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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风42

    很多年后周楠风依然致力于想改变我签合同不看内容的习惯。

    “糖糖,你在签字之前应该仔细条款。”周楠风无奈地说,“至少,让你的经纪人或者我先看一下。”

    “可是,我现在只是在签一个公益画展的授权书。”我趴在书桌上,自顾自地写,“而且,这次我是有浏览一遍内容的。”

    我有点得意得说:“我觉得你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你...你有次一天办了八张信用卡!”周楠风翻旧账道。

    那时候我刚搬去和周楠风同居,迫切地想为新家添置一些东西。有一次路过银行门口,我被拉着办卡,我当然是转身想走的。

    但是,柜员小姐姐热情洋溢地拉着我:“看!这都是我们今天办信用卡送的礼品!”

    我看到后面的展位堆满了锅碗瓢盆、家用电器,简直要两眼放光。

    我指着最中心的扫地机器人,有点害羞的问:“这...这个也送吗?”

    于是那一天,我尝到甜头,一天连逛八家银行,办了八张信用卡,傍晚满载而归,献宝似的把扫地机器人、行李箱、小烤箱、菜籽油...拿出来给周楠风看。

    “怎么样!我白嫖的!”我激动且兴奋。

    周楠风显然被我的壮举给震惊了,也跃跃欲试地问我:“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自豪道:“我办信用卡领的!我今天办了八张!我打算明天再办八张!这样东西就置办齐全了!”

    然后周楠风满脸黑线地对我说教:“你每办理一张信用卡,就需要签订一次征信授权协议。宝宝你有好好看协议内容吗?你知道征信查询频繁会对你的信用造成什么影响吗?”

    在一起过后,我才发现周楠风简直婆婆妈妈,芝麻点儿大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动不动就旧事重提。我撅着嘴瞪了周楠风一眼不说话。

    他的态度就软了下来,捏着我的后颈皮妥协道:“好好好,你只要不把自己卖了就好。”

    我又消了气,其实我可能也喜欢周楠风这样婆婆妈妈的唠叨。这让我感觉是在生活,各种一起层面的生活。平凡、普通,烟火气极重。

    *

    可那时候我刚满十八岁。我毫不犹豫地在母亲递过来的几份协议上签了字。

    中文、英文都有,我记得好像还看到了许连明的名字。

    “他开庭前想见你一面。”母亲的助手进来整理好文件,规规矩矩地收进黑色的公文皮包内。

    母亲看出了我的犹豫,又说:“那种场合如果不想去可以拒绝。糖糖,你没有必要去承受这一切,对不对?放松点儿,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还有妈妈在。”

    “嗯,”她的话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说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不想去。”

    我只想逃离,逃离许连明。我祈求他不要在黑暗中剖开的梦境,带给我无穷我梦魇。

    我过上了自己期望的生活,独立的画室,可以无人打扰地画画。我继续回到上学,和小胖他们鬼混。金钱的一个作用是堵住悠悠众口,就算我的父亲许连明成了挂在社会新闻板块的阶下囚,但只要精诚集团没垮,我母亲崔家的背景还在,人们就不敢当面议论我。

    明朗、自由、欢愉,一切都在向好的发展,我开始感谢起老天来,感谢这一切在我十八岁后降临,让天空劈开是阴翳,我往前走,白白亮亮,好似一片坦途。

    我在每周六的晚上接到周楠风的电话,高三的课业繁重,县里高中又只会题海战术,周楠风只在周六的晚上有空。

    刚开始我等着电话,迫不及待和他分享现在的生活,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快乐。

    “漫画书你收到了吗?我跑了好几家店都没找到,最后从一个朋友那儿高价买的。“

    “我妈给我买了一辆跑车,特拉风!你来我带你兜风。”

    “没有啦,不冷的,都有暖气的。我热得不行呢。”

    再后来,我们通话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是他临时的补习,更多时候是小胖他们老在周末攒局,周楠风每次打过来我不是在后海喝酒就是在三里屯蹦迪。

    “喂。”我接起电话,喝了一口朋友递过来的酒,“你说什么?等会儿啊,我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

    我捂住电话收音孔,从卡座起身,却被旁边一个朋友拉住了,“去哪儿啊棠儿,气氛刚热起来你就要走?”

    “哪个小妖精缠你缠这么紧?小胖说你有人了?妻管严啊许公子。”

    卡座上人不闲事儿大,跟着闹腾起来。

    “哟,难怪给你塞人都不要。”

    “什么时候带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哪家的大小姐入得了你的眼?”

    我张口做了个“滚”的口型,找了个稍微安静的角落接起电话。

    “在外面,有点吵。”今晚喝了不少酒,我有点飘,说话像捋不直舌头般含含糊糊,“你下晚自习啦。”

    “嗯,刚下。奶奶让我给你寄了一包鱼干,她上次看你爱吃。还几瓶辣酱,你收到了吗?”周楠风问。

    我脑内搜索了一圈,硬是没想起来。家里的快递都有门卫去拿,每次送回来一大堆东西,我也懒得都拆,自然是忘了这事儿。

    “哦哦,我回去找找,昨天的快递还没来得及拆。”我答道。

    “糖糖,”周楠风顿了一会儿,酒精上头,我自顾自对着电话“喂喂喂”地喊。

    “我下个月有个竞赛保送考试,在北京。”酒吧的音乐嘈杂,我努力贴着音筒听到了这句。

    “到时候你有空的话,我想来看看你。”

    “好啊!”我又开始快乐起来,晕乎乎地想着和周楠风见面的场景,我开车带他兜风,带他去我最喜欢的酒吧玩,还要把他介绍给我的朋友,让他们都开开眼,看看这是哪家的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