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哭唧唧
桃言溪是被黎征像拎小鸡一样拎到档案室的。 墙边嗡嗡运转的空调缓慢卷动着空气里焦臭的浮尘,桃言溪刚踏进门就捂着嘴小声咳嗽,不由地往外退,黎征夺了他捂嘴的手,强硬地给拉了回去。 室内的光源来自吊顶上两排泛黑的日光灯,灯光苍白死板,唯一活动的光影是换气扇的扇叶翻转时,将背后深长的暗光切碎所投下的颤动阴影,它们浅浅地落在几米外的书架上。 进去的左边安放着宽大的对拼老式办公桌,桌面压着极具年代感的玻璃板,桌边摆着一个格格不入的深绿色人造革单人旧沙发,黎征未来得及收拾的杂务堆放在桌上和沙发上,乱七八糟。 右边是两列长长的书架,一排接一排纵深至日光灯照不到的地方。 桃言溪小心地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第二排空荡荡的焦黑架子上。 “几百套烧毁的资料有一半都没录入电脑,独此一份。” 黎征一脚踢开倒在地上的灭火器,提着桃言溪的后领拖向空架子边。 “我他妈今天连打火机都没带这破地方就莫名其妙着火了,来,神仙,给我解释一下原理?操。” 黎征又狠狠一脚踹向不成形的书架,烧脆的架子轰然坠向地面堆成小山的灰烬,扬起一层烟尘,桃言溪慑得发抖,傻愣了好一会儿才可怜巴巴地看向怒火中烧的黎征:“主人有没有受伤……” “我好得很。” 黎征口气生硬,狠厉的表情缓和了不到半秒,他抓住桃言溪的手腕,将他连拉带拽地甩到了办公桌前的单人沙发,弯下腰抵着沙发背,阴鸷的视线逼近桃言溪无措的脸庞。 “我就问你一句,耍我有意思吗?” “我,我没有耍你……” 桃言溪在黎征冷硬至极的质问下缩向沙发的角落,黎征紧接着一拳砸在桃言溪的耳边,沙发猛地向后倒去,桃言溪捂住将要随沙发触地的脑袋,却一下往前撞在了黎征的胸口上。 黎征拉回后倾的沙发,五指揪起桃言溪的头发,将他抓进自己的视野。 “你没耍我?是谁信誓旦旦说只要操你我就能消灾?老子三天干了你十几次,好了,现在不仅要被炒鱿鱼,还他妈要赔得倾家荡产,要是这地方有监控我他妈还得坐牢!” 桃言溪痛苦地仰着头,惊恐万分的双眼乍然落下一行泪,他不顾被扯得立起的头皮,用力环抱黎征的腰,把脸埋在他起伏的胸膛中,一边摇头一边抽泣。 “……不,不要坐牢,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不是,不是这样的,一定出错了……我去问同学,他,他成绩好,也许知道怎么回事,主人不要生气,不要怕……” 桃言溪在黎征身下结结巴巴地哭着抖着不能自已,就像小鸟自投罗网溺死在猎人的陷阱中,这让黎征愤怒之余无比烦闷。 黎征陡然松开了手,指尖落下几根头发,桃言溪的脑袋从他的心口往下滑了一寸,颤颤巍巍抬起哭花的脸,捏着黎征的衣袖求道:“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好……主人给我一个小时,我去问了同学就知道怎么办了……” “……”黎征冷眼看着桃言溪,半晌后开口,“你同学在什么地方?” “梦里,我只要睡觉就可以找到他……我,我没有骗你,我们都是用做梦沟通的,我保证!” 黎征看着桃言溪举手对天发誓的着急样子,冷笑了下,破天荒地答应了。 “我一个小时后回来。” 黎征拿起一旁的空调遥控器,把室温调高两度,遥控器扔回冰冷的桌面,他转身离开了档案室。 来到一楼大厅,天色已擦黑,同事们回家的回家加班的加班,匆匆忙忙,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人发现档案室的火情。 黎征当时处理得及时,架子的间距也够宽,在火焰向周围蔓延之前,黎征已控制了火势。 他在保卫科和后勤转了一圈,旁敲侧击得知了停车场和负一楼的监控是一体的,都坏了,还没修,而且烟雾报警器也是形同虚设,再加上下班时间根本就没人往楼下跑,也就是说,这件事目前只有黎征,桃言溪和放火的人才知道。 关于是谁放的火,黎征有两种猜测,不过也只是猜测而已,一会儿回去,他要用桃言溪那个能看到过去的能力来验证。 桃言溪。一念到这个名字,黎征眼前就浮现出他那张鼻涕眼泪花成一团的脸。 刚才对他的确太凶了。 在外面吹了会儿风,黎征冷静下来,也许今天这事是一场和他无关的巧合? 但愿如此。 因为只有这样,黎征才有把他留在身边的理由。 在公司周围走了走,从小贩那里接过沉甸甸的口袋,黎征看了看时间,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