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又住院了
尽管邵捷的话确实有开导到他，但他内心还是挣扎了许久。一整天众人都在紧赶慢赶地排练，好歹把杂乱的念头赶出脑海，可晚上回去，仍一直失眠，每日折腾到三四点才睡着。 这么折腾的后果便是——某天一起床，他发现自己发了高烧。 严格来说也不算他自己发现的。前天排练到十二点多才回宿舍，大家约好第二天十点多起床，结果一向早起的他直到十点半都是房门紧闭的状态，队友不得不派一个人去他的房间探查下情况。 光荣接受组织任务的，当然是和他住在同一层楼、而且并不畏惧他的起床气的邵捷。 彼时他正做了个噩梦——他被关在高温汗蒸房里，气温越来越高，氧气越来越稀缺，呼吸变得急促困难，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被活活蒸发了一般。可四面都是墙壁，任他如何敲打墙壁，都找不到一个出口。而后，冥冥之中他感觉有一双冰冰凉凉的手贴着他的额头，他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抓住那人的手，又在迷迷糊糊之间紧紧抱上了对方的腰。 熟悉的声音呼唤着他：“Ryan，Ryan……” 他一睁眼，便看见邵捷焦急的双眼。 “你发烧了！” 然后他再次进了医院。 一周进了两次医院，虽然是出于不同的原因，但想到自己的情况，又想到迫在眉睫的第四次公演，他觉得自己最近是真他妈的倒霉，倒霉到向来不信玄学的他都想去求神拜佛一番了。 然而更倒霉的是，他一生病就是大病的体质并没有因情况紧急而有所改变。高烧迟迟不退，浑身发软无力，连下床走路都感觉头晕目眩，更别说去录制第四次公演了。 队友们和Johnson紧急商讨过后，决定让他在医院安心养病，第四次公演只由剩下的四人上场。而他虽然不舍得缺席这第四次舞台，可身体情况并不允许，最终还是应允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rap部分并不多，编舞也没有太多交互性的动作，因此不会太影响整个舞台的和谐性。重新编舞和分配歌词之后，他看了下队友们发来的视频——四人版的舞台少了他一个，好像也没有逊色太多。 － 除去第一天的高烧不退之外，接下来的两日虽然已经降到了低烧，但仍是反反复复，他一年到头也难得有这么病恹恹的几天。 一生病便容易变得脆弱。队友都在忙着加练第四次公演的舞台，平日里吵吵闹闹的五人群也消停了下来，安静到甚至有些孤独了。而林林总总的烦心事都压在他心头上，近的便是过几天的第四次公演，远些的便是他自己的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人生的道路本就是由无数的选择排列而成，他做出了一个选择，走了没两步，面前的岔路口又指示着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从前的他向来坚定不移，一心朝着自己决定的道路走下去。而如今的他也想一往无前，可总是少了点勇气。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生育不可，毕竟圈内人三四十岁结婚乃至于不生育都是常事，更何况他一开始并没有把自己放在Omega的角度上，至今也难以想象自己最终能像其他Omega一样怀孕生子。 可他就是心里堵得慌。 正如他和邵捷说的那般，他从小顺风顺水，最开始进团时虽说磕磕绊绊，度过了一段比较艰难的时期，但总归还是有个盼头的。可眼见着最近团有些起色了，他的粉丝肉眼可见的增多，不再是那个毫无姓名的糊逼男团镶边成员了，命运却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不公平的，这点他一直心知肚明。但明白知道是一回事，不甘和失落又是另一回事。邵捷长得好看智商也高，素人身份参加选秀之后一炮而红，好像优秀是对方与生俱来的能力；而他却只能在命运浮沉里挣扎，好不容易看见了曙光，却又告诉他——他生来就是有缺陷的，而他若要填补这荒唐的缺陷，只能以他的事业作为代价。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不过怨天尤人不是他的性格，消沉了几天后，随着病情好转，他的情绪也逐渐振作了起来。 而在他住院的这段期间，也播出了。节目播出到第四期——也就是第三次公演，粉群渐渐固定了下来。虽然节目频上热搜，有好几个出圈梗在手，之后陆陆续续又吸了一波新粉丝，但关注偶像舞台的粉群大抵也就那些。而节目这一季做的又是男团，通常来说，男团较之女团，国民度是相对吃亏的，如今能火爆到和隔壁的老牌音乐综艺对打，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第四期的内容相较于前几期看起来似乎非常平淡——只播出了四组参赛选手的练习内容。但因为客观原因节目延期一周播出，直播间里被吊了两周胃口的观众不减反增，在节目播出到合作公演的具体分组时达到了顶峰。 原因无他，实在是邵捷和秦子铭这两人的分组过于腥风血雨了，就连选歌都透露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硝烟气味。而选歌的过程也拍得让观众摸不着头脑，先前各大论坛上争论的“为什么秦子铭和邵捷选了Beat9的歌目”这一问题并没有在第四期的节目中得到答案，反而让大家更加迷惑了——因为邵捷和秦子铭一开始几乎未提及Beat9，连合作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营业态度，完全没有再度炒作前团流量的意思，可到了排练阶段，合作曲目冷不防就变成了Beat9的歌曲。 生硬的剪辑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网络上议论纷纷，节目组却缄口不提。答案究竟是什么，大概只有节目组和选手本人才清楚吧。 － 宫玉鸣是在队友们第四次公演录制的第二天出院的。 事关组合能否在节目继续下去，他在前一天公演排名结束之后，就收到了经纪人发来的微信——他们是第三名，刚刚好踩着及格线进了决赛。 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修改了投票规则，而他们在网络投票方面基本上不可能超过秦子铭和Bck Tea。可在得知青鸟乐队被淘汰之后，他还是不免惊讶了一下。 青鸟乐队的现场表现有目共睹，从节目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超水准发挥，即便网络票投不过，但占比百分之七十的现场票也不应该排在第四名的位置。出于疑惑，他打电话问了吴光霖：“队长，青鸟乐队的现场有失误吗？” “没有失误，”刚结束通告，吴光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他们的舞台是今天的四个舞台中最好的一个。” 他和Ezra颇为投缘，对青鸟乐队的实力更是无比佩服。听到吴光霖这话后，他先是惊讶，后似乎摸到了些许头绪，不禁为好友担忧，皱眉道：“那为什么今天……” “他们现场投票是第四名，票数也不多，节目组已经宣布青鸟乐队被淘汰，恐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吴光霖压低了声音说，“我感觉现场票有点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出今天青鸟乐队发挥特别好，秦子铭表现一般，Bck Tea主唱高音还唱劈了，但是投票结果却是秦子铭第一，Bck Tea第二……” 对于这种潜规则他早就见怪不怪，但从前Moonlike只是个无人关注的小糊团，这种事也只在圈内人的八卦时听过。真真实实地发生在自己身边时，他还是不禁暗骂了一声。 “而且等到这期淘汰结果播出后，也差不多快决赛了，到时候，就算粉丝再闹，也拿节目组没什么办法。”吴光霖说罢，声音忽然拉远了些，似乎在和后面的人说话。他只能听到几句“在和Ryan”、“你要说话吗”，电话就被另一人接了去。 “Ryan，你明天出院？”是邵捷的声音。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他下意识抱怨道，“医院呆久了浑身难受，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那我明天去接你？”邵捷话音刚落，他便听见Nicky在后边大喊大叫：“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邵哥，你带我一起去吧！” 说罢，那边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拉扯声音，吴光霖的声音愈来愈远，他只得听见对方说的“吴嘉恒，你去凑什么热闹”、“这么多人去医院是想被拍到吗”，便逐渐没了声响。 电话两头，又只剩下他和邵捷二人。沉默许久后，邵捷才开口道：“Ryan，那我明天早上十点来接你可以吗？” “行，”他应了声，又问，“他们不来了？” “没有，就我一个人。还是说……Ryan，你不想我一个人来吗？” 邵捷这话说得暧昧，又是对方用惯了的勾人音调，他很快便溃不成军。耳朵烧得红通通，心中暗骂自己对这人的抵抗力愈发低下，面上却还装作冷静自持的模样，说道：“他们来不来都没什么差别。” “但是，这几天Ryan不在，练习室四个人排练，公演的时候也只有四个人，就连回宿舍的时候，也是只有我住在一楼……我很不习惯呢。” “我……我这次生病，拖累你们要重新排舞练歌，”他心跳得很快，但嘴上还是道，“不过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就不在这么几天，有什么不习惯的。” “生病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知道的，你也很想上舞台，”邵捷认真道，“我们都没有怪你。而且……Ryan，我就是想你了嘛。” ……？ 邵捷刚才说了什么？ 他觉得他自己是幻听了，才会从邵捷嘴里听到这么直截了当表面想念的话。原以为对方是那种拐弯抹角撩拨你的性格，而他也习惯了这人的表达方式，突然打了一下直球，他感觉心里好像被重击了一下，整个人晕乎乎的，连对方接下来的声音都听得不太真切。 “……Ryan？” 被邵捷喊了两声名字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假装没听到邵捷刚刚说的话，只是说：“哦，没什么，刚刚弹了个消息，没注意。” 这理由实在是蹩脚得很，但既然他敢说出口，邵捷也顺着他装瞎，并没有戳破他漏洞百出的谎言。 “Ryan，你怎么又走神了，”邵捷玩笑似的埋怨他，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