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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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昨天下了场冷雨,外面又湿又冷。东野赐不由裹紧了大衣,余光却见铁游的橙黄色工人马甲下面只套了件脱线的黑色毛衣,手指长了冻疮肿得跟红萝卜一样,走着路还有些跛,东野赐将手上提的热可可递给他。 “喝杯东西吧。” “谢谢,你是个好人。” 铁游倒也不跟他虚头巴脑地客气,一手抢过热饮,顺手把狗链还给他,热可可连同袋子被他挂在垃圾车的把手上。 狗狗却大叫了起来,叫声焦急,看上去很舍不得他。东野赐瞧他推着小车,一副要走的架势,立马拦住了他。 “要趁热喝,等下这热可可都冷了。”东野赐顿了顿,接着说,“其实我很好奇,那天你拿了我的书,怎么人跑了?你腿还没好吧!” 铁游笑着对他说:“我就一扫大街的,跟你在这聊天耽误事儿,说不定都要扣工资了!一个月就三千,再扣下没了!”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东野赐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从衣服里拿出一张便签,在上面写了一行数字。 就写个便签的功夫,黑狗挣脱他的牵引又跑到了铁游身边。看着它亲昵地蹭着铁游,东野赐疑惑地问:“怎么感觉它认识你?” 他搓着黑狗的脑袋说:“狗嘛,分得清好坏,我在路边刚喂过流浪狗,它闻得出来。” 尽管听上去漏洞百出,东野赐却不追问,他将纸条塞在环卫车把手的热可可袋子中,对他说道:“如果你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我在附近上班。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我叫王铁牛,村里的人。”铁游上下打量一番东野赐,调侃似的咧开嘴说,“可以啊,你这日本鬼子还挺人模狗样的,这附近可都是有钱老总!你也是吧!” “有钱人?不不不,我只是普通中产。不过是和朋友开了个建筑事务所,他的办公室恰好在金融中心这儿。” 铁游下意识看了一眼马路上万洲集团的写字楼,虽然是在和东野赐说话,目光却定在了李高登的办公室小窗上。 “建筑啊,挺高大上嘛!天天坐办公室,还有你这长头发,一看就是搞艺术的。” “哪有天天坐办公室?建筑师也要经常跑工地看怎么施工的。” 话音刚落,东野赐见眼前刚刚还兴高采烈的人,忽然沉默了,仿佛陷入了什么心事。 在这个瞬间,铁游突然又不可控制地想到李高登。和东野赐说的一样,以前的他,确实会去工地。 工地上的工人和技术施工员常常看不懂他的建筑图纸,他就戴个黄色的安全帽,在大太阳地下亲自跟工人们解释做法,晒得脸蛋通红。施工员是个有文化大学生,会跟工人解释说不是一般材料,做得特殊,所以跟以往节点做法不一样等等,而工人们则围着他起哄加工资,李高登的脸便更红了,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 如果那时的李高登回头,一定会看到背后角落里默默看着他的人,就像现在一样。 “怎么了?”东野赐看他直接愣在了寒风中,问了句话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铁游摇了摇头不回答,突然问了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什么是建筑?” “这……你一下子问我也没想好……”东野赐有些惊讶,他想着铁游的问题,连一向流畅的汉语都说得结结巴巴了,“不是……这有些复杂,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等我有了、答案有了再跟你说……” “不就是造房子?哪有那么复杂?” “不是的,建筑很个宽泛的概念……” “打住!” 预感是一篇长篇大论,铁游吹了声口哨打断了他,看着他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倒真有种抗日剧中不开窍皇军的模样,铁游笑着边推垃圾车边说:“再聊下去我工资真没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大少爷不缺钱,我缺!” 扫地的时候,他的目光始终没有李高登的办公室,那个小格昨晚开始就亮了,铁游便知道他回来了。尽管别人避之不及,铁游却很喜欢扫大街的工作,因为可以随时看着他。 办公室内,李高登打开电脑,重新翻阅起了东野赐不久前发给他的作品集,他的作品不多,但面很广,从民用住宅到公共建筑,他都有所涉足。除了他邮件发过来的,李高登打开搜索引擎,看到了东野赐的其他设计。 Archdaily上展示了东野赐并没有放作品集的一个小型教堂,特殊的是,这个教堂的墙完全是由灰色的碎石块一块块拼合成的,与生俱来的自然粗粝感似乎与宗教的神圣格格不入,李高登左看右看,没理解他的用意。 明明已经组建了事务所,但李高登还是很不确定,主要是萧邺辰说可以跟他试一试,李高登才答应了下来。东野赐的风格,和他区别很大,他喜欢自由、流动的东西,乐于尝试新材料和曲线;而东野赐不光界限意识强烈,更是很像一个风格强烈的强迫症,他的色调总是冷的,追求着庄严肃穆的秩序。 正想着,外面传来狗狗的叫声,然后一阵爪子声由远到近,它直接扑到了李高登怀里,不停地嘤嘤叫唤。李高登觉得很奇怪,snow就出去了一趟,回来却变得如此兴奋。 随后东野赐走了进来,将热好的便当和热可可拿给他,李高登发现有两份便当,却只有一杯热可可,便问他:“东野先生不喝吗?” “原本是喝的,但回来看到路边环卫工人,大冷天工作手上都长冻疮了,走路还有些瘸,就把我的那杯给他了。” 在他说话时,李高登肚子咕咕作响,便撕开便当的包装,边吃边说:“我听邺辰说你之前去过很多地方旅游、当志愿者,看来你是个心软的好人。” 与此同时,东野赐坐在沙发上,拢了拢搭在耳上的长发,也吃便当闲聊了起来,“他说一个月工资三千,我查了一下,连房都租不起,不知道怎么过的,后来我在街边观察到了很多穿着西装、神情冷漠的人走来走去,跟环卫工人也没什么区别。” “那还是有区别的,白领从大学毕业,经过教育,工资可比没读过书扫大街的多了很多。” “但他们被拿走的价值,远远比他们获得的大。”东野赐放下手上的便当,一瞬间变得很严肃,他看着李高登说,“假如白领实际赚了1000元,环卫工人赚了100元,中间要被别人分走百分之九十,那么白领到手100元,工人到手10元,从比例上看,他们是没有区别的。” “还有另一种情况,如果遇到经济疲软不景气,同样的工作,白领实际只能赚500元了,但是掌握财富的人一分钱都不放,依旧要拿走百分之九十,那么白领到手只有50元了,他不肯接受这份价格,后面有的是人愿意接受50元甚至更低,他失去了他的议价权。”东野赐说。 “哦。” 瞧他越说越远了,李高登表面上应着他,心里愈加觉着眼前的人奇怪。李高登只能埋头吃便当,便利店的菜很咸,他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喝着热可可说:“可你说的这些和建筑完全没有关系,我不是很理解,作为合伙人,我有权利了解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我并不认为建筑是象牙塔中的空中楼阁,相反,建筑是给人居住和使用的,一定是有社会属性的。” 李高登的话很直白,东野赐并没有生气,萧邺辰提醒过他,李高登的性子就是直来直往的。东野赐从椅子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白板前,拿出黑色记号笔在上面画了个圆圈。 “今天那个环卫工人还问我,什么是建筑?除了他,还有其他人问过,回来的时候,我仔细想了这个问题。”东野赐在白板上画了另一些不同规格的圆圈,转过身对李高登说,“Gorden,你认为呢?” 李高登回答说:“建筑核心是空间划分,是边界的艺术。” 东野赐听后却摇了摇头,“以前我也是这么片面认为的,Gorden,你想没想过,建筑真的是艺术吗?” “你认为是什么?” 背靠着白板,东野赐低垂着眼眸,回忆起了过去发生的事,叹气说:“以前Nihon房地产泡沫破裂,小时候的我,常常看到许多人因为还不起沉重房贷去跳楼。印象最深的一次,祖父牵着我回去,我看到一个职员穿得整整齐齐从楼上跳下来,就砸在我面前,不光满身都是血,连我和祖父身上都溅到了。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逼得自己的国民跳楼呢?后来我知道了,正如日本政客的儿子还是政客,利益集团是个稳定的小圈子,他们所在意的,无非是自己的家族罢了。” 李高登想到“M”,那个神秘的团体,劝说他:“东野先生,世界只是少部分人的游戏,这已经脱离了建筑的范畴,你是改变不了的。” “就算个人改变不了,也该留下改变的希望。” 接着,东野赐将那些大大小小的圆圈用直线连起来,仿佛一个个流动的自由气泡,被细绳牵引在了一起,立即形成了秩序。 “关于城市,首先我认为后工业时代,几千万人的大城市是不可取的的,城市病日益严重,在很多国家甚至出现了空心化的状况。所以在我的规划中,大城市计划拆成10—20万人的小城,中间以快速的交通连接,再通过合理设计安排,让每个人都能平等享有权利和资源。” “你是想把大城市过于集中的资源打散,然后呢?” “无论一个人生活在何处,他都能被给予同样的社会物质条件,世界是属于每个人的,所以我要创造一个尊重每个人的世界,既然世界不是平的,那就建一个平的世界。” 东野赐放下笔,“这或许是建筑能够做到的事。” “哦……还挺好的……”李高登干巴巴地说。 即使东野赐说得天花乱坠,但李高登只是觉得难办,两人的理念,确实是冲突的。他思索着东野赐的城市方案,愣了好一会儿。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东野赐首先笑了笑,对他说:“我知道你可能不能接受,但我是认真的,将方案改进也未尝不可。” “啊……我现在也想不出来……”李高登吞吞吐吐地说,这时见他扎起了长发,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东野先生为什么会留长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