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意气之争

    从陆则琛到陆家那天开始，便是这样。

    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缓缓上升的车窗后，一瞥而到的陆则舟的脸。瓷娃娃一样精致的脸孔，冷漠得像细致却无情的中国瓷器。

    陆则舟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仿佛那张脸那个身体都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到了那个会所的门口，陆则舟下了车，对替他拉车门的司机说道：“卢克，你在这里。法兰一个人跟我进去就是了。”

    司机自然也是保镖。他的脸上有为难的神情。陆则舟淡淡地说：“这个地方只能让贴身的保镖进去，不用担心。”

    他说着就进去了。卢克还是不太放心，对法兰低声说了一句：“小心点，定时给我汇报，如果没收到你的消息，我就当是出事了。”说着又皱了皱眉说，“大少爷不会乐意他到这种地方的，里面的人太复杂，容易出事。”

    “知道，我会小心。”法兰说着，就随着陆则舟走了进去。

    这个会所跟平时陆则舟常去的不太一样。正如卢克所说的，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厅里暗得都看不清对方的脸，迷幻药的香气蛊惑地在空气里流动，仿佛浓烈的花香，又仿佛毛皮与皮肤摩擦时发出的富有刺激性的香气。

    “小陆。”

    陆则舟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了头。“是你啊，卡伦。这么巧？”

    “是啊。”卡伦递了个酒杯给他，陆则舟不接，说，“里面有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新东西。”卡伦嬉皮笑脸地说，左耳上那颗鲜红的宝石在闪光，“走，小陆，后面去，这里人太吵了。”

    “新东西？有多好？”陆则舟说。卡伦朝他举了举杯子，说，“你尝尝就知道，我什么时候敢开你玩笑了？”

    陆则舟笑了一笑，他这一笑，几乎是冷森森的。他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说：“好吧，走。”

    他跟着卡伦走到一个房间的前面时，回头看了一眼还紧跟着的法兰，就说了句：“你在这里等我。”

    卡伦推开门，一手揽着他的腰，把他拉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了过去。几乎在这同一刹那，陆则舟就觉得有支枪抵着自己的太阳穴，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低声地说：“不要动，否则打穿你的头。”

    那人说的是一口口音很重的英语。陆则舟对这种发音，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这是个华丽的房间，金色的圆床，四面镶着的带金边的镜子，垂在床头的金色的丝绦，还有床头的柜子上放着的一排各种各样的瓶子和盒子。

    但是悄无声息地站在里面的几个人，却跟这房间的格调大不相同。皮肤黑，矮而壮健，露出来的胳膊肌肉隆得像是一个个大疙瘩。有一个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看着陆则舟，嘿嘿地笑着，对卡伦说：“果然是个好货色，难怪你要……”

    陆则舟暗自皱了下眉。这事情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绝对不认为卡伦有这么大的胆子，会色迷心窍地做出这样的事。

    他正想说话，忽然觉得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滑到了地毯上。

    那杯酒有问题。

    卡伦使了个眼色，那几个黑皮肤的矮壮男人，就上前来撕扯陆则舟的衣服，很快把他剥了个精光。他浑身都裸露出来的时候，一群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陆则舟听到有快门“咔嚓”一响，勉强地抬头去看，正好闪光灯闪了一下。他眯了一下眼睛，这一次，他什么都明白了。

    卡伦绝对不会有这个胆子，但是，另外一个人敢。

    也只有他敢。

    陆则舟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笑得残忍而冷酷。

    很好，你果然出手了，只不过，比我想的还要快，还要卑鄙。不愧是你的手段，无耻到极点了。

    “你什么时候跟唐灵飞勾搭上了？”

    他这个问题，问得单刀直入，卡伦的脸，一刹那间就白得像个死人。陆则舟发出了一声冷笑。

    “你以为，就算我不杀你，唐灵飞会让你活着离开？不管他跟你许诺什么？”

    “……我知道。”卡伦白着脸，喃喃地说，“可是，马上死，跟还有机会可以逃走，确实，是两回事……我总要赌一下……否则，那时候，我就会死在他手里，而且，而且，很痛苦，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