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下山
李欲何快步走出隰桑的住所，在主路上掏出青圭跟成则联系。 “你在哪儿啊？总算理我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危险。”一开启青圭，那头的成则就焦急地抢先问，“拿到功法没？被和尚们盯上没？” “你赶紧从说法堂出来，”李欲何没跟他多话，从踏步转为小跑，“咱们立刻下山。” 成则立即道：“好，这边也讲完了，我在寺院大门等你。” 他跑到门口用了不到十分钟，成则站在柱子旁左顾右盼，在原地绕圈走个不停，看到他的身影才稍微恢复平静。 “李欲何！”他迎上来。 “快走吧，我怕待会儿被隰桑发现……”李欲何拉着他的手腕，带他沿原路返回。 “隰桑？你见到他了？”成则红着耳根，在这场小混乱中，把自己手腕变了个位置，和他手牵手，“发现什么？” 李欲何甩甩储物玉佩，得意一笑：“发现我趁他不注意把功法的封皮撕了，和一个空白笔记本掉包。”幸好他之前以为必须认真听和尚们讲经，出发前收拾了一个新的本子，而这本子的厚度和魅魔的功法册差不了太多。 “哇，厉害，”成则赞叹道，随即有些担忧，“他不会追杀你吧？” “追杀？他们佛修没那么小气……哎，我也不知道，总之今晚先去你家避一避，把整本功法复刻下来。”这样的话，就算那和尚追过来让他还书，也不会碍着他看里面的内容。李欲何忆及隰桑劝诫他时的神情，不由得想，这僧人应该会对他很失望吧——但反正连佛经都没办法让淫纹从他身体里脱离，目前处理它的最好办法就只有接受它的力量，并且好好利用它。 “我家？”成则惊喜地攥住他的手，“所以你要住我家？” “嗯嗯。”成家的道道禁制也就在这种情况下有用。 “太好了，咳……”成则叫道，又意识到自己似乎过度兴奋，跺跺脚把剩下的呼喊憋回了嗓子，“你要不要住我房间？” “再看吧。”李欲何原本的打算是找成小双练功，或许……可以在小双那儿呆一晚？ 成则见他没明确表态，小小地失落一阵，望着他随跑动飘飞的长发发呆。也不知他这几个小时在隰桑那里遭遇了什么，怎么把混淆符弄丢了，还换了衣服裤子？他刚向他走来时眼睛润润的，眼尾、鼻头和嘴唇发红，像是被人重重地亲过——和尚会不会对他做了不好的事？虽说修佛之人不近情色，但万一……胡乱想象一路，成小少爷又把并不熟识的隰桑竖成了靶子，暗自发誓：要是和尚敢轻薄欲何，他就找个借口去给佛寺“添点麻烦”！ 被各种揣测的李欲何对他的小心思一无所知，只感觉自己的手被越捏越紧，便眉头微皱着把手掌往外抽了一小截。 “喂，”快到山脚时，成则鼓起勇气发问，“如果我把缚阳咒解了，你肯不肯跟我修炼？” “你？之前不还说帮我找世家公子？”李欲何扭头看他一眼，笑道，“算了吧，成老爷子会宰了我的。” “不会的！”小少爷顿时着急，“那个……世家公子也只是我随口一说，你别在意。” 李欲何被他捏得生疼，索性把手全部抽出：“我要是天天跟你计较这些，不被气死。” “我……”成则手心抓空，前倾着身子想挨他近一些，哪知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李欲何对这个意外全无防备，他被成则压着撞出小路，踩着松软的泥土和碎石子往山坡跌。 “不好！”成则忙咬指尖召唤钩藤，让条条藤蔓把二人密密包住，转变方向卡上一棵斜出高坡的树。短时间内，人倒是安全了，他俩的姿势却很怪异，成则压在李欲何背后，环住他的腰，下身与他臀部相贴。 “你没长眼睛吗！”怎么跟这人在一起总那么倒霉！李欲何气不打一出来，反肘往他腰部一击。 成则“嗷”了一声，并没辩解。他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正晕乎乎地从身下人耳后，嗅着充斥在钩藤构造的小空间内的冷木香。 “欲何……”成则偷偷埋头，把嘴唇挨在他耳垂上——好软，像被冰镇过的雪冻，凉凉的，甜丝丝的。 “快拉我上去！”李欲何没注意到他的举动，只觉被搂得不自在，撅着屁股往后顶，“平地也能摔跤，你可真行！”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我……那个……”缚阳咒没能让此刻的小少爷清心寡欲，反倒烧起一把令他抓心挠肺的火，烤干了他的喉咙，“欲何你……你别动了，我这就带你回正路。”话是这样说，成则却磨磨蹭蹭不愿让钩藤行动，还把环在他腰上的手松开一只，佯装随意地搭在他腿臀——这儿的肉也好软好弹……他那玩意儿如果能硬起来，埋进去——成则摇摇头把不正当的心思摇散，堂堂成家少爷，怎么能有这种龌龊想法？ “你干什么！”李欲何挣扎着唤出镇魔锥威胁，“是不是欠教训？”他深深怀疑小少爷的“正常状态”是有时限的，这才不到一天，就又不对劲了。 “我我……不是！”成则慌忙指挥钩藤飞上山路，又在解除包围后，不舍地和他分开。 “以后注意脚下！”李欲何嘱咐道。 “好，好。”小少爷乖顺地应。 “下次再这样，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行，行。” 走了大约十分钟的路，他俩便回到山下小公园。 李欲何到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锁，坐上驾驶座，问道：“成则，小双没被老爷子叫到其他地方去做事吧？” “小双？”听闻自家下人的名字，成则隐有不快，但没表现出来，“他这几天休息，后天动身去一处重要的工地。” “工地？做什么的工地？”李欲何还没听说过这事。 “我也不清楚，”成则系上安全带，“好像是在某个山谷里？总之爷爷很重视那地方，他的任务是机密。” “机密你还敢告诉我？不怕我泄露信息？”小少爷胆子越来越大。 “嗯，其实那山谷戒备森严，其中消息连我都探听不到，这些表面情况告诉你也无妨。另外呢，你现在也算是半个成家人嘛……”成则说着说着红了脸，“我自然就能多透露一些。” 李欲何满脑子问号，在红灯前暂时停车：“你张口瞎讲什么？”他不和成家这群限制他自由的家伙拼命就算好的了，还“半个成家人”。 “没没没，”成则立即找补，“我的意思是你杀妖魔为成家做了不少贡献，要是你不喜欢，我撤回？” 弄不清小少爷脑回路的李欲何懒得跟他废话，专心开车。 二人驾车一路安静地到成宅外停车场。 李欲何停好车，一进门就遇到前方肩扛重物的成小双。他裸着上半身，黑皮肤透出的红是他经历过一整个白天的暴晒的证据，他的双肩被勒出绳纹，有的地方甚至被磨出血印。 “为什么总让他做这些事？”李欲何还没跟他打招呼，就用漂浮咒使那些货物浮起来，“你们成家人的癖好是故意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看别人吃力的模样？” 成小双诧异地转身，又在见到李欲何时惊喜地叫出声：“李先生？”没想到第二天便能跟他重逢。 成则瞪着成小双不吭声，双手暗自握起拳头又放开。 “你要搬哪儿去？”李欲何问。 “不远，前头那假山旁，”成小双指指目标处，“不然还是我……”他话还没说完，货物就已经在法术的指引下安稳地落在了他手指着的地方。 “谢谢您。”他把系在腰间的衣服穿身上，走到离李欲何三米远的地方停住。 “不用谢，这些人故意折磨你，下次……” “李先生，管事让我搬是因为会法术的人都不在这儿，只有我力气最大，”成小双跟他解释，“您不必介怀。” “那么多下人，他们怎么只逮着你一个人做事？”他怒其不争道。 “不只是我，李先生，”成小双低头看小石子儿，“其他兄弟也干了很多活儿。” “欲何……”感到气氛越来越僵，成则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李欲何身后，“你别不高兴了，我等会儿吩咐管事，不准他再这样对小双好不好？” 成小双意外地瞥成则一眼，难以相信作出这个保证的人是他。小少爷平日里只有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勉强把他当个人，更别主动提帮他求情，给他减轻工作量了。 “真的？”李欲何也存疑。 “真的，我再跟你发誓行不？”他举起右手。 “行了行了，”李欲何点头，“暂且再相信你一次。” “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成则趁机扣住他的手掌，“欲何你放心。” 成小双听到小少爷改变的称呼，盯着他俩相握的手，若有所思。 可还没两秒，成则就被李欲何甩开：“你今天怎么黏黏糊糊的，别总贴过来。” “我哪儿黏糊了？”他委屈道，“我只是想跟你搞好关系，亲近一些。” 李欲何打个寒战，远离他一步：“得了，不能更亲近了。”以前那个成则，虽然烦，但他至少有一篓子应对方法，现在这个小少爷没做错任何事，却令他头疼不已。 “好吧，那……不亲近就不亲近，”成则黯然，“你宁愿跟成小双搂在一起，都不愿被我牵一下手。” “你这人真怪，是谁当初一见我就看不起我，还喊打喊杀？”李欲何挠头望向成小双，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中那的赤裸裸的情意直接透过挡在中央的小少爷，照得他禁不住躲闪。 “那会儿咱们不熟，我不了解你啊。”成则恨不得拍死曾经不懂事的自己。 “不劳驾您了解，”李欲何跟他吵着吵着，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早饭吃得不多，午饭没吃，这会儿胃急得抗议了。 “你饿了？”成则试探道，“晚餐早做好了，去我那儿吃？” 不吃白不吃，李欲何点头同意，问成小双：“小双，你呢？” “他们定时用餐，量大管饱，别操心，”成则跟自家下人使眼色，“对吧？” 成小双始终注视着李欲何，没否认，也没附和。 “小双？”怎么一个二个都傻了？ “少爷说得对，您不用管我，”成小双回复道，“您已经帮我提前干完活儿了，等您和少爷一走，我也会去厨房往胃里填点儿东西。” “又下面条？”这会儿早过了常规饭点，李欲何估计他没法儿和其他人一道吃晚餐。 “嗯……还有米粉。”成小双老实说。 成则的眉头都拧成一团了，他气得跺脚，别人看不出来，他还不了解吗？这下人，摸准欲何心软，故意引他同情自己！ “米粉？干那么多活儿能填饱肚子？”李欲何果然不乐意了，“成则，能让厨房加几道菜？多煮点饭吗？” 不行！成小少爷内心咆哮，但表面依旧带着笑容：“不妥吧。” “怎么不妥？” “李先生，下人和少爷同桌吃饭是违反成家规定的。”成小双抢先说。 “违反规定？”什么陈腐规定？李欲何不悦地望向小少爷。 “我……”成则有再多不满，都不敢再对他发脾气，只好折衷道，“欲何随我去我屋，小双回自己院子，呆会儿我让其他人给他送菜送饭，成不？”这话讲完，他又不死心地去牵李欲何的手，“你想怎么样我都同意，可我怕管事得知他不守规矩，私下罚他。” “这还差不多，”李欲何默认了他的动作，由着小少爷像捏泥似地捏自己的手，跟成小双道，“我拿到功法册了，晚上来找你。” “您是要……”成小双赧然地张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嗯，像上次那样，不过这次是练习功法。”他没觉得这是件难为情的事，顺口告诉他。 “欲何……”成小少爷闷闷不乐，“成小双有什么好，我……” “你既不能硬，又没法儿给我元精，我总不能找你吧？”李欲何直截了当地怼道。 “我也可以帮忙的，”成则小声说，“万一你练得走火入魔，我在一旁可以阻止你。”总之小少爷就是憋着劲想参与。 “好啊，你爱看就看。”李欲何倒无所谓，反正第一次他也在场。 “真的？”成则双眸有了神采，“一言为定？”他暗含挑衅地瞟了成小双一眼，却并未被对方注意。 搞不清也不想搞清楚小少爷的具体想法，李欲何随意应道：“嗯，别给我添麻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