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于郁正站起身扭动着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腰肢与颈项。

    外面传来小小的惊呼声，一个雀跃的熟悉嗓音在门外响起，“下雪了！”

    早早烧起炭盆的屋内暖融融的，银碳燃烧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朝为了通风而开的一指宽的窗缝中隐约看到一袂淡青的一角，很快轻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

    伴随着扑入门内的冷空气，裹得严实的何荔带着一个穿着臃肿棉服的侍者走了进来。

    门一关，何荔就将披风解开，递给了一边的侍者。

    侍者接过披风，一言不发的地站去角落。

    “您还在对那些账本吗？”何荔好奇地凑到于郁身边往桌上看。

    但显然他不是真的对账本产生了兴趣，因为下一刻他就挽上于郁的胳膊，将被寒风吹得冰凉的脸贴在她手臂上。

    “外边儿刚刚下雪了，您看见了吗？”他弯着眼，嗓音轻柔，“您要陪我一同出去看看吗？”

    于郁看了眼依赖地偎在身边笑得甜蜜的何荔，再看了眼没剩太多的账本，慢慢地回道，“雪才刚下，得有一阵才会积得又厚又好看，天冷，我明日到你院里陪你可好。”

    她摸了摸对方逐渐红润起来的面庞，心里思量着事儿。

    何荔闭眼乖乖地任她摸，小扇子似的睫毛在颤颤地上下翻飞两下，又掀开露出里面柔软而明亮的眼睛。

    他用一种孺慕的目光望着她，里面有参杂着些古怪的期待，“那您今天能陪陪我吗？只今晚一夜也行。”

    于郁一顿，她想到这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李云星和自己的院子里住着，很久没有过问后院里的那些男人了。

    没想到最先打破这个的人是看起来最乖巧的何荔。

    她叹了口气，有些抱歉地弯了弯眉眼，“你也看到了，虽说账本已改了大半，可你云星哥哥又给我改了完成的时间，我想着今夜守着等灯赶一赶，才好明天去陪你不是。”

    何荔有些失落地垂眼，喃喃，“……”

    “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含混，离得近的于郁也只能听见一长串不间断的咕哝。

    何荔小心地抬眼看了她一眼，接着挤进她的怀里，开始抽条的身姿显出以后挺拔修长的姿态来，那挺直的脊背在于郁的怀里融弯了，两只胳膊环着她细瘦却结实的腰。

    他又飞速而低声地重复了一遍，这次被于郁捕捉到了。

    “予白哥哥已经有身子了，您什么时候能让荔也有自己的孩子呢？”

    于郁如遭雷击，僵在当场。

    她想到许久没有出现在面前的林予白，前几日才猜想过他改变行动的原因，今日那不愿面对的真相就直戳戳地递到面前来。

    何荔还在撒娇，他牵着于郁的衣角，抬头用湿漉漉的渴望眼神看她。

    看得于郁喉头发涩。

    她并不是刚来那个一受挫折就懵神的状态了，而是很快地回过神，将何荔抱在怀中亲亲摸摸地哄了一阵，让人高兴地回去等着她明天去看他。

    紧接着她在座位上呆呆坐了半晌后，喊来外头侍立的侍者将管家叫来细细吩咐了一番。

    等管家收好早已备好的采购名单出门采买的时候，于郁才沉沉地吐出口郁结在心口的那口气，沉沉地想：林予白这么早把怀孕这个消息暴露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