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归宿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登上猎人特快，李博明和家人们坐在车厢中间的几个座位上，而楚蒬、童昕和柏川则坐在了车厢的一端处的几个位置，大约也是带着不想打扰他们的心思。

    列车很快启动，妻子哄着孩子入睡，母亲也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李博明便暂时放下家人，壮着胆子凑到楚蒬他们这边来。

    “咳咳，我……可以小坐一会儿吗？”

    楚蒬和柏川的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童心，童心抬起头看了眼李博明，摊手道：“随便。”

    李博明在柏川身边坐下，深吸了口气，问童心：“你是生物医学领域的专家吧？我有几个和丧尸病毒相关的问题，可以问一下吗？”

    柏川笑道:“你可真是走运，这位正好是诸多‘专家’之中最权威的那个。”

    李博明瞬间双眼发亮：“是吗？那……那太好了！”

    童心脸色淡然地问道：“什么问题？”

    但楚蒬有种感觉，根本不需要李博明开口，其实童心已经洞悉他的心思，完全猜到了他接下来要问什么。

    “丧尸病毒……有治愈的可能吗？”

    别说是童心，楚蒬都猜到了这个问题，毕竟他还带着家人。丧尸病毒的感染力极强，不管他家里是谁先染上的病毒，其他人基本都逃不掉。既然如此，他最在意的，当然就是这个问题。

    童心的脸色居然是意外的严肃，他低声对李博明说：“丧尸病毒对人类基因的破坏和改变是不可逆的，且具有超高变异性，现阶段基本没有方法可以治愈。”

    李博明眼中的光瞬间消失了。看来是一丁点希望都没有了，可他还是挣扎着问了句：“如果是感染时间很短的呢？也一丁点希望都没有吗？”

    童心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要感染，基本就已经没有区别。”

    李博明脸色悲凉地咽了咽口水，紧接着又问道：“那……你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吗？”

    童心无奈地摇摇头：“很抱歉，我不知道。以目前收集到的数据来说，丧尸病毒的超高变异性和不可控性导致我们根本无法对病毒的发展进行任何预测，而感染者也许能维持‘人’的样子生活一段时间，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在这期间，原本的人性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殆尽，可你们自身并不会有任何察觉，而最终也必然会面临病毒的彻底爆发，感染者将彻底丧失理智，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而这一阶段持续的时间也无法预测，但最终的结局，都是肠穿肚烂、浑身流脓……”

    柏川忍不住在桌下偷偷踢了下童心的脚，李博明的脸色已经难堪极了，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告诉他这么多的真相，也许有些过于残忍。

    童心叹了口气，还是说道：“你知道这些的确没什么好处，不过，我还是想让你知道，丧尸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只是最终都必然一死而已，区别是过程。”

    许久的沉默后，李博明缓缓抬起头，脸上挂着有些凄惨悲凉的苦笑：“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还愿意救我全家，还要护送我们到安全的地方？”

    童心道：“毕竟你们现在还能维持人的生活，虽然我们无法决这种状态维持的时间，但该遵守的约定是必然会完成的，即便……将来有一天，也许会不得不将你们杀死。”

    其实三个人都有所察觉，虽然李博明可以算是丧尸中的“大功臣”、为丧尸们做了不少事，但他终究还是无法放弃那份人性，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尽心尽力地帮助楚蒬和柏川。

    李博明的视线垂落在桌上，他叹着气，低声说着：“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可我却还是不愿意放弃，总是抱着那么一丝幻想……在被研究所吸纳的时候，我最初是无比兴奋的，至少我又可以工作养家、过上正常的日子了。可是，当我发现研究所里正在进行的工作时，我有些后悔——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丧尸和病毒变得更强，以对付人类和猎人，最终目的是将世界彻底变成丧尸的世界。我觉得这很可怕，也很可悲……”

    柏川忍不住拍了拍李博明的背，但并没有开口劝他。

    童心忽然开口问道：“那么有关这个研究所，你究竟知道多少？”

    李博明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但他却无奈地摇摇头：“我只是个工程师，主要负责基地各处建设，内部的大部分机密信息我是无法得知的，知道的市也大部分是道听途说。只知道他们现在的重点项目就是研究窃取猎人们的力量来加强丧尸或反制猎人。”

    其实这些信息楚蒬他们也已经获悉，基本等于没说。

    可李博明忽然悲凉地笑了笑：“呵，像我这样的人，在那个基地里，不过是螺丝钉一样的存在罢了，随时可以更换替代，根本没有人在意。”

    这一次，楚蒬他们倒是有些惊讶，看来，丧尸的社会和人类社会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像李博明这样的高级工程师，在原本的人类社会中，最起码能保证衣食无忧且受人重视，说不定还能名利双收。

    柏川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李博明的背。

    童心则又开口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可以随便说说。”

    李博明想了想，说道：“你们猎人和研究所里，应该是有人在帮着丧尸这边，否则，最开始窃取猎人精华的行动不会进展得那么顺利，我也听到过大家议论，似乎可以确定这点。”

    几人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且凝重。其实他们三个人心里也早有怀疑，只是实在想不通，明明人类这边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作为人类又有什么理由去帮助丧尸、当人类这边的内鬼呢？

    猎人特快载着一行人在最短时间内抵达境市，童心动用私人关系偷偷将李博明一家藏匿到一处安全地点，而此时被要求严格保密。

    楚蒬和柏川则跟着童心返回到研究所。

    楚蒬才刚进门，就忍不住低声问了句：“大概要多久？”

    童心露出个很好笑的表情：“你向一个研究者询问一项此前从未染指过的全新项目所需的研究时间？”

    楚蒬深吸了口气，翻了个白眼，咬着牙说：“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刚才那句是废话。”

    柏川有点忍俊不禁，不过他对这项研究也非常关注，因此决定留下来陪楚蒬一起等待。不同的是，楚蒬不仅要等，还要被童心当做研究对象和实验对象，为了取回属于自己的力量，即便楚蒬心里有成千上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勉强忍耐。

    ＊

    转眼间，萧梓靖和成瑞已经在苏原市里停留了两个多月，将苏原市的大部分区域都已经走了不下一遍，可惜，依然没有任何楚蒬的踪影和消息。

    猎人每次在单一城市中的最长停留时间是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一到，成瑞无论如何也必须要离开苏原市。

    成瑞对萧梓靖说：“要么我们去其他城市打听一下吧。”

    萧梓靖扭过头，望着成瑞，却以质问的口气冷声道：“你告诉我，你是真的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吗？”

    成瑞无奈至极地叹着气，这几天里，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萧梓靖露出这样的神色，他知道，这是因为寻找楚蒬的那份焦急感已经在萧梓靖的心中积累到了阈值，让萧梓靖几乎已经濒临崩溃，才导致他这几日里有些歇斯底里的表现。

    成瑞只能好声好气地安抚道：“是真的，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欺骗你！你也知道，我们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同伴，因此最近总部对许多猎人的信息进行了加密处理，我们已经几乎无法打听到其他猎人的消息，只能顾好自己的事，我也没办法。”

    这些萧梓靖是知道的，他将头移开，失落的一声叹息后，他选择对成瑞道歉：“抱歉，这些我明明都知道，但总是忍不住……抱歉。”

    成瑞也只有抚着萧梓靖的肩安抚他：“我知道，我也很想帮你尽快找到她，可惜……我也要对你说抱歉，我的确是没什么办法。”

    而这会儿萧梓靖却忽然陷入了一阵无以复加的自责中，他咬着牙，声音沙哑的说着：“对不起，明明是你不嫌弃收留了肮脏污秽不堪的我，可我非但没能给你任何回报，反而还一再为难你，我真的很差劲……”

    “你别这么说，也千万别这么想！”

    两人站在人头攒动的街边言语拉扯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们并不会在意，相比之下，倒是十字街口那巨型屏幕上的画面更吸引人，碰巧萧梓靖无意间的抬头，也注意到了那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画面：

    几个身材不错、样貌英俊却衣着过于清凉的男人在那巨幕上搔首弄姿、尽做着一些性暗示极强的动作，就像在勾引着所有经过的路人——那是苏原市最大的男色剧院“雏菊”的宣传片。

    萧梓靖在苏原市里呆了这么久，当然不可能不知道“雏菊”，起初他还无比讶异，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这么色情的东西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城市中、大街上，甚至是巨幕广告上。

    呵，是啊，现在世界已经变得这么魔幻，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成瑞看着萧梓靖直勾勾地盯着巨幕的样子，调侃道：“怎么，你忽然也对这些男人有兴趣了？”

    “我只是在想，如果她的目的真的是惩罚我、折磨我的话，那么她想看到我怎样呢？或者，我怎样才能让她看到并体会到虐我的快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