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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我十六岁生日。

    也是我,拍卖初夜的日子。

    早上,阿彻从南苑过来,送给我一碗长寿面,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默默吃完长寿面,他一直很安静的看着我,俊美的颜容如初。

    “烟云,你真美。”

    他轻轻吻住我的唇,把我抱在怀里,依稀听见那声叹息,看见那颗晕进衣裳的泪。

    他拂过我的泪痣,将头发别过我的耳后。

    “我带你逃走吧。”

    我只是摇了摇头,送他出了房,轻轻关上了门。

    然后跪倒在地,掩住哭泣的眸。

    阿彻。

    .........

    我出场的时候,我听一旁的侍从说,所有人都在迫不及待的打量我,我注定是今夜最值钱的妓。

    想起在镜中看的自己,全身苍白,骨节脆弱的红,只是一副病怏怏的样貌,披上了层叠的锦衣,带上了花冠。

    我跳了支舞,便候在纱帐后,静等结局。

    初夜,被全场最高的价格,十万黄金拍下,全场人都震惊,我听到周围人不可思议的窃窃私语。

    可那买下我初夜的,是个平常的富商。

    样貌中规中矩,身材略有浮肿,那笑容,满是算计与谄媚。

    他搂着我到了贵房,解开我的腰带,摸进我的腿间,然后吻住我的嘴唇。

    我只当是场梦,被他嘬着唇舌,配合他娇喘,然后舔着他的嘴唇。

    我想念阿彻。

    我大开双腿,掰开我的后穴,收缩着,分泌蜜液,吸着那人的手指,主动上下起伏,服务着那几根手指。

    他握住我的性器,很开心的玩弄着,然后含住我的乳头,尽情的吮吸。

    最后便是他进入我的穴口,我在他身下随他而动,叫出他爱听的声音。

    被射进体内的那一刻,我流了泪,只当是汗珠而落。

    明月高照,这夜的确漫长。

    拉开房门,院内的桃花开的正盛,我拉了拉宽大的衣袍,将那些银子收入衣袖,依稀能看清,水池里的自己,腿间滑落腥臭的白液,脖颈间,是一片星点的红。

    那病态的愁容,愈演愈烈。

    说来,好笑,似乎所有人都偏爱我这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我既是最高价格的妓子,也是这方圆几百里青楼红园的出名头牌。

    有人还会特地远道而来,只为来看究竟。

    我接的客,说起来,相比于其他妓子,要少些,毕竟很少人能交的起这么高的价格。

    我陪过的客人,有肥胖的官臣,有清俊的画师,有西域的贵子,还有伪装成平民的皇子。

    我每每陪笑,任由他们在我身上徘徊,在不同人身下承欢,说着那些我自己恶心至极的淫词艳语,还要说喜欢他们,爱恋他们。

    总是当成梦,我只想着阿彻。

    梳洗时,他会悄悄的来我房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我,直到我睡去。

    也会拿着桃木梳,一下一下,帮我梳好散乱的头发,在我后背那些红印上撒下药,然后叮嘱我多吃饭,别再饿着自己。

    他一次都没碰过我,仅仅是亲吻我。

    他唤我无数次烟云,我却不敢再叫他阿彻。

    我坐在北苑的桃树前,花瓣落在小池,水波荡漾。

    我想,或许南苑的桃花也开了,阿彻在陪完那些贵妇人后,会像我一样,把池塘里的花瓣捞上来,洒在桃树下。

    阿彻不像我,他只是陪她们喝酒聊天,表演技艺,从不会和她们上床。

    干净,温柔,善良,俊朗。

    那般人,我,不舍得触碰。

    我看的清,我这副皮囊下,多少交织的黑手在捆缚着我,大把的污垢,塞进我的皮肉。

    我只是这世间泥潭的一员。

    最肮脏的污泥。

    我想,也许,在今年冬天之前,就该与阿彻,断了关系吧。

    可秋天未到,他便敲响我的门。

    他说,他赎了身,要走了,他想带上我。

    我多想啊,拉开那扇薄薄的门,抓住那双手,告诉他,我们走,去哪里都好,我不喜欢这里的桃花,不喜欢这里的所有人。

    可我没有。

    我拉开了门,把他带进了屋里。

    像对待客人那样,跪在他面前,要口侍他,还要他,光顾我这肮脏的躯体。

    这是我能给他的,临行前的礼。

    可他只是抱住了我,颤抖着流着泪。

    烟云,烟云,我求你,跟我走吧。

    他带上了哭腔,压抑的哭泣。

    我想在,成婚的时候,再碰你,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高贵圣洁的,你并没有任何肮脏。

    他说啊说啊,说的那样真诚,真挚。

    可我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他走出北苑,我才敢哭出声。

    那晚的梦里,我梦到我和阿彻的初见,他翻过那堵墙,少年气的笑容,摇曳在温柔的柳。

    我坐在木台上,他说我好美。

    .......

    我没再见过阿彻,只知道,他一个人走了,牌子摘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我给他写过很多封书信,我知道,寄不出,可我还是要写。

    为什么不和他走。

    因为这座楼,不会放过我。

    不会放我走。

    我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依旧会被网笼囚回。

    跳着乏味的舞,弹着脆弱的琴弦,我游走在各色人群之间,向各种扔来银子的人张开腿,掰开穴肉,在他们身上淫叫。

    我抖动着腰肢,用臀肉夹着阴茎,用穴肉吞吐着不一样的性器。

    我被无数的液体射入射出,浑身流下滚烫的烙印。

    那是肮脏的烙印。

    我会想阿彻,入夜安静的时候,大雪纷飞的时候。

    过了多少年,我记不清了,但镜中的自己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依旧苍白,瘦弱,如他们所说,忧郁清冷,永远都是病弱美人。

    我不觉得自己美。

    肯定,美不过阿彻的未婚妻。

    他来了书信,告诉我,他要成亲了。

    院里的桃花树,还是盛开着,我忘着洒满花瓣的池塘,依稀看到我那脆弱的皮囊。

    我说了声恭喜。

    寄去了我所有的银子。

    大约,足够抵得上那当年的十万两黄金的价值。

    我可以赎身,但我,不想了。

    上次桃花盛开的时候,还是我十六岁的生日,我过得不是很开心,但阿彻送了碗长寿面。

    想来,他大抵是想让我长长久久吧。

    二十六岁生日这天,我穿上了红色华贵的锦衣,带上初夜的花冠,一步一步,走向梁台。

    晚风带来桃花的瓣叶,衣袖在风中飘。

    我很抱歉,没有如阿彻所愿,一生长长久久。

    但我对他的爱,永远长长久久。

    肮脏的躯体陨落在破碎的记忆,我坠落在长眠的恒河。

    阿彻,说过我很美。

    那我便,永远的美下去。

    妓子的死去,没有什么好哀悼的。

    看客顶多惋惜几句 便寻找新的美妓,新的欢喜。

    这妓的一生。

    如此而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