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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我身边最熟悉我的人

    蒋今潮总要竭力回忆,才能想起戴闲庭对他的影响,

    他心想是啊,他是戴闲庭的学生,他的武功虽然是跟着银甲卫学的,可当教头也打不过他的时候,就是戴闲庭与他过招;他的文法手段,更是戴闲庭手把手教导出来的。

    有些仇恨刻骨铭心,有些想法,却是潜移默化中可以改变的。

    *

    张景案尘埃落定之后,他也被斩死在了菜市口,大赵的“柱石”算是全折,从此满朝堂上下都对戴闲庭敬而远之,一封圣旨也传入了戴府,封他为侯爵。

    看着蒋家的祖地成为戴闲庭的封地时,蒋今潮甚至没怎么生气,老老实实做饭,老老实实交粮,力求床上床下都将戴闲庭喂饱,让戴闲庭舒坦,并觉得他很好用。

    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戴闲庭更多地把他带在了身边,而不是将他圈禁在戴府里。

    他穿着银甲卫的轻甲,戴了头盔,戴闲庭上朝的时候,他在殿外等待,戴闲庭去禁卫司处理公务,他陪侍,戴闲庭进了深狱审讯犯人,他旁观他行刑的手段。

    那双会在情热时候攀上他肩膀的手握惯了鞭子,那张会发出勾人呻吟喘息的嘴,其实更会瞄准人心的弱点,一击毙命。

    他见多了戴闲庭审判处置贪赃枉法的官员,也见多了他怼那些奈何他不能只能耍嘴皮子的言官——然而那些人连嘴皮子都耍不过他。

    他最常见的还是懒猫一样卧在椅子上,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襟,一边说“你来弄弄我”的戴闲庭,场景往往是在禁卫司或者深狱里面只属于戴闲庭的书房,外面还有人来人往甚至刑求审问的声音。

    蒋今潮想这你也做得下去,然后不得不听从戴闲庭的命令,服侍他,自己也被撩拨出情欲。

    鞭子就在戴闲庭手边,他稍有不满,就会扬鞭落在蒋今潮身上,讽刺:“马都比你好使唤!”

    蒋今潮继续心想,有本事你找马肏你啊,但还是顺从地加重了力气——时间久了,他也摸清楚了戴闲庭的喜好,这个老变态,喜欢变态一点的。

    他可真想拿鞭子抽一顿老变态问他快不快乐。

    可是他不能,他被戴闲庭压得死死的,除了要尽心尽力地服侍他之外,每天交上去的文章策论都会被骂得狗血喷头,仿佛他就是个死不开窍的呃大笨蛋。

    好不容易和银甲卫的教头打了个平手了,戴闲庭过来,直接把他掀翻在地上,晚上骑在他身上捏着他的脸:“哈……想打过我,十个你也不够。”

    就很气。

    他那个时候每天都在想该怎么扳倒戴闲庭,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皇帝只信任他的禁卫指挥使,朝中无人敢和年纪轻轻就挣了世袭罔替爵位的卓阴侯相抗衡。

    他一直束手无策。

    而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是尚阳七年年初的一场贪腐大案。

    尚阳六年年尾,他就跟着戴闲庭秘密前往浮阳——已授首的张景的祖地,去调查张氏族人侵占民田欺杀百姓一案。

    张家前朝的时候,就是盘踞在浮阳的望族,后来扶持了赵氏,在大赵更是世代都有出进士,可以说,半个朝堂的文官都与张氏有关,或门生故旧,或各代姻亲,百余年早已盘根错节。

    直到张景被查处之前,没有人在明面上质疑过张家什么,直到相府里一个小倌怎么死的——这种阴私的事被戴闲庭扒出来摆在明面上,众人才恍然。

    原来再高贵的世家,再清流的望族里,也会出败类。

    山峰崩塌,尘埃四起,更多的流言蜚语从缝隙中钻到了阳光下,戴闲庭也正是追及其中一条流言,领命南下。

    他们在腊月末小年里到了浮阳,乔装改扮,坐进了一家茶楼里。

    浮阳是富庶地带,鱼米之乡,一道运河通东西南北,茶楼门外不远就是码头,船来船往,无数货物卸下船,又有无数货物乘船而去。

    蒋今潮在京中长大,城门都没出过几次,这景对他而言,可太新鲜,正看着,忽然有人朝他们走来,是要搭讪,一身衣袍正是富贵书生样。

    戴闲庭乔作陆商,银甲卫都作镖师与家丁,蒋今潮正是跟班小厮,三言两语就抖擞出去了来历与目的:“听闻水路比陆路又快又挣钱,我这做久了陆商,想走水路看看,不知这位兄长有何高见?”

    书生自报家门叫“何秀”,是个落了第的秀才,被戴闲庭一声兄长叫熨帖了,道:“诶,您这就问对人了。”

    他道自己是门外这片码头主人的朋友,介绍道:“吾友是张家人,手底下藏龙卧虎,许多能者……这浮阳南路啊,谁都得听他一句。”

    但何秀带他们在浮阳吃吃逛逛,三日也没带他们去见那位所谓的张家人,眼见都要过年了。

    “咱们绝对暴露了。”蒋今潮笃定道,“他知道了,正在拖时间呢,说不定已经开始转移销毁证据了。”

    “急什么。”戴闲庭可一点都不急,甚至施施然拿出了许多玩意儿,蒋今潮看着就瞪大了眼,他紧紧跟着他足足三天,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那儿来的!

    “你知道这浮阳什么东西最值得一看么?”戴闲庭把玩着手里光滑油亮、纹理分明的一串桃核,“自然是南风馆了,只是你还小,不能带你去,但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他将桃核串珠扔在床上,扯开衣带,另拿了一个银制的玩意儿出来:“那个太好猜,你猜这个是作什么用的。”

    这个也不难猜,只是蒋今潮看着那细长细长一根,猜到那玩意儿是放在哪里的之后,脸色发白,被戴闲庭半露肩膀耳畔吐息挑拨起来的情欲直接萎掉。

    “猜不到……”他不情不愿,期待戴闲庭不要用这个玩意儿。

    只是床上的事哪里是他做得了主的。

    “你有时候太快了。”戴闲庭笑得几分妩媚,“来,这个能帮你振振雄风。”

    蒋今潮想最近就算我快的时候你不也是爽得欲仙欲死的,何苦互相折磨,但那个东西还是插进了他阴茎里,又被戴闲庭一双带茧的生生撸硬。

    除了这一件,别的物件自然都是用在戴闲庭自己身上的。

    “两败俱伤,何苦呢?”蒋今潮哑着嗓子瘫在床上,“主子难道就痛快了?”

    戴闲庭正在扯出穴里的串珠和别的玩意儿,间或喘上几声,等他喘完,也是有力无气地说道:“看你不痛快,我可痛快了。”

    蒋今潮第无数次想犯上,又第无数次放弃了,默默记账。

    “这些东西啊,自然是托那位何秀仁兄帮我带的。”戴闲庭忽然凑到他身边,附耳说道,“所以明天啊,你就说我起不来床,他会带你单独出去玩的。”

    闹哪样呢?!

    蒋今潮惊起,一双眼睛瞪着戴闲庭,不知道从什么问起。

    “你就不经意间向他透露啊,你是禁卫里边的人,来这边暗中调查,合适的时候,让他确认你就是戴闲庭。”戴闲庭笑得像个狐狸,“听明白了么?”

    蒋今潮似乎是有点明白了,戴闲庭是想玩金蝉脱壳呀,不过不对。

    “凭什么?!你明明是下面的那个!”还找刚认识的人帮忙买南风用具,还把床上的事情透露出去,这这这,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啊!

    可就算他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也没法用气势改变戴闲庭的想法。

    “乖啦,你跟我都上了这么多次床了,应该是我身边最熟悉我的人。”戴闲庭用脏衣服擦去他们身上的浊液,扔到地上,把他们一起裹进一床被子里,亲昵地像是在说枕边小话。

    “那个何秀就是张律,不要让他起疑。”

    蒋今潮确实是最熟悉戴闲庭的人无疑,他扮着“乔装成侍卫的跟班暗中查案,不小心把侍卫干得下不来床,于是独自出来应付”的戴闲庭,把“何秀”唬得团团转,让他恰到好处地以为是自己发现了端倪,沾沾自喜地通知家人藏匿罪证。

    然后真正的戴闲庭、“起不来床的装成主人的侍卫”逮住他露出的尾巴包抄过去,暗中留了人证物证。

    张家人最终没能过成年,戴闲庭以点破面,带着他的银甲卫,几乎把浮阳翻了个个,彻彻底底地掀开了这个“百年望族”身上的遮羞布。

    望得久了,人也就忘了,那些家规家训究竟来源于什么有什么意味,只剩下争名夺利。

    也是从那个时候,蒋今潮意识到,虽然比起戴闲庭而言他还是什么都不如,但对付起别的人,他变得游刃有余了。

    长久的不甘已经在心中积压成了磐石,他开始不懂声色地思考他该怎么对付戴闲庭。

    他的优势是足够熟悉这位戴大人,知晓他的手段,甚至摸出了他的几处弱点……

    *

    啊呸!

    已经获胜成王的蒋今潮拎着手里的罪状,手都是抖的。

    “戴览承认四年前张律被其故意刑求致死,实际断气前张律已认罪……”

    他当时在浮阳亲眼所见张律的作为,那种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让他死在刑求中虽然不合律法,但是便宜透他了。

    如果这都是戴闲庭的罪名。

    他蒋今潮,懂个屁的戴闲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