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正文完）

    等到里奥终于从他身体里撤了出去，诺兰才红着脸去小声的回答了那个问题：“不行的，里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就算是…”　里奥连忙打断了他，一边给他递衣服一边摊手认输道：“好了，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且现在我也不敢放心你，诺兰。”

    他正了正色严肃的说道：“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知道吗？如果那里不止他一个人呢，如果他发现你带枪了呢？或者是走火了，或者是你没能打中，让他把枪夺了过去呢？太多地方可能出意外了，而不管是哪个可能，结果都让我觉得承受不了。”

    诺兰乖巧的挨训，点头，里奥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而最主要的是，他不值得，诺兰。这种人不值得你让自己的手上沾上血，或是为他坐牢。他才应该是被关进去的那一个，但你今天，给了他把这件事情反过来的机会。”

    诺兰看了看里奥的脸色，似乎的确是不再生气了，才小声嘀咕道：“…我承认，我是有些冲动了。但我也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要有一些威胁他的筹码。如果他对我做什么…”

    “那你就不会被他按在那里了。你就是想等他走近了再开枪。”　里奥已经挪去了驾驶席发动了车子，在诺兰的辩解下他不容置疑的抬手打断了对方。他回忆起进屋的那瞬间看到的景象，诺兰单手藏在背后的样子分明是已经摸到了枪。他最后看了人一眼语气严厉道：“不要找借口，不要再拿这种事当玩笑。以后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跟我商量，懂了吗？”

    诺兰凑过去讨好的牵了人的手亲了一下人指节，微笑着乖巧的回答道：“知道了，里奥。不得不说，你这样训人的样子，还有那么一点帅气。”　里奥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捏了一把人脸颊收回手来。诺兰却又笑着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的，不会是查了我的手机定位吧？”

    在诺兰的注视下里奥肉眼可见的脸红了一些，他不肯回答，只装做没听见的样子双手握着方向盘正视前方，诺兰又忍不住逗他：“里奥，没想到你是这种容易吃醋的类型，是不是以后你要24小时粘着我才放心了？”　里奥听不下去了，连忙抬手认输道：“好了，好了，我是查了。但这算不了什么，我爸爸甚至监听了希尔维的手机，你想象的出来吗？算了，我也不想跟他们两个比…”　里奥无奈的总结道，最终只是看了一眼诺兰，又有些不放心的皱起眉来问：“诺兰，他威胁你的是真的吗？”

    诺兰点了下头，也有些苦恼的说道：“是真的。他手上的确有那些录像。他还告诉我，有一部分已经被传到网上了…”　诺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依照他对怀特的了解，对方绝不会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不如说在他的计划被打破了刺激下，怀特一定会用更加恶毒的手段报复回来。

    诺兰其实已经想象的到他会做什么了，但他现在又生出一些无所畏惧来，总归他也没有再想回到好莱坞去，他的那点“事业”从根本上就是个笑话，兼职着奖励和刑罚。那些人，包括怀特，都知道诺兰没有自暴自弃的唯一理由，就是诺兰不想去伤他粉丝的心，所以一直爱惜着他的名声。可是他们不知道，那只是因为当时诺兰把那些遥远的崇拜当作了他最后的一点救命稻草。只是因为他知道世界上还有人会因为他的存在开心的笑起来，所以他才没有彻底的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赖以维系的东西，他的一生所爱不再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根浮木，而是一颗坚韧不拔的大树，让他深深的扎根，站稳在地面上。于是剩下的那些，虽然他也会尽力维护，但他也失去了为此真的拼上一切的勇气了。

    “算了，就让他发去好了，就算是所有人都看到也无所谓了。我们就一段时间不要出门，也不看任何社交媒体就好了。”　诺兰有些抱歉的看着里奥道：“我只是很抱歉扯上了你。明明你只是个普通人来着…之前上八卦小报的时候，你就有朋友来问你问题了吧？”　里奥没有反驳。那几天他手机响个没完，诺兰不可能看不见，无非是当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来问罢了。

    不过这句，只是个普通人，倒让里奥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他这才意识到好像诺兰还不知道他家的条件，毕竟他自己的生活习惯完全没有希尔维那么…骄奢淫逸，家里除了两周让人来做一次大扫除之外也不会留下任何佣人，至于厨师就更是不必了，他宁愿自己动手。总之，他在军队里的那些年已经注定了他是个不那么麻烦的人，所以很难在他的日常生活习惯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在这件事上，他不可能在明知有资源和条件去帮助诺兰的情况下还特意隐瞒什么。于是最终他也只是说道：“别担心，诺兰。之前卡尔给我推荐了很好的律师，我们一定可以用正确的方式让他们付出代价。”

    诺兰很忧愁的没有说话了，他只是在想他的那栋房子能卖多少钱，反正他也不住，不如拿来付律师费吧？总不能让里奥和卡尔帮他承担这些。还有，他要和他的公司解约，违约金又是一大笔钱。

    诺兰生平第一次有些后悔没留些钱在手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对这些事到底要多少钱也没有概念，在他看来都只是一些有很多个零的数字而已。如果他再出去工作的话，大概也能很快挣到他需要的钱吧，但是现在这个状况…诺兰认真的苦恼起来了。

    里奥倒是没想太多，他只是回家之后给卡尔推给他的律师打了个电话，对方是一个很和蔼的老先生，显然卡尔也已经提前给对方打过招呼了，几乎没有多说什么就了解了他的情况。对方提出了几种方案，针对那些录像，可以以侵犯肖像权、隐私权以及诽谤这几点进行起诉，禁止他们的使用权。但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并不一定能保证立刻把那些录像从网站上撤下来。

    而如果诺兰想要针对强奸，以及和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这两点进行申诉来把他们送进大牢的话，那些录像带也会成为最好的证据。对方有没有对他使用暴力，他是否神志清醒，甚至包括证明他当时依然是未成年，在里面都会一目了然。在这几条相加的情况下，足以让怀特在监狱里关上至少十年。

    里奥于是这样去问了诺兰，尽管他很不想去提起这件事，但他想，如果逃避这个话题，那么诺兰永远也无法真正的找到他自己的声音，而他自己也不能做到在以后安然的面对这件事。诺兰倒是比里奥态度还要坦然，只是回忆了一下语气平淡的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我十五六岁那几年的生日聚会都应该有录像。如果他们刚好有录下来同一天的内容，衣服应该是对的上的。而且我猜…怀特那里一定会有那几份的拷贝。”

    里奥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把原话转述给了他们的律师。诺兰却只是轻轻耸了耸肩道：“世界上我最不希望看到那些的人，其实也就只是你而已。剩下的…就随他们去吧，反正该感到惭愧的人不是我。”　里奥于是只是把他揽到怀里亲了一口道：“只要你不介意就好，我没什么可介意的。在我看来，那只是一场犯罪的证据，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

    诺兰眨着眼睛去看他，神色很认真的抓着人的手突然开口道：“里奥，你不会问你爸爸要钱了吧？我自己可以的。”　里奥只是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不用管这些，你快点和你们公司解约吧。商业合同这方面，直接请我们家的律师来就好了。”

    诺兰很疑惑的抬了抬眉毛：“你们家的律师？”　里奥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他到底还是觉得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可以的话他真的一辈子不想做出这种仿佛是拿钱往人脸上砸的事，但是在自我安慰了半天早说不如晚说之后，还是委婉的说道：“嗯，忘了告诉你，我们家是开公司的，所以有自己合作了很多年的律师。”

    诺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一眼就捕捉到了里奥脸上那种欲言又止的尴尬神色。自从上次希尔维和卡尔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发现了里奥有些时候实在是很懂语言的艺术。所以他立刻不依不挠的追问起来：“什么公司？做什么的？你不会又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吧？”

    里奥被问的越发心虚了，于是只好认输的摊了下手，把面前的平板拿过来在谷歌搜索栏里输入了个名字，递到了诺兰手里，然后自觉的站起来倒水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走回来的时候诺兰还是神色满是震惊的刷着平板，仰起脸来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看了半天，又仰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半晌之后终于缓缓的吐出了一句Fuck。里奥知道诺兰显然是真的被惊吓到了，他认识诺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诺兰说脏话。他把杯子递给了他，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的生活习惯就是这样了，没有希尔维那么讲究。而且，说到底，那也不是我的钱，我能用的只是信托基金里的一小部分…”

    诺兰一把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嘴上，表情很微妙的举着一个新闻给他看。里奥扫了一眼那个语气夸张的标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内容无非是卡尔在连着两天，先是在苏富比花了两千多万拍下了一颗十几克拉的粉钻，第二天紧接着竟然又是花了三千多万拿下了另一颗成色顶尖的蓝钻。

    接下来无非是八卦小报猜测着他是不是这意味着要有人嫁进他家门，拿下这个财富可以排进纽约前十，福布斯前五十的黄金单身汉。里奥在诺兰沉默却很强烈的逼问的眼神下一脸无辜的说道：“嘿，这个你应该去问希尔维。这显然是爸爸买给他的礼物，最近应该是他要过生日了…”

    “我不是说这个！”　诺兰愤愤的把平板给摔进了他的怀里。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又觉得有点生气，又觉得有点好笑，又忍不住有些荒谬。虽然他从来没有缺过钱花，可是在他心里，他的钱从来算不上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他不觉得他对于那些只是被赐予给他的礼物有什么使用权，他也不屑于去动用那种如同嫖资一样的东西。

    更何况，他一直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他毕竟只是在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里长大，而且，即使是再多的金钱，到最后不也没能保障他的安全和健康么？他倒没有什么因此生出来的窃喜，最多是一丝因为知道了很多事情都能如愿得到解决的安心。

    “但你真的应该告诉我的，里奥。”　他最终只是放弃了似的倒回了沙发里喃喃自语道，那个在他脑子里有数不清的零的数字还是给他带来太大的冲击了。当然，或许他拍一部电影能获得片酬并不比那少，但他挣来的那些小钱和这种一个家族的财富的相比真的不在一个量级上。

    里奥也觉得人这样的反应有些可爱，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面颊说道：“我以为你见到希尔维就会发现的。他毕竟对此丝毫不遮掩。”　诺兰摇了摇头，回忆着道：“毕竟当时我和他逛街，他也没有买什么东西。再说了，他和你一样，身上的衣服也没什么标牌之类的…怎么了？”

    里奥于是很耐心的忍着笑和他说道：“我的衣服没标牌是因为我真的是随便一模一样的买十件，希尔维的话…是因为很多是定做的吧。至于他为什么不买，卡尔一直是请来家里上门直接做高定的，应该是看不上店里面的ready－to－wear吧。他只是逛着好玩而已。”

    看到诺兰脸上那种相当古怪的神色里奥也忍不住辩解道：“好了，好了，但你得承认希尔维是个特例。卡尔对他过分溺爱了，从小就是，自己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拎的包就是爱马仕定做的，一年下来都不重样，还都要刺绣缝上希尔维的名字…算了，也不怪他吧，那个时候妈妈刚去世，他补偿心理是严重了点。”

    里奥念叨着，忍不住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带上了一点怀念的笑容：“我还小的时候，我们还住在柏林。那个时候卡尔还比现在张扬很多，那时候我好像刚上小学吧？他开了一辆镭射蓝的敞篷玛莎拉蒂接我放学，回家之后我就吹感冒了，他还被妈妈痛骂了一顿。”

    “…其实，我们家都过的都算挺普通的了，我们也不是特别讲究的那种人，我母亲家的人相比之下好像还更麻烦一点。怎么说呢，我觉得我们家的很多矛盾，都和钱实在没什么关系，只是…只是我们自己的矛盾而已。”　里奥这样想了想总结道，然后看着诺兰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有些纳闷的扬了下眉毛。

    “我发现，你最近话好像变多了，里奥。”　诺兰笑眯眯的凑过来亲了他一下问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你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了。”　里奥抬了下手，示意他尽管开口，诺兰于是微笑着，却又满脸认真的说道：“陪我去旅行吧，去哪里都行，我们可以出去很久，欧洲，南美，亚洲，都随便。我可以陪你去柏林一起看你弟弟，怎么样？”

    诺兰摇着他的手臂，眼睛闪闪的请求道：“我还从来没有出国旅行过呢，好不好，里奥？我想…我想从此以后，都可以自由的生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还有跟你在一起…很长很长时间。”

    诺兰笑容有一丝羞涩，但眼神却热切的很直白。

    他听到自己说的话，脸都发起烫来，他觉得自己的胸口跳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明明只是在提议，可是听起来又简直…像是在求婚。

    里奥看着诺兰的神色，也忍不住愣住了，显然是和对方想到了同一处去。他耳根有些发红，却不动声色的，只是把诺兰揽进自己的怀里来，抵着人的额头，神色无比认真的，忍不住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温柔笑意的低声回答道：“好，我陪你去，不管哪里。不过我可没有十几克拉的钻石给你…”

    诺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扣住里奥的后脑，主动给了人一个缠绵的长吻，然后轻轻蹭着人的鼻尖轻声道：“不用那些，我有你就够了。里奥，我想不到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你给我的爱更珍贵的了。”

    里奥听到了，当然又要来吻他，诺兰闭上眼睛，把自己埋进那个温暖的胸膛里，忍不住微笑起来。

    世界上当然没有什么会比里奥更珍贵了。他怎么能贪婪的祈求神灵降下庇佑的双手还给他更多的的东西？可是他的神灵听到了，然后降临到了他的身旁。

    他的太阳，他的依靠，他漆黑人生里唯一的光。他前行的路，背后的家，身边的旅伴，心里的珍藏。他一生最好的礼物，最大的奇迹，永恒的挚爱。他的里奥。

    当有人问爱是什么，他要说，爱是陪伴，是拯救，是包容，是理解，是一切。

    爱是我们心中恒久存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