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2 请您给我一些奖赏吧

    和泽维尔预想的一样，塞西屈服了。

    只是在拧开瓶塞的时候，他的手指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手背上暴起一根根的青筋，像是想要将手中的瓶子狠狠摔碎在地上。

    然而人类终究是没有那样做，他闭上了眼，一口气将瓶中的液体都倒入口中。几乎是在他放下瓶子的那一刻，蕴含在溶液中的深渊法术无声运转，如同火焰炙烧般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弓起腰，趴倒在桌上，急促地喘着气。

    泽维尔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而塞西也没有向他求助的意思，他按在桌上的手掌蓦然施力，似乎是想把自己撑起来。可在强烈的疼痛下，塞西勉强支起的身体根本无法维持稳定，只不过一会儿，他便很快栽倒下去。直到看见塞西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的时候，泽维尔才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扶住对方的身体。

    透过薄薄的一层衣物，他感受到塞西腰间滚烫而紧致的肌肤。

    泽维尔的眼神暗了下来，体内强烈的“饥饿感”让他喉口干哑。

    被他扶住的人类已经疼的有些意识恍惚，但还是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身来，靠自己的力量走回床边。泽维尔下意识地用了点力，想让他安稳一点，但这显然是个错误的举动，因为塞西勉强抬起的脚步被迫落了回去，连带着半个身体都开始后仰，直接栽倒在了他的胸膛上。

    滚烫的热度从胸口传来，泽维尔闭了闭眼，忍耐住想要把人类直接扔到地上的冲动。

    “好热……”在他怀中的塞西像是终于痛的神智不清，乃至于竟下意识地向他这加害者发出求救，人类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指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却还是拼命地向下压，像是想要将什么正在喷涌而出的东西按回去一样。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脏里……它在生长。”塞西喘息着，无神的眼中透出强烈的慌乱，“那究竟……是什么？”

    “不……”可还没等泽维尔回答，他又像是蓦然惊醒，飞快地摇头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追问。”

    他闭上了嘴，不再发出声音，只有在痛的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才轻微地哼上一声。

    泽维尔的动作僵硬了片刻，随后他抿了抿唇，有些粗暴地直接将怀里的塞西扔到床上。注视着对方苍白的脸色，与额间大滴大滴涌出的汗珠，他闭了闭眼，掩下眸中愈发深沉的暗影。

    他非常清晰地意识到，魅魔的本能正在影响他，因为人类的痛苦非但没有让他心生怜悯，反而激发了他心底的凌虐欲。

    而明明就在几天之前，他还没有这样低劣的趣味。

    有些好笑的，泽维尔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角。

    “嗯……”

    如同有意撩拨着他的理智一般，床上的人类蜷缩了身体，鼻尖发出颤抖的鼻音。

    人类仍没有彻底昏迷过去——或许是因为他的体力有所恢复。可泽维尔知道这对塞西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对方需要清醒地面对一切。

    深渊法术向来与温和无缘，它的确能促成情感碎片与灵魂的相融，可同时也会带来强大的副作用，某种意义上，这种作用于灵魂之上的痛苦比死亡还要令人畏惧。

    理所应当的，泽维尔没有耗费时间去消除这种副作用，一方面是因为力量不足，另一方面……则是没有必要。

    他本就没有必要再对人类展露任何意义上的怜悯。

    缓缓吐出一口气，泽维尔勉强压下心中想要对塞西再做些什么的念头，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决定离开这间屋子。

    在几次施展过与灵魂层面相关的高阶深渊法术，并损耗大量血液之后，他体内的“饥饿感”已经强到了无法被轻易忽视的地步。事到如今，他要么选择“进食”，要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往深渊边缘，吸取深渊渗出的力量来填补自己。

    尽管相比而言，后者会让他堕落的速度变得更快一些。

    可那没有关系。泽维尔有些漠然地思考着：既然已经决定了最后的终局，那么时间便已失去了意义。总归都是漫无止境的坠落，他能选择的，或许只有让自己的姿态不要那么丑陋。

    他厌恶自己失态的样子，也没有必要给人类施加无意义的痛苦。

    “……泽维尔。”

    微弱的呼唤声飘入耳际，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自衣袖间传来微弱的拉力。

    那个痛的意识恍惚，全身都在颤抖的人类，死死地握住了他的衣袖。

    “不……”察觉到了他离去的意图，塞西挣扎着试图坐起。也许是为了提起精神，他咬破了唇角，任凭鲜红的血液自齿锋渗出。

    “您不可以走。”

    他近乎固执地恳求道。

    泽维尔的视线在人类苍白的唇色上停顿了一下，很莫名地，他想要让那里红润起来。

    也许将那滴鲜血晕开会是个好的选项。

    或者，用激烈的刺激与快感……

    及时遏制住了翻腾的恶意，泽维尔错开眼神，并伸手试图拽回自己的袖子。

    “不……”塞西的手指牢牢地抓紧了那点布料。

    “塞西，我没有耐心。”他终于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无法控制的，他双眸的颜色正从暗红向鲜红过渡，那是魅魔“捕猎”的前兆。

    泽维尔知道人类在想些什么，对方无非是感到恐慌——并非因为眼下的痛苦，而是在痛苦消散之后的，他会失去的东西。

    他也能猜到塞西是如何看待他的，毕竟在对方的认知里，他是为了折磨与复仇，才会让他喝下这种如血液一般鲜红的溶液。

    这溶液会伤害他，会一点点剥夺他存在的意义。

    虽然某种意义上，泽维尔认为塞西的认知并没有错误。

    出于某种隐秘的恶意，他不打算出口解释，甚至想要借着这错误的认知，威胁人类松开手。

    “你想留下我，是想失去更多的东西吗？”泽维尔冷冷地发出警告，“比如，你现在还拥有的理智？”

    塞西看着他，青碧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那的确是恐惧的神态。

    泽维尔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瞬，还没等他将衣袖从人类的手中抽出，他便看见面前的青年如同放弃了一般，静静合上了双眼。

    “那么，请您给我一点奖赏吧……”

    塞西轻轻开口，颤抖的语音中仍带着恳求，理智，以及其它的什么……也许是名为绝望的东西。

    “在您带走我的一切之前。”

    “我能……得到您的奖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