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个月后。 “给我削个苹果吧。” “好。” 又红又圆又大的苹果,一看就让人垂涎欲滴。银色的刀锋将红色果皮剥离成细长的薄条,一卷一绕如同风中少女飞扬的发带。 谢衣尘削下小瓣白色的果肉,用拇指和小刀夹着喂进陈辞泫嘴里。陈辞泫的身体还不足以让她拥有吃掉整个苹果的胃口,所以下一瓣谢衣尘自己吃了下去。 陈辞泫嘴里包着还没有完全咬碎的果肉,不满地抱怨道:“都快一个月了,你每天都没什么时间陪我,总是下午来坐一会就走。上次医生来查床,都把徐大哥当成我丈夫了。” 谢衣尘歉然:“对不起,实在是有事抽不开身。而且有徐哥照顾你,我觉得放心。” 陈辞泫娇嗔地瞪他一眼:“没见过你这样的丈夫,我们结婚才两个多月,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病房里。白瞎我以前对你那么好。” 谢衣尘连声道歉,只说是自己不对。他哄了半天,可算是把陈辞泫又逗笑了,心里才终于舒一口气。 虽然徐峦山让他装成疏远的样子,可是看着母亲生气,他是真的没办法狠心装无情。 他正想再削一瓣苹果喂给她,却听她悠悠叹道:“对不起,我不想对你发脾气的。可我最近总觉得很奇怪,总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谢衣尘心中一惊,面上却微笑着淡淡道:“哪里不一样了?” 陈辞泫看了他一会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比如以前,你从不会用刀口对着我。虽然很多人喂苹果时都会就着切瓣的动作用刀托住苹果,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可你以前从来不会如此。” 谢衣尘微怔,突然觉得手里的小刀重成了一块大石头,强笑道:“最近有点累,小事上有点犯迷糊。你等着,我再给你削一瓣。” 陈辞泫张嘴含住他用手递到嘴边的苹果,咀嚼了一会咽了下去,低声道:“也不仅是这个。虽然,你对我还是很好,但总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谢衣尘无措地捧着半个苹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很细心了,可是有时总是做得不够。他想起这一个月陈辞泫细数过的他和从前的差异,常常觉得不是自己不到位,而是陈明太夸张,把陈辞泫当作捧在手心的莹白雪球,握紧怕化,握松怕摔,便是托到刚好,也怕一丝呼吸损了表面的柔光。 谢衣尘觉得,就是自己真的爱上一个人也不至于如此,所以有时他会想,是不是做戏就是这样,一定要够夸张才能掩盖丑陋的真相。可是即便他努力去做戏了,却仍然是处处疏忽,不能让陈辞泫满意。 其实陈辞泫也没有不满意,只是说他不像陈明。 陈辞泫没什么胃口了,谢衣尘只好自己把剩下大半个苹果吃完。他去洗手间把手和刀具清洗干净,回来就看陈辞泫低着头捂着肚子,心中顿时隐隐作痛。 他如常在陈辞泫身边坐下,轻笑道:“又在想宝宝?” 陈辞泫闷声道:“对啊。你说,都两个月了,怎么一点不显,也没有感觉呢?” 那当然是因为陈辞泫根本没有怀孕。这一点,之前因为陈辞泫精神不稳,他们没敢拆穿。但是再往后却不得不想办法挑明,或者伪装流产。也不知道那时陈辞泫能不能受得了。 谢衣尘柔声道:“两个月本来就不显,你别多想。医生不是说了吗,一切正常。” 陈辞泫轻叹一声,抬头看向他道:“之前让你想宝宝的名字,你想出来了吗?” 谢衣尘点头,从床头的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想了,想了好多个,你看看?” 他翻开一页递给陈辞泫,上面列了几十个名字,男女都有,是谢衣尘直接从网上搜“陈姓男/女孩取名”搜出来的。他一开始也试着自己认真去想过,可要他用心给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取名,实在是太困难了。 果然,陈辞泫浏览了一遍,没有一个满意的,而且指出:“为什么男孩的比女孩的多那么多,你不是一直说希望有一个女儿的吗?” 这一点谢衣尘倒是在陈辞泫日记本里读到过,所以他很容易接了过去:“可是你想要儿子啊。女儿的名字我已经筛过一遍了,儿子的名字就想让你来看嘛。” 陈辞泫勉强认可这个解释,皱眉道:“可我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取名怎么这么难啊?” 谢衣尘倒是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当年关于自己的名字陈明和陈辞泫就是犹豫不决,到最后才定下来:“你别心急,这不时间还早吗,总能想到好名字的。” 他说完突然想到,这个孩子不会出生,最后也不会取名字。而陈辞泫,永远不会记得他的存在。 陈辞泫对着本子凝眉思索:“有没有,男孩女孩都可以用的名字呢?” 谢衣尘心中一动,忍不住试探道:“你觉得‘衣尘’怎么样?衣服的衣,灰尘的尘。” 陈辞泫怔道:“灰尘?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寓意一点都不好。而且,陈衣尘,不觉得怪怪的吗?” 谢衣尘窘迫地揉了揉鼻子,顺带掩盖住心底的失落:“我就是偶尔想到了而已,也没说一定要这个名字。” 他早该想到陈辞泫不会答应的。毕竟定下这个名字,是谢坚与陈辞泫分手之后的事情了。 这个名字是谢坚取的。 谢衣尘已经不记得最早是谁把这个故事告诉他的。当时,失踪了两个月的陈明突然出现,说自己是谢坚,要与陈辞泫断绝关系。他走前被一旁看不下去的徐清拉住,要他至少给孩子取个名字。 几个打手把徐清拖开,一顿拳打脚踢让他声音都发不出。谢坚优雅地掸平被徐清扯皱的衣服,漫不经心道:“不过是我不小心掉下的灰尘罢了。你们非要我取,就叫‘谢衣尘’吧。” 而后来,受到极大打击的陈辞泫生谢衣尘时难产,差点送命。不知道是出于厌憎还是无心再想,谢衣尘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谢衣尘知道这件事后一度很厌恶自己的名字,但这么多年过去,也就慢慢接受了。他知道这个名字寓意不佳,但总归是跟了他二十八年,到底有些感情。 陈辞泫突然道:“不过,要是换两个字的话,倒是还不错。” 谢衣尘好奇道:“哦?哪两个字?” 陈辞泫双眼亮晶晶的,食指在空中虚点着:“应该是依恋的依,我们姓的耳东陈。陈,依,陈。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谢衣尘惊道:“依恋?” 陈辞泫道:“对啊。也可以说是依存、依赖、依托。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比一般的恋人更加亲密,因为我们相互依存,彼此都救过对方性命。你说,只有拥有我的你,才是完整的。” 谢衣尘已经完全愣住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还可以这样解读。 谢,依,陈。 谢坚,陈辞泫。 原来还可以这样想吗…… 他们两人各有所思,都想得太过入神,以致于谁也没有注意到,当陈辞泫说出那两个字时,门口扫地的清洁工突然转头,直直地看向他们。他被药物烧损的脸庞丑陋地扭曲着,连浑浊的双眼都被腐肉遮住了大半。谁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这一个月谢衣尘都很贪恋在病房陪伴母亲的时光,可是他能留下的时间太有限。即便是不舍,可当继父多次“偶然”经过门口之后,他也只能选择告别。 谢衣尘没有责怪徐清的意思。这一个月徐清实在是老了太多了,五十七岁的男人看起来好像有七十七岁。谢衣尘知道,这一个月徐清的心里并不比他好受。 任何一个男人,突然发现自己结婚二十多年的妻子心中竟然只有另一个男人时都不会好受的。尤其他的妻子还不记得他们的婚姻了,任凭他怎样努力,都只会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徐大哥”,然后张口闭口关心的都是另一个人。 徐清对谢衣尘或许不够好,但谢衣尘这二十多年看得清楚,他是真的很爱母亲。所以谢衣尘从不怪他。 徐峦山道:“我送你出去吧。” 谢衣尘点头:“好。” 一开始是李修一直接送谢衣尘到病房门口,但很快徐峦山就想到这样停车再启动很麻烦,主动提出之后李修只要把车停到医院大门口就行了,他会等在那里接或者送谢衣尘。因为李修不好停久,他每次都会在那里站着等上一阵。 徐峦山曾经好奇李修对谢衣尘是不是看得太紧了一点,但见李修确实没有恶意也就没有多嘴。比起李修,倒是谢衣尘让他放心不下。 两人一起往外走,徐峦山忍不住问道:“哥,你最近和李修是怎么了啊?” 谢衣尘淡淡道:“嗯?没怎么啊。” 徐峦山道:“我也说不上来,总感觉你最近和他没那么近了,好像在有意躲他,但又好像不是。” 谢衣尘轻笑:“你想多了。就是各有事忙,说话时间少了些罢了。” 徐峦山不信这么简单:“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谢衣尘道:“没有。” 徐峦山皱眉,犹豫再三,问道:“哥,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谢衣尘微愣,随即笑道:“别瞎猜,没有的事。” 徐峦山低头,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他对你还真挺好的,你们很合适。” 谢衣尘道:“说什么呢,他有男朋友,是沈剑。” 徐峦山不以为然:“他每天都来接送你,还和你住在一起,哪像是有男朋友的?” 谢衣尘道:“那只是因为他是我的训诫师罢了。等训诫期结束,他就不会管我了。” 徐峦山撇撇嘴,摇头道:“也罢。我也确实不是很了解他。”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叹道:“哥,以后你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就和他在一起吧,男女都行。” 谢衣尘怔道:“你不介意了吗?” 徐峦山默然半晌,才道:“我没资格介意。” 谢衣尘很快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心尖仿佛又被针刺了一下。徐峦山这么说,是因为谢衣尘将再也见不到母亲,也几乎再也见不到他们。这种情况下,还要求谢衣尘为了他的一点偏见掩盖性向孤独终老,未免太过残忍。 谢衣尘道:“爸也不介意吗?” 徐峦山道:“不介意。爸说,你虽然很像陈明,但毕竟是不一样的。” 谢衣尘道:“爸也说我和他不一样?” 徐峦山点头:“爸说,陈明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把他和妈骗的团团转。爸当年一直觉得陈明绅士、温柔、体贴,远比他对妈妈要好得多,所以输的心服口服。可你就不同了,虽然你也挺能装的,但还远远比不上陈明。” 谢衣尘微微皱眉,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了。 大概在门口等了五分钟,李修的车就开过来了。徐峦山打个招呼便往回走,谢衣尘坐进副驾驶,转过头安静地看向窗外,好像那流着脏水的路沟特别好看。 李修开车往回走,问道:“阿姨好些了吗?” 谢衣尘道:“还可以,和昨天差不多。” 李修打量他两眼,笑道:“阿姨身体好些后,你看起来也精神多了。” 谢衣尘道:“还不错吧。” 李修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自从一个月前在外面被教训了一顿,谢衣尘就变得特别奇怪。他变得很乖很听话,再也没有犯过错。每一天安排得井然有序,上午看店营业无可挑剔,下午打扮得精气十足到医院看望母亲,晚上安安静静看从原来住处带来的学习资料,到了时间就上床休息。总的来说,他给人的感觉,过于正常。他的状态很好,但却不像是他该有的状态。 李修看得出,有几次从医院出来,谢衣尘的情绪是有波动的,但问他却总是被随口敷衍过去。李修一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又在强撑,但好几天过去,谢衣尘看起来仍是十分精神,没有一点疲态。李修放心不下,就又观察一阵,发现谢衣尘每天晚上都会读陈辞泫的日记,哪怕已经看过很多遍也反复地看。看完之后,他会闭上眼睛,一个人抱着日记静静地坐一会。再睁眼时他会淡淡地笑出来,然后珍重地将日记放回床头。 李修这才明白,谢衣尘的确是在自我调节,而且效果很不错。 除了日常安排,谢衣尘有时也会提出去俱乐部看看公调,李修基本都会答应。然而李修梳理过他提出去看公调的几次的表演内容,发现无一重复,很多根本不是谢衣尘之前感兴趣的。有几次表演时,李修就在谢衣尘身边观察他表情,发现他对台上的表演毫无反应,却又看得非常认真。看完之后,他会问李修一些问题,从S的技术到m的表现,从游戏本身到李修的观点。他不像是喜欢那些表演,倒像是在有意地了解各种玩法,好为某件重要的事作准备。 李修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说明谢衣尘不仅是在了解自我,也在了解这个可能有他未来另一半的圈子。这是他已决定善待自己,并理智地准备寻求幸福的表现。李修欣慰的同时,也会提醒他不要为了别人太过让步,否则有些游戏好像忍忍就会过去,但过后对精神是会有损伤的。谢衣尘听完只是点头,微笑着让他不必担心。 唯一奇怪的,是谢衣尘不再找人实践。不找李修,也不找其他人。有几次李修主动给他推荐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选,他都只是礼貌地听完,然后毫不犹豫地拒绝。这又让李修觉得,他大概还没有准备好。 这样的谢衣尘让李修觉得放心,却也有些无措。虽然谢衣尘仍然很听话,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不明显,但李修感觉的出来,他在疏远自己。 李修想了想,觉得这是好事,也就由他去了。 车在红灯路口停下。李修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对了,明天我不能接送你了,到时我让小剑来,但规矩和我来是一样的。” 谢衣尘知道他说的是不准自己乱跑的规矩,倒是不太在意,只是好奇道:“你明天有什么事吗?” 李修叹道:“给洛伦生庆生。本来不该明天,但那个家伙后天要去C市办事,估计有十多天回不来,非让我明天陪他玩一天。” 谢衣尘都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有些惊讶:“他这种人还会过生日?” 李修笑道:“找个借口偷懒罢了。” 谢衣尘垂眸:“不让沈剑陪你一起去吗?” 李修道:“洛伦生还真邀请了小剑,不过小剑没答应。对了,他也邀请了你。” 谢衣尘一想到洛伦生就一阵恶心:“我不去。” 李修笑道:“猜到了,所以直接帮你拒绝了。” 谢衣尘这才松一口气,想到沈剑,忍不住问道:“你和沈剑,最近怎样了?” 李修道:“还可以吧,没什么进展,但也没出什么问题。我和他说过一点我做S的事,但没多说,他还是不太想听。” 谢衣尘道:“正常的,他本来就不是会喜欢这个的人。” 李修不以为意,只是笑笑没有接话。谢衣尘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第二天李修很早就出门了。到中午时,谢衣尘吃完午饭,本来打算小憩一会,没想到沈剑却提前来了。 谢衣尘心中不快,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招呼他在家里等等,自己回房间换衣服。他如今对沈剑没什么好感,连个眼神都吝于施舍,所以没有注意到沈剑在外面一副欲言又止,惶惶不安的样子。 直到下楼后坐到车上谢衣尘才发觉不对。这一路上不管他说什么沈剑都好好好地答应,上车时还专门帮他开门,摆明了是在讨好他。谢衣尘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猜,索性直接开口问道:“有事?” 沈剑在驾驶位却没有开车,转过身子正对谢衣尘,原本小麦色的脸庞红的像熟螃蟹,扭捏道:“小尘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找自己帮忙?倒是稀奇。谢衣尘双手环胸,问道:“什么事?” 沈剑低着头:“就是,我和修哥已经交往这么久了,我有点想和他再进一步,但是又不敢。” 谢衣尘不太明白,没有吭声。 沈剑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想了解关于SM的事。” 谢衣尘皱眉:“这种事你问我干什么?” 谢衣尘是m的事沈剑按理不该知道。他正怀疑是不是李修说漏了嘴,就听沈剑解释道:“我不是问你。是因为之前修哥和我说起过他的最后一个m,还提到你们认识,我就想能不能请你帮我联系一下他?” 谢衣尘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不理解:“那你直接找李修不可以吗?” 沈剑不说话了,半晌才摇头:“我不想他知道。” 谢衣尘微愣,仔细地观察起沈剑来。沈剑脸红,的确是为了这个目的在害羞,但是他的手指无意识凌乱摆弄着,显然也是在紧张害怕。 谢衣尘了然:“你是不是怕自己不能接受?” 沈剑犹豫了一会,点头道:“对,准确说,很怕。” 这件事似乎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一旦出口了,就忍不住滔滔不绝:“我其实查过一些SM相关的东西,觉得很恐怖。尤其是看到那些m就好像被洗脑了一样,一点人样都没有,我害怕自己变成了那个样子。” “小尘哥,你认识我也好多年了,你知道的,我性子又倔又直,从来不肯受委屈,本来是不会喜欢修哥这样的人的。好几次看到他打你,我都觉得很可怕,虽然我也欺负过你,但那是我当时太激动了……” 意识到失言,他连忙跳过这节,道:“但是修哥不同。修哥和你无冤无仇,罚你的时候还那么狠,让我觉得他平常就喜欢这样对身边人。而且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不会说动手,大多时候看起来也很温柔,但其实特别强势。他如果决定一件事,我根本没有说服他的可能。就好像过年那几天,我好几次想约他出来玩,连电影票都买好了,可他说有事就是不肯但也不说什么事。明明那时候还是他在追我。” 谢衣尘回忆了一下,立刻想起年初四的时候自己因为偷进画室被李修狠抽了一顿,那之后几天都因为伤重下不了床,一直是李修在照顾。想来李修是因此没有答应沈剑的邀约。 沈剑继续道:“我见过他几次发怒,虽然基本都是为了你吧,但反正看上去很恐怖。每次他稍重一点的语气说话,我就不敢违背。换做是别人这样,我早就提分手了。” 他顿了顿,想起李修,目光柔软的同时也带了几分彷徨:“但是修哥不同。他身上好像有某种特别的魅力,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哪怕知道他是S了都舍不得放手。所以我特别害怕,要是有一天,我为了他甚至变得不像自己了怎么办?我看网上写的,有些m本来入圈前还是挺正常的,只是说有点小爱好,入圈后底线就不断拉低,到了最后就是真的跪在地上求别人蹂躏。我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变得抛弃一切自尊,只为了把修哥留在身边。” 谢衣尘道:“所以,你其实不是想更进一步,而是想退一步。” 沈剑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知道m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真的那么恐怖的话,我觉得,我不能接受……” 谢衣尘审慎地打量着他,听他颠三倒四说了这么多,再看他那不安的表情便全部明白了。 沈剑对李修的感情无疑又上了一个台阶,但这份感情的升温却因为李修的爱好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李修之前告诉他自己是S,他根本没有认真思考,只是觉得舍不得放手。但是这一次,他开始认真考虑了。 如果做m不是那么可怕,他就可以安心地继续和李修甜甜蜜蜜。但如果m真的是那么可悲的生物,他就必须在自己变得离不开李修之前,和李修彻底断开。 谢衣尘如今已大概了解了一些李修的喜好,老实说,不算残忍,洗脑这种事更是绝对不会做的。加上李修曾经提过他可以做出让步,所以沈剑如果真心爱李修的话,两人稍微磨合一下,日子多半是过得下去的。 不过这一点谢衣尘不打算告诉沈剑,毕竟为了等这个机会他已经忍耐了两人近一个月了。他定下主意,道:“我没有那个m的联系方式。” 这倒不是在说谎。他之前的确有许巍的电话,但是是记在手机里的,而他的手机被李修没收了。 见沈剑露出失望又庆幸的表情,他心中冷笑,接着道:“不过,我知道李修以前一直去的那家BDSM俱乐部在哪里,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沈剑一愣,犹豫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衣尘笑道:“你放心,不是去玩。据我所知,那个俱乐部每过一段时间有公开调教,就是把S与m之间的相处以舞台表演的方式展示出来。而因为凑热闹的圈外人很多,所以表演的时候俱乐部专门划分了一片给圈外人的安全区。据我所知这周五就有一场表演,你如果真的感兴趣,我可以陪你去看。” 沈剑道:“周五?必须那天吗?” 谢衣尘耸肩:“最近的表演就是那天,再往后可能要等半个多月去了。” 沈剑道:“你陪我一起?” 谢衣尘道:“我可以陪,不过得你帮我跟李修说,否则我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沈剑道:“这个好办,我就说我想让你帮我和几个同学补习功课就行了。那一言为定?” 谢衣尘笑道:“一言为定。” 沈剑长出一口气,转身坐正转动车钥匙:“谢谢小尘哥。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晚点再去接你,保证不迟到。” 谢衣尘笑笑没有说话,心里愉悦地简直要唱出歌来。 李修帮他订的俱乐部节目清单他每周都有看,所以很清楚这周几乎每天都有公调。但周五那天的内容,谢衣尘保证能让沈剑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