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心魔誓约
这是最近第几次昏过去了?扶珩觉得这些主角攻啊主角受啊还有那些反派的习惯都不太好,为什么每次自己不是被做晕就是被打晕,能让他清醒地过剧情,或者干脆一觉睡到剧情结束也好——但偏偏,又是这倒霉时候醒。 他整个人泡在黑乎乎的泥水里,动弹不得就罢了,左边躺着一副白骨,右边还躺着昏睡着的封誉。 感觉到那副尸骨阴冷的气息,扶珩有些不甘愿地,轻轻地向封誉那边挪了挪头。 他不知道的是,封誉身体虽然昏睡着,神识却无比清醒,正接受枯骨道人的传承。便清楚看到他的动作,眼神微闪。 “小子,他是你什么人?”察觉到他的目光,枯骨道人咧开嘴笑。 “……”什么人呢?封誉把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闭上眼睛专心体悟心法:“没什么关系,认识罢了。” 封誉在这棺材里修炼了多少天,扶珩就在他旁边躺了多少天,好在虽然筑基修士尚不能辟谷,但有灵力维持生命也不至于饿死。为了节省灵力,他只能是醒了睡睡了醒,偶尔清醒时也会想一下之前那个枯骨道人到底对他喷了一团什么东西,只是他内视术几次查探,也没得到什么结果。 直到七天以后,他才饿着肚子被人昏昏沉沉的叫醒。封誉拿着剑站在一边,棺材盖早已打开,上面是沉沉的湖水,透过结界,还能看到无数鬼祟,和那只狂躁的尸蟒。 “走了。”封誉拉起他,喂了他一颗灵果,不吃不喝三十多天的扶珩扶珩才能勉强说话。 “你去吧,”扶珩指了指石壁,“把我放那吧,带着我也是拖累。” 别带我,带我回头又要让我承受debuff。 封誉点头,扶他靠在石壁之后,脚下轻点,自背后抽出法器,一剑劈开千层巨浪。 “炼魂”已然出鞘,再不是那把平平无奇只用着顺手的下品灵器了,剑身漆黑无光,虽然看似朴素无华,却隐隐透出寒意,稍注灵力便让人有种诡异的空洞之感,仿佛能吸引人的生魂——这就是鬼祟惧怕此剑的原因了。 只看他轻轻一挥,万千鬼祟尖啸着被吸入剑身,连挣扎都不曾有。封誉手腕一振,那剑身震颤,在水中留下黑烟寂灭。 扶珩在地下看的咂舌,不经心里泛酸。真是好剑……就是没自己什么份了。 “系统,咱们商量商量,你在给我个金手指吧……我真的觉得我好废柴哦。” 沉默已久的统哥:…… “说真的嘛,你让我给你做任务,一点好处都不给,我真的很难办诶!” 好在系统没被他纠缠多久,就听见有人喊他。 “珩哥哥!!” 从破开的结界中游过一个少年,看见扶珩那一刻,他瞬间眼眶通红,扑过来抱住扶珩。 是秦越。 扶珩没力气动弹,被他埋在胸口,小声抽噎。这孩子应该是找了他许久,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整个人看着都憔悴许多。扶珩终于攒了些力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秦越的背:“别哭了,这不好好的嘛。” 秦越缓缓抬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抽抽搭搭地说话:“我一看湖里有变就去找你了,可是找遍了也没看见你人……我知道错了,以后也不离开哥哥身边,我说了要保护哥哥的。” 他话音刚落,冰冷的系统音在扶珩脑中响起。 【恭喜完成任务】 【任务目标:秦越 任务一已完成 任务二即将开启,请再接再厉,达成所有任务,获得通关奖励。】 扶珩呆滞半天,这才低头看向秦越。小少年哭得梨花带雨的,肩膀跟着颤抖,身上也全是湿乎乎的,想是下水连避水丹都没来得及吃。整个一狼狈的小可怜,让人忍不住去哄他。 扶珩心里又软又烫,好像很久没人为他这么哭过了。 伸手擦掉秦越眼角的泪,又有晶莹的珍珠滚落下来。扶珩捏他鼻子,道:“跟个小姑娘一样,哭个不停,还说什么保护别人,羞不羞呀。” 方才还哭个不停的少年猛然瞪圆了眼睛,气鼓鼓地别过头,又不叫扶珩看了。 “我带你回去。”他开口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一见便是哭狠了的,但行事却故作稳重的样子,一把抱起扶珩,朝着岸上游去。 扶珩往他身后看,众多弟子正在设阵除祟,伤亡惨重。封誉也在其列,但相较其他弟子明显游刃有余许多。只是他到底修为低微,寻常鬼祟虽然容易解决,那尸蟒却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见他连连斩杀同类,不由嘶吼一声,不再坐以待毙,凶性更显。一面掀起巨浪抵挡封誉剑势,将他连连击退,一面伺机而动。见封誉身形不稳,张开巨口直冲了过去—— “孽畜!” 这一声冷喝,如有无边冰寒,爆发出一股决绝的杀意。可不正是杀戮剑尊——云戾么。 见他挥剑而来,扶珩心也跟着放下。总归有云戾在,不至于出大乱子。 可他又看一眼云戾的重剑,便觉得有些古怪。 先前在囚恶牢里看见的‘剑柄’上的裂缝,不仅没有修复,反而延伸到剑身中央,更靠近剑柄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挠头,决定暂且放下此事。他更在意的,是秦越这个任务,完成的莫名其妙。 之前与沈和光,春风多少度,才涨得任务进度。这秦越就睡了一次……倒挺大方。 于此同时,他的系统包裹中,已经多出了两块神秘玉牌。 剩下两个任务目标,一个云戾一个涂关暮,扶珩犹豫着。 要不干脆赌一把全用上好了?但是看着玉牌后头标红标粗的警告,他又默默放下了。 弟子试炼一事算是彻底结束了。由于后面事情闹大,不少跟来的师长都出了手,再加上云戾和得了新的金手指的封誉,算是告一段落。 由于在试炼中表现出色,封誉成了弟子之中的风云人物,从前的寡言少语不好接近都变成了天才的高冷是理所应当的。扶珩听他们吹捧封誉杀尸蟒时的英姿,偷偷撇撇嘴。 说来说去,要不云戾及时赶到,封誉也就是个送菜的。也不知这回二人联手杀敌,感情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 正思虑着,听到一阵呼啸风声,那银发黑衣的修士御剑而行。 扶珩抬头一看,正是云戾携剑走过。诸位弟子被其身上凌厉杀气所震,都屏气凝神,不敢说话。 但忽然原本似乎着急赶路的云戾停顿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扶珩。浅金色的眸子直盯着扶珩,像是利剑一般直插进人心里,教人头晕目眩起来。 好在只看了一眼他便转身走了,再没理会被他吓得战战兢兢的弟子们。回过神的弟子又开始讨论起云戾来。 “奇怪……剑尊这是要去哪?” “看方向是去穹苍峰了,宗主找他吗?” 弟子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剑尊实力强劲,性子可说得上冷漠到不近人情,平素只在自己的冰川荒境中闭关。因而甚少参与宗中事宜,也几乎从不去主峰。但因宗主乃是其师弟,偶有与他相关的事,也只有宗主长岳真人请得动他。此番行事匆匆,必有古怪。 “你却不知,剑尊十天前弟子试炼中 错杀了云水间的城主,依我看,是那些人过来讨说法了。” 穹苍峰主殿。 云戾进来时,这里已经坐了一圈人了,仙宗宗主、九峰峰主,还有几个不熟的面孔。他进门前还正吵得胶着,宗主长岳真人性子温和,修为也并不算高,因而被散修压着一头已经面露不虞之色。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要给我们散修盟一个说法!” 云戾眸光在他们之间一一扫过,那原先嚣张的屠匀老道叫他冷冷一看,也噤了声。 “邪祟当斩,他已身堕魔道,自寻死路,要何说法!”几人正闹着,云戾声音忽然又冷又沉地落在殿内,叫所有人都偏头看他去。 长岳真人抹了把脸上的虚汗,松了口气:“师兄,你可算来了!” “你!”屠匀虽然气恼,但叫云戾一看,仍然气势弱上许多。 按说修为,此次过来的几个散修盟的长老都是元婴中阶,为首的屠匀更是踏入高阶已久。虽然与云戾差了些,但也不算多落下风。只是剑修杀气凌然,又有剑罡护体,因而虽然修为相似,气势上却差得多了。 屠匀见自己露怯,脸色也有些难看。但念及老城主死状,又咬牙道:“何谓邪魔外道?老城主活着的时候是何为人,大家都心里清楚,分明是正统道修,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那邪魔外道!” “吾‘辟邪’所指,必是魔气所在。” “空口白牙!你无端杀了老城主,又拿不出证据,就凭你那把剑么?” 云戾金眸看向他,一伸手将重剑拔出,后重重插入地面:“你若不信,大可来试试!” 剑光一振,直将地板劈裂数米,裂缝一直延伸到屠匀脚下,吓得他脸色惨白。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长岳真人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拉过云戾劝说:“师兄,不可冲动啊。” 长岳真人叫他过来,本来是想让云戾吓吓就把人哄走的。毕竟云戾以往不打招呼就除魔,确实给宗门惹了不少烂摊子,但那些人基本上见了云戾话也不敢说,拿了些赔偿便走了。他再打量散修盟的这些人,虽然面露惧色,但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觉得恐怕此事还有蹊跷。 这时,散修盟中走出一青衫修士,他看着儒雅随和,虽然也被云戾吓得不轻,但还挂着笑容。 “宗主、剑尊,可否让在下说句话?” 长岳真人忙道:“道友请说。” 那青衫修士拱了拱手:“剑尊‘辟邪’威名,在下早有耳闻,自然相信剑尊不会空口白牙诬陷老城主,难道这‘辟邪’,就没有出错之时吗?” “不可能。”云戾眉头微皱:“‘辟邪’剑魂乃庚金之精,对邪祟阴灵最为敏感,因它做引,不曾认错。” “可……”青衫修士犹豫片刻,才从袖中取出一方宝盒,打开来:“这是老城主金丹,确是道修元丹。” 众人一看,那宝盒里元丹光芒澄澈,灵力亦是通透干净,隐隐散发纯粹的水木灵气沁人心脾。可见,确实是道修元丹。 长岳真人接过宝盒,打量一番:“师兄,你看看,这可是云水间城主的元丹?” 云戾神识一扫,果然是自己熟悉的灵力波动,他与那人交过手,自然认得出不是假的。可他那日,分明杀的是个魔修……只是奇怪的是,偌大一座云水间,他那日嗅到魔气爆发时,却没人赶来,只由他一人将魔修斩杀。他虽然觉得有些古怪,当时却没有多想。 见他沉默,屠匀拍桌怒道:“老城主元丹在此,既然是你亲手杀的老城主,不至于认不出吧?如此,你还有何可说!” 事情到如此地步,云戾自然知道有人设局害他。他再看这几个冠冕堂皇的散修,冷笑一声,却不屑多做解释:“荒谬。” 青衫修士又适时站出来,眼里几分算计闪过:“吾等相信剑尊虽然错杀城主,但必不是有意。只是如今散修盟中人心惶惶,剑尊如此肆意行事,虽然一直是斩妖除魔,到底让大家有些不安。” “你待如何?” “散修盟的意思,是要剑尊立下心魔誓约,与众宗约法三章,如有违誓,堕入魔道,当被逐出仙宗,为天下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