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从那天之后，陶暮远就再也没有机会睡在客房里，睡前一顿运动也是免不了的，虽然工具是买回来了，他们却没机会用上，因为陶暮远有点害怕，好在他拒绝了一次以后，周雁行就没再提过。

    尽管如此，陶暮远的精神还是不太好，同睡一张床后，他的睡眠质量变好了，但是睡眠时间却直线缩短，主要是每天睡前还要折腾一两个小时，他感觉自己快废了。

    陶暮远在短暂的休息中趴在办公桌上愤愤的想，周雁行都不会虚的吗？而且每次都那么久，明明比他还大三岁！

    但是舒服也是真的舒服，他尤其喜欢事后吻，那种慵懒的不带任何欲念的吻让陶暮远十分享受，有时候周雁行故意退开，他还会追着吻过去，直到再次被压住他才开始后悔。

    陶暮远回想到了一些细节，滚烫的手，紧实的肌肉，嵌入骨髓的拥抱……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脸有些发烫。

    下午要去病房工作，陶暮远搓了把脸赶走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扣好白大褂，起身往外走去。

    最近看病的患儿多，住院的也多，还差两步就要到儿科住院区的时候，陶暮远听见有些吵闹的声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住院的都是孩子，难免会有哭闹声。陶暮远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正准备抬脚进去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身后喊他。

    他回过头，看见赵院长正好从楼下上来，正笑着跟他打招呼。

    陶暮远客气的点点头：“赵院长好。”

    说完他就准备走人，却又被叫住，陶暮远只能跟着赵院长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工作时间聊不了太多，赵院长开门见山：“你跟小蕾怎么样了，相处下来感觉如何？”

    陶暮远的手插在白大褂衣兜里，他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指头，却正好搓到左手中指的戒指上，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说道：“我跟郑小姐就吃了顿饭，之后又偶然遇见过一次，没怎么联系。”

    赵院长听他说完，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你不喜欢小蕾？”

    陶暮远略带歉意的一笑，“郑小姐很优秀，只是我们不合适。”

    赵院长答应了帮郑蕾打探情况，于是他不死心的问：“小蕾是个活泼的女孩儿，跟你的性格正好互补，有什么不合适的？”

    戒指被搓的有些发烫，陶暮远把手拿出来放在身侧，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他用清亮干净的眼睛看着赵院长，说道：“确实不合适，因为我已经有对象了。”

    赵院长愣了一下，随后惊讶的瞪大眼睛，郑蕾不是说陶暮远近期不想谈恋爱吗，怎么突然就有对象了？他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但是没看出丝毫的破绽，不像是在撒谎。

    陶暮远怕他不相信，有些讪讪的解释道：“是这几天才谈的，比较突然。”

    赵院长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你没跟小蕾说吗？”

    陶暮远摇摇头，“没有，下次再遇到郑小姐，我会跟她解释的。”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他得赶回去工作，“赵院长，那我先回去上班了。”

    赵院长表情复杂的冲他点了一下头，看着陶暮远走了才迈步上楼。

    等到下了班，陶暮远上车之后，他把这件事跟周雁行提了一嘴，周雁行边开车边带着笑意问：“你说的那个对象是我吗？”

    陶暮远心想这人真是明知故问，他翻了个白眼冷冷的说：“不是。”

    周雁行侧头去看他，挑着半边眉毛，一脸欲言又止。

    陶暮远也学着周雁行挑挑眉毛，却惹的对方忍不住大笑，他没好气瞪着眼睛，企图用眼神制止周雁行。

    周雁行眼见着他快生气了，这才用拳头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的说：“好，不笑你。”说完又把头偏向车窗偷偷笑了两声。

    陶暮远还是气呼呼的，他撇了一眼周雁行，“你刚那眼神，是想说什么？”

    周雁行舔舔嘴唇，“昨晚上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陶暮远皱着眉想了想，没想出来，“我说了什么？”

    周雁行给他一点提示，“在床上说的。”

    昨天晚上他把陶暮远压着，用手把对方送上顶点时，陶暮远意乱情迷的揽着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喘着热气说了句“哥哥，我好喜欢你”，把周雁行勾的眼睛冒火，压着人又来了一次。

    陶暮远似乎是想起来了，他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连耳朵都染红了，他对周雁行只说过一次喜欢，还是在床上……

    陶暮远头顶冒烟的想，这时候跳车会不会出人命。

    周雁行见好就收，万一把兔子惹急了躲起来怎么办，正好遇到红灯，他踩住刹车想去牵陶暮远的手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周雁行接起电话——

    “什么事？”

    “嗯？老陈没去吗？”

    对面在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周雁行看了一眼陶暮远。

    “知道了，我这就去。”

    陶暮远见周雁行把电话挂了，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绿灯亮起，周雁行松开刹车，他解释道：“店里有点事让我去一趟。”

    陶暮远脸上的红晕消退，他点点头，“那你就先送我回去吧。”

    “回家你吃什么？”周雁行在前面左转掉头了，他不打算送人回家。

    陶暮远不太在意的耸耸肩，“可以叫外卖。”

    “不行，”周雁行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跟我去店里，那儿有吃的。”

    陶暮远捂着脑袋用手扒拉被弄乱的头发，诧异的问：“酒吧里也可以吃饭吗？”

    周雁行失笑，“别人不行，你可以。”

    －

    顶着下班高峰期的车流，四十分钟后车终于开到了酒吧后门。

    陈生和一个女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两人看着周雁行从车上下来，副驾驶也下来个人，陈生一眼看去，这不就是那个姓陶的医生吗，怎么这会儿把人带来了？

    他有些同情站在旁边的杨穗，对方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心想着勾搭周雁行呢，结果人家把正主都带来了。

    杨穗看见周雁行，立刻笑眼弯弯的上前打招呼：“哟，周哥来啦，见你一面可真难。”

    周雁行点点头，没什么表情的说：“劳烦你亲自跑来。”

    陶暮远半个身体都被周雁行挡着，他只能歪着身体去看人。

    对面的男人身材高大有些发福，脸上笑眯眯的，应该是酒吧的另一个老板，旁边的女人也挺高的，长发被染成金黄色，画着浓妆红唇，大冬天里她敞着黑色的皮衣，露出里面没扣几颗扣子的白色丝质衬衣，布料薄到能看出来里面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衣，看起来很性感张扬。

    杨穗一早就注意到躲在周雁行身后的人了，她吸了口烟，用下巴指指陶暮远，看的却是周雁行，“周哥，这谁家的小弟弟啊，长的怪好看的。”

    二十八岁的陶暮远：“……”小弟弟？

    周雁行牵着陶暮远的手把人带到自己身边，然后揽过他的肩膀，脸上终于有了些淡淡的笑容，“我家小孩儿。”

    只比周雁行小三岁的陶暮远：“……”小孩儿？

    陈生忍不住露出一脸牙酸的表情。

    陶暮远表面上跟他们点头打招呼，背后却偷偷的掐周雁行的腰，周雁行浑不在意。这会儿天黑了大半了，风大且刺骨，他低头看见陶暮远鼻尖被冻的发红，于是他拿出一串钥匙，捏着其中一把递给陶暮远，“你先去二楼等我吧，把空调开着，不然冷。”。

    陶暮远点点头接过钥匙。

    等人走了，周雁行才恢复了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老陈签字也作数，不用非得我来吧？”

    陈生白了一眼周雁行，心说为什么非得你签你自己不知道啊？

    杨穗往前凑近，离周雁行只有一步的距离，身上的香水味直往周雁行鼻子里钻，味道有些呛人，他皱皱眉，往后退了点。

    杨穗笑了笑，又往前走了半步，她仰着头看向周雁行，“这不是好久没有见到周哥了嘛，上次和陈哥吃饭你都没去。”

    这话听着像撒娇，但是周雁行却没品出来，他语气带着疏离感，客客气气的说：“抱歉，我不应酬。”

    陈生深知供货商不好得罪，他在旁边适时的补了句：“不过后来我跟老周说过，在饭局上碰到你了。”

    周雁行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在这跟人扯闲篇，他现在一心想填饱陶暮远的肚子，于是催促道：“单子呢，拿来我签吧。”

    杨穗把手提袋里的供货单拿出来，又递过去一根笔，周雁行把单子摊开放在身后的车引擎盖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行了，”他把笔还回去，转身要走，“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失陪了。”

    没走两步，杨穗就把他喊住了。

    周雁行回头道：“还有事？”

    杨穗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周雁行，“下周我们那边组织团建去滑雪，三天两夜，周哥你要不要……”她又看了眼陈生，改口道：“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周雁行利落的拒绝她，“不了，我家小孩儿离不了人，老陈要是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去。”

    陈生尴尬的笑笑：“行啊，那我带老婆孩子一起。”

    等周雁行进去之后，杨穗收起她故作温柔的姿态，面露烦躁的说：“陈哥，追我的男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哪个不是整天围在我身边献殷勤，周哥是不是眼神不太好，我长的不够漂亮？他凭什么看不上我？”

    陈生劝她：“哥不是要打击你，这跟长相没关系，老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杨穗惊了，她顿时又气又急，抓着陈生问：“谁这么不长眼的敢抢我的人？打哪儿来的？比我漂亮吗？”

    陈生心说，确实是比你漂亮，又漂亮又帅，但嘴上还是得留情面，他摸摸鼻子，说道：“各有千秋吧。”

    陶暮远上楼之后就一直在沙发上坐着，整个人昏昏欲睡，就在他快倒在沙发上睡过去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他抬眼望去，进来的却不是他等的人。

    陈生推开门看见陶暮远坐在沙发上，于是他大喇喇的坐在对面，笑眯眯的打量对方。

    他搓了搓手说：“陶医生，上次咱们见过，还记得吗？”

    陶暮远点点头，“记得，现在不是在医院里，叫我名字就行。”

    陈生依旧笑呵呵的，“行，那叫你小陶，我比你年长几岁，叫我陈哥就行，或者跟老周一样喊我老陈也可以。”

    “老周跟我提起你好多次了。”陈生说完，见他露出一丝防备的表情，赶紧说道：“你别紧张，你俩的事情他都告诉我了。”

    “一开始我也很震惊，不过老周那人，你应该比我了解，他就是个死心眼儿，认准的事和人就很难再改了，说真的，你们两个能在一起也挺不容易的，我作为他的兄弟，当然还是希望他能有个好的归宿。”

    陈生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老周以前晚上都不爱回家，有时候甚至就在这睡。”

    陶暮远有些诧异，“为什么？”他想不通周雁行怎么会有家不回。

    陈生又是一声叹气，“他说房子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陶暮远垂下眼睫，突然有些心酸的想，如果周雁行当时没有出现在医院，他们现在应该还是各自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两个角落里，经历相同的天气，走过某些相同的街道，但会不会相遇，依旧是个未知数。

    命运这只手很爱捉弄人，他曾经痛恨过命运的不公，现在却感谢命运的眷顾。

    陶暮远张张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周雁行端着两碗面进来了，他把碗放在茶几上，挨着陶暮远坐下了。

    面挺香的，陈生看了一眼，忍不住流口水，“怎么没我的？”

    周雁行说道：“还有点青菜，你自己去煮吧。”

    陈生咬牙切齿的跳起来：“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

    周雁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陈生气哼哼的走到门口，临走前还甩下一句“重色轻友”。

    陶暮远红着脸端起碗，吃了口热乎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