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盲人美人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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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天我遇到了他。 他穿着浆洗到发白的浅蓝衬衫,眼睛是烟灰色就如雾蒙蒙的冬季清晨。 我定定地看着他,一时怔愣住了。 没有办法形容那种奇妙的感觉,飞鸟不飞,鸣虫不鸣,只有他从我的身侧路过。 他牵着只金毛大狗,走的很慢,时不时脚下犹豫。 从树荫长道走过,有一片种着荷花的池塘,不过这个季节还只有叶子,池塘边上立着个风雅的小亭子。 亭子前有几步台阶,我惊了大狗一下,狗猛得向前冲了两步,扯得他一个踉跄,松开手里的牵绳。 我手疾眼快上前两步,用胳膊揽住他的腰,腰很细又很软,人也很轻,一个胳膊就能把他抱起来。 没给我留恋的机会,他呜呜两声,匆匆蹲下在地上摸索,胸前口袋里的几张卡片又因他弯腰的动作掉了出来。 我捡起地上的牵绳和卡片,弹了弹土,犹豫了一下,摸进自己口袋一张,剩下的递给他。 他笑了一下,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比划了几个手势。 “不用客气。”我说。 说完,我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然后静静折返,坐到他的对面。 我看着他,他却看不到我。 晚上。 我做了个梦,梦到他浅蓝色的旧衬衫和烟灰色的眼睛。 —— 我每天都在那个时间到公园去。 他总是先牵着狗缓慢地绕一小圈,然后找一个有阳光的僻静角落坐下。 通常是发呆,有时会带着耳机用手指打节奏。 总得来说,他安静得像一棵树,只是偶尔抖抖自己的叶子。 我一直跟在他身边,偶尔会和他打招呼,他能听出来我的声音,会用手势给我回话。 昨天,他带了一杆笔和一个本子,我和他打招呼时,他在本子上认真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然后竖起来给我看。 很可爱,那个笑脸和他的笑脸都很可爱。 晚上,我是抱着那两个笑脸入眠的。 连着几天阴雨绵绵,公园的地面积了些小水洼,他一直没有来。 可能是天气不好,不方便出门。 我有些想他,想念他身上隐隐约约的清新香气,还有他羞怯的笑脸。 掏出卡片,摩挲了几下,又揣了回去。 第二天,他还是没来。 我有点担心他,生病了吗、受伤了吗? 我问经常在这儿晨练的大爷,他说人倒是知道,最近没见过他。 卡片上写有他的名字、地址、还有联系人电话,是为了让他走失时向人求助用的。 看了地址,我开车跟着导航来到一个破旧的居民区。 地段其实还可以,只是年岁久了,旁边新盖的高楼衬的它灰头土脸。 门卫有一下没一下打着瞌睡,附近也没个指示牌,我叫醒门卫递了包烟,打听到那栋楼在小区的西面。 站到门口,我才想起来自己本不该知道地址,更不该找上门来。 咚!咚咚! “来了!” 有些佝偻的妇人打开门,她年纪大约四五十岁,皱纹使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更大,瓜子脸,可惜脸颊凹陷颧骨突出,显出几分苦相。 “你找谁?”女人防备道。 从门口往里看,正好看他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那只狗,手指温柔梳理着大狗的毛发。 再往里是一张餐桌,有三个凳子,还套着小碎花罩子。 门口侧面衣帽架上挂着件大衣和公文包,具是半旧不新的,那个包尤其旧,看着有些年岁了。 是个三口之家。 妇人神色憔悴但依旧警惕,我有些尴尬。 刚好我正好穿着整套的西装,我想要不装成卖保险的。 “这位女士,我是xx保险的,我们公司最近推出……” “不买。”女人干脆利落地拒绝,另一只手就要关门。 “您可以看看我们其他的……”我一边做着戏,一边用余光注意着他。 他用手指敲着节拍,哼着一段小调,旋律轻快悠扬。 女人冷酷无情地关上门,他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失意地往楼下走,碰到楼下闲逛的大妈。 她们喜欢和人攀谈。消息最精通的往往就是她们,最爱传闲话谣言的也是她们。 也许是看我面善,她的话多了起来,听说我推销保险被拒绝了,她佯装不平道:“他们家就这样,看他家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就说他容易出意外,弄个啥意外险啥的,以防万一,他不弄,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哑巴了,也没钱贴补。” 之后她又说起她那套不知道什么的理论,我没在意听,随口嗯嗯这样附和两句就算。 我只注意到她说他原来是不哑的。 为什么会突然哑巴了? 我很奇怪。 显然眼前的大妈不能解决我的问题。天又阴沉下来,乌云重新汇聚成一团气雾,我借机向大妈道别,出了小区。 刚坐到车里,雨就下了起来。 哗!哗哗哗! 雨势起先是啪嗒两下,突然就下得急了,像泼水似得,地面转瞬间就整个打湿了。路旁小商店门口的雨棚啪啪响,从边沿的凹槽流下小水柱。 车里的雨刷根本不够用,擦过去立马又被雨打得看不清,我被雨给堵在这儿。 还好雨下的时间不长,半个小时不到就停了下来,刚才气势还挺吓人结果就这样,有些虎头蛇尾。 我开着车,嘴里不自觉哼哼着调子。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