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把衣服穿上

    李晏彬是第二天醒来时才看清那支表，那时周唐已经不在身边了，但帮他手机充了电，调好了闹钟，让他能多睡一会儿又不会迟到。

    他在地铁上，用手机查了表，OMEGA的碟飞系列男表，两万多块。

    对一般男人来说，这个价位的表可能不值一提，但李晏彬却莫名觉得自己不适合戴，他放眼望去，地铁上大多数男人都带着腕表，他们都很从容，只有他这样战战兢兢，与人一比，倒像是他配不上这只表。

    他也不需要手表，他应该让这个表有更好的去处，卖了换钱更加符合他现在的需要，可他舍不得，因为这是，他送的。

    他把手机塞进背包外口袋，并拿出彩虹糖倒了一颗吃，心里那股莫名地郁结才消散一点。

    刚到公司楼下，他收到伍丹的信息，让他帮忙买早餐。看来伍丹出差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在公司通宵了。

    他到公司不远处一家面包店，伍丹很喜欢这家的面包和甜牛奶，店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李晏彬百无聊赖地排着队，脑子不受控制地想昨晚的事情，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笑，忽然他听见一声压抑又兴奋的声音：“真的假的？”一听就是有八卦。

    他前面排着两个女孩，正咬耳朵，他离得近，所以也听到了。

    “当然是真的，你想啊，她工资跟我们差不多，家里条件还不如我呢，之前都苦哈哈的，怎么就突然背爱马仕带宝格丽的，还不止一款，不是被包养了还能是为什么。”

    “有道理。”

    “可不嘛，这本来是她自己的事，咱们也管不着，可她非要炫耀，很有点不在乎别人眼光的味道，我真是瑞思拜。”

    “哈哈，那我也拜一下。”

    两女孩嘻嘻哈哈聊八卦，李晏彬却握紧了那只戴表的手腕，虽然认识他的人不多，但谁都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买这支表，如果伍丹问起来，他要怎么回答，说自己被包养了吗？或许更糟，他是卖身，连金主都没见过。

    他默默将手表取下来塞在背包最深处。

    周唐发现，李晏彬不喜欢那支表，在办公室从没见他戴过，但他们在四季有声见面时，他又每次都会戴，还说好喜欢。周唐又不能拆穿他，就随他去了，就是目光会在不知不觉中跟着他，有时候没反应过来，就盯着看了很久了。

    .

    伍丹最近碰到点烦心事儿，上次跟朱月月一起去看料子的时候，认识了对方厂里的一个销售员，长得一表人才，西装革履，一派精英模样，就是太过油嘴滑舌，在得知伍丹是单身之后，展开了狂热地追求，具体表现为，上班打卡，吃饭打卡，下班打卡，晚安打卡，笑话打卡，添衣喝热水打卡，每天一束鲜花打卡。

    要是伍丹不回信息，他五分钟之内一定会打电话，打到伍丹接为止，还美其名曰是担心安全，伍丹已经明确表示对他不感兴趣，他就认定是伍丹还没发现他的好而已，应该多相处看看，这还好，因为两人不在一个地方，那人也只能在手机上骚扰。

    结果，刚刚伍丹看到他的消息：惊喜吧，我来南苏了，可能会调过来开拓业务，我们终于能好好约会了，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伍丹彻底崩溃了！

    她将手机一丢，胡乱地抓了把头发，将一头漂亮的大波浪抓得乱糟糟的。阮遥已经在对面笑得不行了。

    伍丹烦躁地嗷呜了一声，“蹭”地一下站起来，拿起包就要走，被阮遥眼疾手快拦了下来，“干嘛呀，逃避不是办法，你今天躲开了，他明天还来，你一辈子不上班啦？”

    伍丹一跺脚，“那怎么办？”

    阮遥朝办公室努努嘴，“找个比对方优秀的人，让他自卑，再也不敢出现，不就得了。”办公司里，周唐正一动不动盯着笔电看。

    “这……”伍丹为难道：“我还是不要去招惹这尊大佛了吧。”

    “别呀，你想想，你认识的人里面还有比周总长得好看，家世优越，高大威猛的吗？他这要一出面，对方保准灰溜溜地跑了。”

    伍丹坚定拒绝，“不要，我可是有原则的，耳钉男不考虑，不过……”她看着刚刚进门地李晏彬说：“这有一个合适的。”

    然后午休时间还没到，李晏彬就被伍丹拉走了，先是在商场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银灰色西装，剪裁合体，衬得李晏彬腰窄腿长，斯文秀气，再做个发型，带上金丝眼镜。

    伍丹在一旁看得都快要疯了，“我怎么没发现，怎么会没发现！彬仔，你好帅啊，我腿都要软了。”伍丹拿着手机就要给他拍照。

    李晏彬有些腼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没那么高兴，外形可以包装，但是内心，他永远没法像外表这样耀眼。

    他认真看了下，好像，也不是很好看。接着思绪飘远，但他应该是很帅的吧。

    伍丹猛地拍了下李晏彬的肩膀，“背挺直了，等会好好表现。”

    “丹姐，我能行吗？”李晏彬其实很担心。

    “把那个‘吗’给我去掉，你能行，你往那儿一站就能秒杀他。”

    过程很顺利，那位男士在李晏彬耀眼的外表下感到自惭形秽，再听说这男人是风投的高管，年入千万，正在追求伍丹，他就更加坐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溜了，留下他们两人吃了顿不错的午饭。

    两人回工作室地路上还意犹未尽，一直在讨论刚刚李晏彬装逼像不像。

    早就过了上班时间，气氛太好，两人手拉着手进的办公室，正好碰到要出门的周唐，他扫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大步出去了。

    阮遥看到李晏彬，眉毛都飞起来了，“我靠！啊……啊朱总您来了。”然后一个标准的45度鞠躬。

    伍丹赶紧一转身，一个标准的微笑，“朱总。”

    门外面站着的是T.Y　Moon的老板朱月月，48岁，身条高挑，保养得极好，完全看不出年纪。她一身粉色套装，手里挎着一只限量款包包，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全身上下一丝不苟，挑不出一点错处。

    她点了下头，对两位设计师说：“办公室谈。”

    李晏彬退到一边，她勉强给了个眼神。

    伍丹和阮遥赶紧回座位拿了整理好的画稿去了办公室，门一关，窗帘一拉，李晏彬也不知道里面再说什么。

    朱月月是91年全国选美大赛的季军，那个年代的美人都是真的美，冠军、亚军乃至直到第五名都进了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现在，有的嫁了豪门，有的成了圈里的前辈，只有朱月月，在当年惊鸿一瞥之后，迅速消失在大众视线里。

    再有她消息的时候，是一则荒唐新闻，“周家大太二太不顾脸面，在商场大打出手。”

    这里面的二太就是朱月月。

    她比完赛被周大坤看上，直接当了小三，在周家与原配平起平坐。

    要问周大坤是谁？只能这么说，有钱，极其有钱，不光南苏市，整个省的GDP都靠他们家，一有风吹草动，地方政府都要上家来安抚的主。

    但周家是土财主，作风老派，也不爱炫耀，外人只知道周家有钱，却不知道，究竟多有钱。

    朱月月的名字再次被媒体提起的时候，是她成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T.Y　Moon，民众本来就对周家好奇，加上朱月月圈里的一些好友为她宣传，热度还不少。

    只是服装的风格遭到吐槽，全是些不中看也不中用，还贵的要死的衣服，办大秀都要请人来报道来看的，口碑一落千丈，而朱月月这个首席设计师，更是遭到了无情地嘲笑。

    没办法，她根本就不懂设计。

    后来，她招揽一些没钱没名的新秀设计师，花高价买对方的作品冠自己的名，才慢慢让品牌口碑好了点。

    一场秀，口碑最好的几件，永远是朱月月名下，所以她在时尚圈名声大噪，但她也会让手下的设计师出风头，只要不盖过她就好了。

    而那些靠着她出了名的设计师，无一不是等赚够了钱就去创立自己的品牌，因此，T.Y　Moon的风格总是变来变去，这也是被大众诟病的一点。

    而如今，在她手下的设计师，一个是背了全家债和房贷的阮遥，一个是还在还助学贷的伍丹。

    她今天来，是为秋季大秀选作品。

    她给钱向来很大方，她要的是名。

    这些事伍丹都跟李晏彬说过一点点，因此伍丹生日，李晏彬祝她每张画稿都能签上自己名的时候，伍丹摇了摇手指，“我只要钱，没钱的日子我再也不要过了。”

    她们在里面谈了很久，咖啡都泡了三回，都是李晏彬泡好，伍丹出来端，他都不能进办公室。

    下班时，李晏彬地心早就飞走了，因为今天是去四季有声的日子。

    他在地铁上把晚上要听的口语一路听到8803房，然后清洗干净自己，穿好浴袍，系上缎带。

    刚弄好，门开了，他摸索着站起来，才刚叫了声哥，就被衣服糊了一脸，客人语气淡淡的，“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