妈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嘴里不知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左思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女老师跟他保持了些距离，他刚想问，女老师说“我家到了，明天见”他回了句“老师明天见”摇了摇头，许是自己想多了。

    回到家，家里格外地热闹，门外连过年都没点的红灯笼也亮了起来，爸妈看到左思进来，高兴地揽过他“俺们思长出息了，能娶到村长的女儿肯定高兴都来不及，是吧思？”左思还在懵圈中，村长拉着他的女儿过来，说“思啊，我女儿娇娇喜欢你好久了，你看，你要是也不嫌弃我女儿……”左思看了眼一旁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的女孩，也没等村长说完，便打断他“不要，我有喜欢的人了。”村长的脸上一瞬就青了，左思的爸妈赶忙道“他能有什么喜欢的人啊，村长可不要听进去啊，俺们明儿个就上门提亲”一边打着圆场，一边把村长和他女儿往外送。

    左思按了按眉心，坐下准备批改学生的作业，还没改几道，他爹便冲进来朝他大骂“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村长的女儿你都不要，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能娶到谁？那个寡妇吗？！”寡妇说的并不是别人，就是女老师。左思知道父母对女老师的态度并不和善，觉得蛊惑了自己儿子，读一些根本没有用的破书，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还是回到了这个村庄跟她一起教书。如果自己儿子没有被蛊惑，肯定早就娶妻生子，这会已经抱上孙子了。

    左思腾地站起来“是啊，我就是喜欢我老师，怎么了”之后也不管父母再怎么大喊大叫，摔门回了自己的房间蒙头就睡。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句气话，成了风言风语的源头，甚至越刮越大，以至于他被调去别的村做老师。

    临走前，没有人来送他。父母气得跟他断绝了关系，他的老师也生病了，四年前他有多风光，现在的他就有多狼狈。

    左思坐着别的村来接他的牛车一路颠簸，等他到达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去的村子很新，跟他家的村子相比，这里更像是富人区。来接他的村长也很年轻，像是跟他一般大。自我介绍周兴义，左思跟他握了握手“左思”。村长很热情，带着他去每家每户拜访，走到最后，有一座很明显与别人不同的房子，落在山脚下，别人都是两层，他家有三层。

    周兴义在他耳边说道“这一户是我们这儿的养牛大户，据说他在城里还有一个牛肉工厂，有钱得很哩。”周兴义敲开他的门，没多一会，门便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梳了个大背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周兴义看到他立马开始热情的介绍“常老板，这是我们村新来的初中老师，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哩。你女儿不是在读初三了吗，说不定他就是你女儿的新班主任！”左思有点无奈，因为村长对每户人家都这么介绍，没有关系也要硬扯出些关系。常建从周兴义地脸上移开，开始打量起左思，不知为何，左思感觉他的目光盯得自己浑身不自在，但他还是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左思，请多关照”左思的手举在半空中一段时间，就在他以为他不会伸手时，常建握住了他的手“常建”

    离开最后一户人家，周兴义仿佛看出了左思的心思，“常老板就是这样，看所有人都戴着‘商人的目光’，这个词还是砍树的二狗发明的哩。好了，所有人家都拜访完啦，现在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吧”左思跟着他三拐两拐，最后终于到了他工作的地方，学校跟左思之前上课的地方相比大了许多也气派了许多，甚至还有职工宿舍。周兴义送他到他要住的宿舍前就离开了。

    左思打开门，发现宿舍的环境还是挺不错的，左右两边都有一张一人大的床，右边的床上用品很齐全，左边的什么东西也没放，估计是没有人。中间有一张课桌，课桌的上方就是窗户和拉到一半的竹帘子，月光透过竹帘，碎碎地照进来，往窗户下看，还有正在吃草的牛和羊。

    临睡前，左思从包里拿出一个相框摆在课桌上，微笑地看着相框里同样对他微笑的年轻女人，说了一句对女人说也仿佛是对自己说的话“您也说过梦想在哪里都能实现，老师，我一定会成为像您一样的人。”

    “初三一班是跟其他班级一样普通的班级，之前带他们的班主任因为生病了，所以就请你过来作为班主任带一下这个班级。”校长在左思任职前简单讲了一下他要带的班级。

    伴随上课铃声的响起，左思轻轻咳了一声，走进了教室“同学们，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姓左，接下来的日子，让我们共同努力，一起进步吧！”等他慷慨激昂地说完时，发现下面的同学神情淡漠地看着他，正当他觉得有一丝尴尬的时候，这时，一个男生站了起来“左老师，你好，我是这个班的班长，叫周彦，我们都很高兴认识你。”

    左思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我也知道大家学习紧张，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现在大家把语文课本翻到63页，我们开始上课。”

    他教的这个班级跟他以前教的都差不多，认真的同学很认真，不认真的有玩虫子的，有发呆的，总之，各式各样的都有。一节课结束，左思对大家说明天放学后要开个家长会，想深入了解大家，以及对于未来进入何高校的看法。但同学们仿佛没有听到似的都背起书包跑了。左思轻轻地摇了摇头，觉得明天放学后的会怕是开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