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与病态
1 “插播一则紧急消息：此前三起命案已确认为同一人所为，嫌疑人正在潜逃中，请广大市民注意安全，减少外出，对可疑人士……” 秦文在酒吧后遇见那个人。仿佛刚刚结束一顿饱餐般透着餍足与慵懒，倚在模糊的玻璃窗上，缓缓吐出一口烟。 那是个毫无疑问的美人，精致得如同神的人偶，而当他向你望来，那视线锁定了你，你便无可抗拒地坠入爱河。 因人是不能抵抗神。 2 秦文向他发出邀请，而美人欣然应约。交谈中他得知了那人的名字——林琅 他们一起回了秦文的家，秦文为他准备红酒时，余光一扫，不动声色地将碗柜上的白色药片扔进垃圾桶。 “最近市里人心惶惶的，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秦文将红酒递给他，看着他一无所觉地喝下。 “我可是很厉害的，如果对我做变态的事，就杀了你。”他瞪大眼睛凶巴巴地说着，秦文却只想微笑。 他一定不知道说着这话的自己看起来就像一只威胁要吃掉狮子的幼猫。 根本不懂真正的黑暗与危险，却追逐着世人眼里的“酷”，假装自己是什么危险分子，秦文见过很多这样浅薄得令人厌烦的人，然而对林琅，他只是微笑。 “时间不早了，睡吧。”秦文说，接住他倒下的身躯。 3 朦胧中睁开眼睛的林琅看见了自己手脚上的铁链。 林琅：“……” 秦文等着他惊恐的尖叫或是大声质问，然而林琅的反应却平淡得出乎他的意料。 “你要杀了我吗，林琅？”秦文带着玩味的笑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像给宠物顺毛一般往下，一直来到后颈，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林琅抱膝发了一会儿呆，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抬起头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爱你啊。” “哦……哦。”他呐呐地点头，“那……” 他像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只是向他确认：“你真的爱我？” 林琅脆弱而天真的眼神蛊惑了秦文，也激起了他心中压制的暴虐欲望，他托住林琅的后脑吻上去，臂膀如坚实的镣铐般锁住他所有退路，直到将他吻到呜咽挣扎才松开力道。 情欲让林琅的眼尾染上嫣红，他绝望地啜泣，好像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处境。 “你要爱我。”他说，空茫的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秦文的胸口，“我好怕，所以你要爱我。” 秦文再次吻他。 4 秦文越来越爱林琅了，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索取着他，白天，黑夜，爱他在疼痛中悲鸣，爱他在绝顶时颤抖，爱他在发呆时空茫惆怅的眼神。 林琅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天真又荼靡，像是绽放在墓土之上的玫瑰，散发着属于死亡腐朽的香气。 秦文咬着他的耳垂厮磨，把自己更深地顶入他的身体，换回一声泣音。 “林琅，我爱你，我越来越爱你了。” “你骗人。”林琅又哭又笑地说，他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随着又一次深重的顶入滚落了泪珠，“你骗人……”他喃喃道，“我知道你没那么爱我。” “怎么样才算爱你？”秦文用手拨开他汗湿的发，语气温柔。 林琅不说话了，良久，他才说，“反正你就是不爱我。” 秦文觉得林琅是个傻瓜，因为他分明爱他爱得痴狂，恨不得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摩挲着林琅脆弱的喉咙，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扼上去的欲望。 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还不是时候，秦文告诉自己。 他又一次粗暴地操进林琅的身体，在他的尖叫中吻住他。 5 林琅托着下巴望着电视发呆，铁链顺着他纤细的手腕垂下来，黑与白形成了鲜明的冲击。 “此前新破获一起杀人案，被证实与……” 秦文换了个台，放下遥控器的声音惊醒了神游的林琅。 “你回来了。”他看起来颇为担忧的样子。 “嗯。”秦文简短地应了一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钻进林琅的衣服，“怎么了？” “最近市里有个杀人犯，好像会把受害者的心脏挖出来，好可怕……”他低下头颤抖着，但依然顺从地展开身体，任由秦文抚过他每一寸皮肤。 秦文低笑起来，因他的乖巧而无比愉悦，“别去想那些扫兴的事，乖孩子。” 他的手用力重了点，在林琅下巴上留下一道红印。 这不好，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秦文收回手，定定地看了林琅很久。 林琅依他打量，忽然，他抱住了秦文，将耳朵贴上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隔着皮肤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耳朵，林琅安心地露出微笑。 “再多爱我一点好不好？”他说。 “更多吗？那样的话，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会杀掉你也说不定哦。”秦文半开玩笑地说。 “我不怕。”林琅孩子气地宣告，“只要你爱我就好了，要更爱我一点。” 秦文说：“好。” 6 秦文给林琅纹身，他专注地将红色的线条埋入林琅的大腿根，耳边时不时传来抽气声，秦文不用看都能想象出林琅含着泪水的眼，像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宝石，剔透无物。 他一定又哭了，毕竟他那么怕疼，秦文想，但这就是秦文的目的了。 疼痛会让人记住些什么。 “你画了什么？”林琅问，余音里还带着些颤抖。 “秘密。”秦文微笑。 林琅又嘟囔了几句，把自己团成一团睡去了。秦文望着他的背影叹气。 秦文把林琅抱进怀里。 7 结束了。 秦文微笑着将毒酒递给林琅，微笑着与他共饮。 “之前那个杀人犯，你怎么知道他会取走受害者的心脏？” “嗯？”林琅仿佛一无所知地看着他笑。 “你总是这样，小坏蛋。”秦文突然说。 “什么？”林琅把嘴边一缕红色舔去，看上去天真又放荡。 “你要我爱你，我那么爱你，可你却不愿爱我一点点……”秦文说着，呕出一口血来，他顿了一下，却没有太多的惊讶。 “你不是天使，你是个小魔鬼……”他喘了两口气，突然笑起来，“可我还是爱你。” “我知道……”林琅爬到他身上，爱怜地想吻去他嘴边的血渍，却被秦文推开了。 “有毒的，你傻吗。” 林琅愣住了。 秦文像是胜利般露出微笑，他快死了，但他终究赢了。 “你要把我的心脏吃掉吗？” “……我又不是变态。”林琅的脸上终究没了笑意，他别过脸去轻声说，但秦文把他的脸扭过来。 “看着我，”他说，内脏的剧痛使他的眼神愈发凶狠而强势，“我不是你的第八个猎物，我叫秦文。” 林琅不说话，但确实如秦文所愿盯着他。 “你给我记住……”秦文声音渐弱，他慢慢死去了。 林琅在原地坐了很久。 他站起来，去厨房拿了一把刀，在把刀尖刺入秦文胸口时，他的视线停住了，第一次由下往上——停在了秦文脸上。 “秦……文。”林琅初时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而后逐渐沉郁。 “真是不服输的变态。”他自言自语。 别人爱他天真妩媚，他爱他腐朽枯萎。 真是个变态。 他忽然觉得手上捧着的那颗心脏很恶心，像是终于意识到它是从活生生的人体内取出来的部件那样，他把心脏放回秦文的胸膛。 反正他也不是要吃，林琅心想。 8 “今日本市发生了第八起杀人案，遇害者为……请广大市民务必注意……” 林琅在电视的背景音里洗澡，水滴从他的眼睫滑落，流经这副为猎爱而生的躯体，汇入地下的水流中。 白玉般的手指抚向大腿内侧凹凸不平的痕迹。那里早已没有什么纹身，他的身体不允许自己出现那样的不完美，所以林琅用刀子刻了一遍，痊愈了就再刻一遍，直至身体也向他妥协，在那里永久地保留了一个人的名字。 “也不挑个好点的地方，变态。”林琅皱眉，但又很快高兴起来，“但我总算能记得你的名字啦，秦文。” 他穿上衣服，确保自己的每一个角度都看起来完美无缺，打开门前往下一个猎物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