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领域
随着伊戈诺的话音落下，一道白色的身影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身上前，兵器相撞的声音瞬间响起，燃烧起银白火焰的锋利长剑重重地与模样古朴的手杖撞击在一起，轻松地挡下这一击的神明透过交叉的兵器看向天使弥漫着杀意与冰寒的面容，笑得眼睛微弯：“哎呀，好凶，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前任主上，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死吗？” 银月手上发力，圣剑与神杖隐隐较量着力道，银白色的眼眸在此刻看起来冷酷到近乎疯狂：“你必须死。” 他一直有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从来到神域起就愈发强烈，仿佛时间已经变得所剩无几一般，催促着他必须要尽快结束这场死战。 一直到刚才，他看到属于人类的生命之火突然之间变得微弱，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必须尽快杀了他，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有一人率先动手，另外四个自然也第一时间加入战局，五个异族顷刻间展开了针对神只的围剿，似乎谁也没有去留意神只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而希利尔站在不远处，双手交叠撑在手杖上，冷静地观察着激烈的战况。 在最强盛的神只面前，一切常规的攻击手段似乎都变得轻如羽毛，即使是在五个异族的联手围剿下，伊戈诺看起来依然游刃有余，毫不慌乱地穿梭在魔法与武器的狂风暴雨之中。 就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一般。 他张开右手，指尖上随着意念弹出了五簇颜色不一的火焰，在指尖微微跃动的火焰看起来美丽而富有活力，他低头安静地看着这几簇熟悉的火苗，闭了闭眼睛。 片刻后，人类一如既往冷静而温和的声音在开满鲜花的花园中响起，音量并不大，却穿透了魔法和武器的轰鸣撞击声，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异族耳中—— “艾纳，鸦，萨勒尔，切斯特，银月，回来。” 被点到名字的异族俱是一震，从心底猛然升腾起的巨大不安让他们当机立断决定不遵从人类的呼唤，但是希利尔的这次命令竟然动用了契约的力量，缠绕在灵魂上的契约迫使他们停下了攻击的动作，即使他们竭尽全力想要抵抗这股力量，但身体依然不受控制地退回了人类身边。 他冷静地继续命令道：“后退。” 伊戈诺没有选择乘胜追击，而是从容地站在原地，感兴趣地看着这边，似乎是打算看看希利尔要做什么。 “……希利尔？” 没有理会异族们不安的呼唤，希利尔将弗里德曼的手杖立于身前，双手交叠着覆在蛇形杖头之上，双目微阖，张口低声念出一段段古朴繁复的咒语，活跃的魔法元素形成了一股微弱的向上气流，把人类顺滑的金发吹得微微飘起。 几乎是咒文念出口的同时，几个异族就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受到吸引，蠢蠢欲动地想要裹挟着力量脱离自己前去人类身边。 察觉到异样的异族们立刻开始极力试图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但是这种抵抗在那可怕的吸引力面前似乎完全不堪一击，他们仍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就像是五道泉水一般源源不断地灌注进人类那瘦削的身形中。 希利尔在收回他们体内的神格碎片，连同他们的魔力和体力一同吸收着，可是在这之后呢？在这之后希利尔要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答案悄然浮现在脑海里。 目眦欲裂地盯着前面那消瘦却挺拔的身影，切斯特嗓音沙哑地吼道：“喂！希利尔！停下，快停下！！求你了，希利尔！！” “小殿下，不要冲动，快停下好不好，相信我们，我们会为你解决一切的。”鸦似乎要比切斯特更加冷静一些，但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也只是强装出的冷静。 透明的泪水不断从艾纳那双碧绿的眼眸中流出，那双眼睛注视着心爱的人类，几乎已经失去了神采，话语间带着明显的哭腔：“希利尔？为什么？不是说好了要利用我们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求求你了，别这么……太过分了……” “希利尔……”不祥的预感终究是应验了，银月咬紧牙关，耳边响彻着人类念诵咒语的声音，头一次体验到这样绝望的无力感。 “该死的……希利尔！别再闹了，快点放开我们，我能杀死一次神就能杀第二次，我会把胜利献给你，所以快点住手！！”萨勒尔同样被契约的力量压制得动弹不得，他双眼都染上了红色，像是恨不得立刻就把那该死的神明烧成齑粉。 由于事先签下了最高层次的契约，此刻他们极力的抵抗造成了契约的反噬，几个异族先后吐出鲜血，但他们对此视而不见，依然拼命地试图向人类的方向移动，然而这些努力也只是徒劳的。 就如同希利尔所想的，在这之前他们就做好了以命换命的打算，普通的攻击或许很难对至高无上的主神造成威胁，但如果是点燃所有魔力和灵魂的自爆呢？更何况他们的灵魂中还有神格的碎片，就算是用命去堆，也要杀了那个神。 他们当然也做好了就连自杀式的攻击也无法杀死神明的准备，即便是那样，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们没能保护好心爱的人类，与希利尔一同死去，那也是足够让他们心满意足的结局。 但不管是哪一种设想，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哪怕丝毫的可能性会死在希利尔之后，会在最后这一刻只能无力地看着人类瘦弱的身影挡在自己的前面。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变成这样的，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到不了希利尔身边，为什么？！ 希利尔终究还是收回了所有的神格碎片，他感觉到自己灵魂中的神格碎片逐渐趋于完整，使得他这样的普通人似乎也能够感受到所谓属于神明的力量，那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如呼吸一般自然的力量。 对面一直安静等候的神明低笑两声，给出了不合时宜的祝贺：“欢迎加入神的领域。” 没人理会伊戈诺，而他也并不在意，只继续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戏码。 “你们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容貌精致的青年温声说出了极为绝情的话语，伊戈诺眼看着那几个原本对着自己非常凶悍的异族露出像是绝望到极点的神情，被完全抽空魔力的他们此刻连维持站立的力气都难以拿出，而人类则是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了下去，“变成动物的样子，安静待在那，不要碍事。” “真可怜啊，小宠物们好像很想跟你一起死的样子。” “可我不喜欢欠人情的感觉，那会让我很不舒服。”希利尔温和地向他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几乎把身后的异族们打入了地狱，“之前不得不忍耐，到了这个地步总不需要我再忍着了。是死是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不是跟我死在一起就好。” “而且之前的步骤也就算了，最后的这一步我当然要亲自动手，毕竟我向来做梦都想要亲手把一切回馈给你，神明大人。” “真是个让我心动的提议，好，你说服我了，就让小宠物们乖乖地在观众席等着吧。”伊戈诺笑盈盈地歪了下脑袋，“放心吧，就算最后你很不幸地没能杀死我，我也会把他们放回大陆上，毕竟我也想观赏一下他们醒来后的模样。” “多谢。” 并没什么诚意地道了谢，希利尔抬起右手，最后看了一眼指尖上燃烧着的五簇火焰，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握紧成拳，指尖跳动的火苗被他尽数掐灭，而连同火焰一同消失的，还有缠绕在灵魂之上的契约。 最深层的主从契约，只有主人方能够解除，而只要契约还在，如果主人死去，签下契约的召唤对象也会一同死去，现在契约被希利尔单方面中断，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都被一并掐断。 这样强硬地切断契约本身就会对异族们造成影响，直接体现就是几个异族同时闷哼了一声，尽管极不情愿，但还是被动地失去了意识，几个小小的身体软倒在柔软的鲜花之上，即便在昏迷中，也还在不安地挣扎着想要醒来，可惜本就被抽空了力量的身体已经没有那个余力让他们醒来。 解决好了这边的事情，希利尔抬头向对面的伊戈诺笑了笑—— “好了，神明阁下，接下来是你我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