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们的故事(警告内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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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他们的故事 “对不起……如墨……对不起……” “父皇是坏蛋!呜呜……他们都是坏蛋!” “不能原谅……不能原谅……” 南苑藏书阁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不断传来女孩细微的哭声。 正午的阳光穿过窗棂暖暖地洒进木楼,荡起细碎的尘埃。空气中仿佛撑起一只无形的伞,将光线尽数阻隔在了玄烛三丈之外。 在常人看来可能只是一阵怪异的清风,只有少数拥有异界之眼的人能够看到沧溟城地下含冤而死的怨灵和无家可归的孤魂在回应玄烛的呼唤。残魂和执念如涓涓细流般倾入江海,而玄烛的身体即将成为容纳这一切的河床。 汇聚于玄烛影子之中的庞然大物逐渐成形,一只虚幻的手掌挣脱了异界的束缚,缓慢地伸向还在不远处还在哭泣的女孩。半空中的黑鸟收敛了身上的火焰,奋力向着无形之手俯冲而去,挡在了玄烛和黑影之间。被阻拦的幻影迅速消散,而黑鸟也被怨气击落到了地上。 曾经,它也和它们一样,是天地之间无处可去的孤魂,以怨念为食的浊物,无生无死,无喜无悲,只求有朝一日了却执念被天道超度,或是彻底消散于山海。但它却被给予了名字,在那位大人的黑焰之中获得了新生。 也许,上天对他的命运另有安排。 也许,它在这尘世仍有因缘未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之人。 ‘请不要伤心,主人。’ ‘快醒过来。“ ‘那并不是全部的真实。’ “谁?!” 玄烛一惊,哭声戛然而止,抬头只见一个黑发红眼的少年半跪在她的面前,精致苍白的脸庞隐约透出一股肃杀之气,皮肤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飞羽。 玄烛能力特殊,自幼早慧,见惯了奇闻异事,不论多么荒谬的天方夜谭都能迅速理解消化,也不知是遗传的天赋,还是性格使然。她呆楞了两秒,随即抽泣地问道,“小……小黑?” “这是在哪里?”作为异界之眼持有者的继承人,玄烛理所当然地也能看到她身后冤灵聚集而成的巨型怪物。它的力量已经足以扭曲空间,只需最后的一步就可以和它们的公主同化为完形之体。 ‘主人,这里!’ 灰色的怨气扑向玄烛,少年当即在黑雾之中划开了一道缝隙,抓紧玄烛的手跳了进去。 空间的缝隙迅速闭合,失去了容器的怨灵们分离四散。然而整个都城唯一能压制住它们的人尚在沉睡,被唤醒的怨灵们只能在空中不断地咆哮着、尖叫着,渴求冲破沧溟宫的牢笼去追回它们的统领。 “咳咳……小黑,你还好吗?”玄烛揉着摔痛的脚腕,四处搜寻黑发少年的踪影,“小黑?” 在她的裙角处,恢复了雏鸟外形的黑鸦正在沉睡。它修为尚浅,带玄烛出逃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妖力。玄烛小心地把缩成一团的雏鸟捧在掌中,开始打量起周遭陌生的环境。 她的面前只有一座被废弃的宅邸。黑色的大门虽然修得很气派,但两排烛灯早已破损,门匾也落满灰尘。白墙黑瓦上爬满了从院内长出的月季藤,娇小的白色花蕾如同浪花般点缀在叶海之中。 “少爷,少爷,快走吧。” 耳边突然传来人声,玄烛兴奋地回头望去,却只看见两个半透明的人影。站着的那个和她年纪差不多,被华贵的白裘衣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稚嫩冷清的小脸和浅得几乎透明的蓝色眼睛。男孩虽然年纪尚小,样貌已堪称惊艳,五官完美无瑕如同绝世的冰玉。而靠坐在墙边的那个,黑影勉强能看出个人形,灰头土脸,衣不蔽体,鞋子也破破烂烂,半长不短的黑发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上。他的身上落满积雪,如果不是偶尔起伏的胸膛,玄烛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冻死在雪里。 玄烛立即意识到这和藏书阁那时一样,是属于过去的幻影。 “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民,快滚,莫污了我家少爷的眼睛!” “少爷,快回去吧,夫人还在等着呢。” 站在乞丐面前的男孩置若罔闻,好奇地盯了他许久,才用清亮的童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喜欢你的眼睛。” “我最近正好缺个侍卫。你保护我,我让你活下去。” “黑色的头发和眼睛……你就叫‘如墨’吧,我将是你未来的主人。” 幻影消散了。 “为什么不留在宫里?” 这次,声音从玄烛的右手边传来。扎着马尾的银发少年踮着脚尖,从背后抱住比他高了一头的黑发青年,把头埋在他的背后闷闷地道,“或者,沧溟宫附近的王府你任挑一座。” “住习惯了,这里也挺好,”左眼带伤的青年七分无奈,三分宠溺地说道,“树大招风,我还不想落下结党私营的声名。” 玄烛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去,门前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字“大将军府”。 玄烛大着胆子敲了敲门,年久失修的大门吱呀呀地开了一条缝。莫名地,玄烛并没有害怕,心中反而升起一种怀念的熟悉感。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并不知道此地便是她与宫外世界唯一的结缘之处——曲家的旧宅,玄墨的故居,她的出生之地。 “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玄烛小心翼翼地走进前院,惊醒了一群在树上打盹的麻雀。 奇怪的是,这里的麻雀一点也不怕人,一个接一个地飞下了树,叽叽喳喳地向她问好。 “我听不懂麻雀语啊,”玄烛讪笑着摆摆手,几只麻雀却围着她飞了起来,“你们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吗?等、等下!” 玄烛意识到这座将军府是如墨被囚禁前居住的地方,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好奇心也愈发强烈。 书斋。 男孩顶着两个黑眼圈,在油灯下彻夜抄写典籍。坐在旁边的青年手拿戒尺,悠哉游哉地品着香茗。 “阿墨……这句‘以正理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要何解?当政者无为何以治国?” “君之无为不同于臣之无为。君无为而守其道,方能以无味和百味,以知人君众能,”黑发青年注意到了他困惑的眼神,挑了挑油灯,才接着说下去,“我等凡人的生命就如同这灯火一般,拼劲全力,终其一生也不过是照亮方寸之地。但您不同,您将会是高悬在北境天空的明月。日月普照众生,却从不亲临人间。” 男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认认真真地看着青年道,“那你可以当我一个人的蜡烛吗?” 书库。 青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睡得并不平稳,浓密的黑色睫毛不停地颤抖,却难以逃离无尽的梦魇。 “夜儿,过来,”衣着华贵的年长女性牵着男孩的手,“你喜欢阿墨吗?” “……喜、喜欢。”过了片刻,男孩才不情不愿地承认道。 “哪种喜欢?对小玉的那种喜欢,还是对祖母和娘的那种喜欢?” 白玉般的小人儿摇了摇头,顿时羞红了脸,“我……我想让他当我的娘子。” “就算他是妖?” “就算他是妖。” 女人发出一声叹息,牵引着男孩的手去触碰那柔软的黑色发丝,“摸摸他。” 刚感受到青年的体温,男孩的手掌就像被烫到了一样立即缩了回去,但很快就沉迷于那柔软的触感。 “记住了,妖都没有心。你若想留下他,只能成为他的主人,让他永远离不开你。” 女人目光复杂,仿佛在沉睡的半妖身上寻找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厢房。 “太深了,呀、啊啊啊……玄墨大人……求您、亲亲如儿……” 女人面若桃花, 眉目含情,娇喘连连。少年沉默地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听着屋里甜蜜的呻吟、粗重的喘息和肉体交合的淫靡之音。 直到日落,女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小夜?你怎么在这里?”黑发青年惊诧地问道,但还是让他进了屋。 青年看起来刚沐浴完,头发和眼睛还是湿漉漉的。 “……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上官纯如,之前中秋宴上见过的,”青年坐回床榻,边擦头发边解释着,“上官家主的幺女,沧溟守军总领光武将军名义上的正妻。” “阿墨喜欢她吗?” “嗯,还好?”青年低下头想了想,“长相性格都不错,可惜生在了只会把女儿当工具的上官家。” “那我呢?我……难道没有她好看?” 青年瞬间被小皇帝怨妇一样的质问逗笑了,“是是是,您是北境公认的第一美人,凡夫俗女连您一根头发都及不上。” “不准敷衍我。”少年拽着青年的前襟把他压在了软榻上,敞开的浴衣之中露出精装的小麦色胸膛和大片暧昧的红痕。 青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双腿怀上了少年的细腰,“想做最好快点,我今天有点累了。” “阿墨?你……”少年不可置信地瞪着青年,“难道和谁都可以上床?” “利益需要,各取所需,”如墨想到这里,无辜地举起双手,“但和您上床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春满楼一只树妖一晚上都能卖到上千……” 砰—— 少年摔门而出,留下不明就里,满脸疑惑的半妖。 茶室。 银发青年无数次伸出手想要敲门,却又停了下来。直到门里传来男人的声音,“陛下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玄夜讪讪地走进门,表面看上去依然如平静如常,但袖子里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他眼一闭,心一横,大大方方地承认错误,“阿墨,昨天是我错了。” 半卧在床榻上的黑发男人却连看也不看他,“陛下何错之有?” “燕王妃的事情我应该先和你商量,”玄夜眨着漂亮得不像话的蓝眼睛,诚诚恳恳地道歉,完全看不出前一晚他还在沧溟宫大开杀戒,“我已经命东征军撤回了,你……你别生气,对孩子不好。” 如墨叹了一口气,示意他坐到床边,“你其实并不觉得自己错对不对?” “上官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只要愿意接纳上官钰入朝,他们就对燕王妃之事既往不咎,”趁着青年还在震惊之中,男人伸手揉了揉他银色的小脑袋,眼神温柔祥和得如同一位看着孩子长大的父亲,“小夜,我只能护你这么久……以后,做事之前要多想一想。” 最后一间屋子,是一座单独坐落在府邸角落的小院。玄烛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还是跟着麻雀们走了进去。 “恭、恭喜大人,是个健康的小公主,”一直随侍在将军左右的女官忍不住哭了出来,“……啊,对不起,大人,晴儿太高兴了,奴婢现在就去禀告陛下。” 女官走后,如墨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刻着青首黑蛇的匕首,颤颤巍巍爬了起来。男人刚生产完,身体异常虚弱,连眼圈都是肿的。他走到摇篮前,面对皱巴巴的女婴,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真没用。’ 玄烛一惊,房间里明明除了如墨和婴儿时期的她就没有其他人,但她分明听到了一个声音清脆,语调成熟的女声。 她敏锐地注意到如墨的身躯也骤然一紧,可见刚才那句话并不是玄烛的幻听。 “唔……”不知为何,如墨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紧紧地捂住了左眼。玄烛惊慌地四下张望,却依然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直到她把目光落在了如墨侧面墙壁的影子上。 “啊啊啊啊!”玄烛吓得跌坐在地上,一边颤抖一边紧紧盯着墙上的影子。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恐怖的景象:如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荆棘正一根接一根冲出如墨的脊背,飞速地向四周生长,蔓延。那些布满尖刺的植物仿佛把男人的肉体当作肥沃的土壤,茎干基部伸出无数细小根须反插进男人的身体,孜孜不倦地吸收着他的妖气和生命力。 这明显也带给了如墨巨大的痛苦,他佝偻着后背,手臂肌肉如山丘般隆起,冷汗顺着鬓角留下。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酷刑,从始至终,除了最开始的那声喘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沉默地忍受着,直到荆棘布满了大半个房间,将他如被蜘蛛捕获的猎物般钉在中央。 一个少女的影子从他的后背钻出,搂着他的脖子漂浮在半空之中,“下不去手?” 玄烛看不到她的实体,却能听到她的声音。明明是悦耳动听如同少女般的声线,语气却极为阴森刻薄,“……要我帮你吗?” “你给我……啊!”如墨声音还没说完,少女就进入了他的身体。如墨放下手,左眼已赫然深红如血,他的表情也变了,看向摇篮的眼神变得贪婪、邪恶、志在必得。高大的身体就仿佛荆棘们的提线木偶一般,一步一步地迈向还在摇篮中沉睡的婴儿。 如墨抱起摇篮里的女婴,目光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欣慰,却瞬间又变得血腥而凶狠。他张开嘴,对准婴儿脆弱的咽喉咬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注。 “阿墨!你在干什么?!” 父皇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即数十根水气化成的丝线从四周射出,将如墨五花大绑。一阵轻柔的气流将婴儿送进了玄夜的臂弯之间,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满嘴鲜血、眼神迷惘的半妖,欲言又止“阿墨……” “陛、陛下!长公主她……” 女婴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惨白,四肢僵直,怕是再晚一步便凶多吉少。玄夜立即对着女婴施加了一个治愈术,“曲然,曲涟,跟朕去教廷。剩下的人守在门外,在教廷的人来之前不准进屋,”玄夜失望而残忍地扫了半妖一眼,“你们对付不了这只妖孽。” “是!” 诺大的房间又只剩下了如墨一个人。他在掌心里画了一个诀,银线就瞬间消散,咳嗽了两声,便从血迹中爬了起来。 “差一点就成功了,”少女的声音又出现了,“把门外这群杂碎解决,现在追上去还有机会。那个王族觉醒不完全,杀他不成问题。” “怎么,又心软了?”少女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吃了她的心脏,你的妖力至少能恢复五成……这样不死不活地日子你还没过够?” “她要是活着,你的血咒就会继续发作。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体和精神还能承受得了几次爆发?还是说你更想被用作魔花的肥料?” “杀了他们,你至少不用再像这样痛苦地活着。” “……” “你说什么?”少女的影子飘到了如墨面前。 房间突然暗了下来,再次亮起时地板和墙壁的每一个角落已经画满了红色的阵法和咒语。 “你……你在干什么?你想封印我?!你竟然为了一个王族和杂种算计我?!”少女的影子被阵法困住,动弹不得,“你会后悔的!他们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了!你会活得连畜牲都不如!” “你话太多了……”如墨捡起地上的匕首,利落地反手刺进自己的左眼,却没有一滴血流出,诡异的荆棘丛伴随着少女的尖叫和咒骂在逐渐消散。 “我答应了要保护他。” 这是如墨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幻影消散,只留下玄烛睁着双眼,任由眼泪顺着眼眶一滴一滴地落下。 她已经彻底迷惑了,什么才是真相,什么才是现实,谁才是受害者,谁又辜负了谁。但她终于认定了一件事,“不对……父皇……阿墨……不该是这样的……呜呜呜……你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沧溟宫外围,如墨亲手布置下的法阵终于被海啸般的怨灵冲塌,漫天的孤魂野鬼以沧溟宫为中心席卷了整座城市,四处寻找着“容器”的所在。 凤历256年2月25日,这一天,玄武都城一切如常,城内的五十万居民尚未意识到这将是继平定六国后,新一轮动乱的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