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过渡(溺水,昏迷,呕吐)
一路上,夏枫骑马不敢太快,怕虚弱至极的人儿受不住冷风,刚捡回来的一条小命再给吹飞了。到达侯府时时间已是后半夜。夏枫年轻火盛,房间里炉火并不烧得过旺。侍女依着他的吩咐麻利地把暖炉添起来,侧目瞄了瞄他怀里湿漉漉的昏迷不醒的少年,不禁疑窦丛生。 然而她怀有服侍自家主子的必备品质——纵使不解,从不敢过问。 屋子很快暖和了起来,夏枫热得把衣襟解开了一半。可床上人儿的体温还是暖不起来,发青的手指冷冰冰地搭在夏枫手心里,细细地打着颤。医侍端来驱寒的汤药,护心的参丹也拿来了,疏寒却始终食水不进,灌进去的汤药根本咽不下去。微弱的呼吸里还夹杂着河水的湿润气息,似乎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断掉。 夏枫急得厉害,只好让侍卫进宫去找太子殿下,就说自己病倒了,叫御医火速前来。 梁文看主人对疏寒如此上心,自然觉得奇怪,毕竟以往哪怕这孩子发病险些死了,世子也只是让送回下人房里,随口吩咐医侍按时送药。不过,近日以来夏枫的奇怪之处可远不止这一点,有时甚至像变了个人似的。梁文同样没有多问,片刻也不敢怠慢地进宫去了。 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听话——这算是夏世子留给他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 御医来了一看才知被唬了。 ”卑职……听说是世子爷病了,想来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人在这儿躺着,你就当是给世子爷看病。若有一丁点怠慢……“ ”是、是!卑职这就看!“ 王世靖刚就职御医院不久,对卫阳侯府这位小爷的事迹有过耳闻,说是两年前,一位和他一样新来的小医官,某一日给他那位姓萧的新欢瞧病去,便再也没回来,传言说是医治不力,或是对青楼出身的萧公子口出不敬,让人给拖下去扔进了护城河里。过后太子出面调查此案,但以夏家与其的交情,最终定了个失踪案不了了之。 想起这些风言风语,王世靖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床帐里躺的是个他不认识的美人儿,看着年纪相当轻,不知可是那位萧公子之后的新人。 但他不敢多嘴过问,唯唯诺诺地走上前去,拉过那一截雪白的腕子,动手开始诊脉。他向夏枫请示可否施针。夏枫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御医一眼——他本能地有些信不过这些针灸啊点穴的法子,但习以为常的现代医学已经一去不复返,再没有别的办法——最终只得默认道:”这里你是医师,全凭你见解便可。“ 施针却并不容易,疏寒此时心脉极其脆弱,针下得轻了怕不痛不痒的不得要害,下得重了又唯恐勾起气血逆流,干脆把剩下的这口气也折了去。忙活了一阵后,王世靖自己也满头是汗,出来小心翼翼地对夏枫说道:”小公子的心脉,暂且算是稳定,但如此食水不进的,药也喝不下,终究挺不了多久……“ ”那你说要怎么办?“ ”小公子现在难以自行吞咽,要么以外力助其吞咽……要么卑职用蜡纸管子和漏斗灌进去,只是纸管锋利,小公子的皮肉是罕见的娇嫩,恐怕会伤了喉咙和食管,还会引起逆咳。“ ”你说的以外力……“夏枫话问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住了口,环顾了一圈四周,道,”不用弄那么麻烦,你们先在外面候着,我进去看看。“ 他绕过屏风,人依旧静静地昏睡在青纱帘帐下。纤瘦的手腕穴位上刺着银针,长长的针尾微微颤动着。 他叫了一声,果然不见有反应。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轻手轻脚地揽起了疏寒的肩膀。 “嗯呃……”腰肢突然受力撕痛,疏寒轻轻地急喘了一声,身子微微发抖。 夏枫紧张兮兮地顿了顿动作,也不知道他是哪里难受,只能让他尽量舒服地靠在怀里,手指小心避着下巴上的磕伤,轻轻抬起他的下颚。 接着,他端起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片刻的犹豫后,终究下定决心,凑在嘴边含下了一口。 “他应该……不会感觉到吧。”他心里这般想着,低头覆住了疏寒冰凉的嘴唇。 于是,当萧轸走进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他的阿枫坐在床上,怀里搂着一个冰肌雪肤的少年,正低头深深地吻下去。 难怪刚才在门口,梁文他们纷纷拦着他不让进,这会又一个都没敢跟进来。想来先前落霞偷看到的那一幕也是真的。他怒火中烧地冲上前去,照着夏枫手中的药碗一巴掌扬了过去。 整碗的药汁被打翻在床上,白瓷碗在床上滚了一圈,跌碎在地板上。萧轸一抬头,就对上了夏枫又惊又怒的眼神,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在心里席卷而上。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颤抖着指向了夏枫怀里的林疏寒。 疏寒被药汁呛进了气管,嘴角还挂着药汁,蜷着身子剧烈地咳个不停,夏枫帮他拍着后背也不管用。他突然干呕了两下,全身猛然一震,一口把刚才好不容易哺喂下去的药全吐了个干净。 他继续断断续续地咳嗽着,意识朦胧地抬起眼帘,眼前就是倒竖着眉毛的萧公子,一只食指直勾勾指着他的脸,破口大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贱人,你早晚有一天会着了这个贱人的道儿!” “住口!”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吼。他循声仰头望过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时还没法把眼前正在发生一切联系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萧轸看他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就心里怄气:“你少给我装!阿枫,天地良心,是这贱人自己弄丢了东西,自作自受罢了,可不关我的事!”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夏枫反诘道。 萧轸神情一怔,欲要辩白。夏枫却已彻底失去了耐性,根本不容他开口。 “若与你无关,就回你的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 萧轸宽袖一甩,气急败坏地走了。夏枫无奈地舒了口气,终于低头查看疏寒的情况。却没意识到怀里的人儿不知何时早已没了声儿,此时只见双眼微翻地倒在臂弯里,纤长的羽睫和嘴唇不停颤抖着,眼睑和嘴唇都已经呈现出青紫。 ”疏寒!你怎么了!疏寒!“夏枫掀开棉被,见下面一双纤腿都已经蹬紧了,只是力量太过虚弱因而没叫人发觉。 他猛地记起来,刚才回府之后,疏寒的吐息一直都是湿漉漉的,想必是肺脏里的河水没有排干净,这会又突然一咳,引起了二次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