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紫宸宫（可怜小正太要被抓了）
楚沐宸话音刚落，一阵狂热的烈风从正厅大门席卷而入。 一道火焰般的身形转瞬从屋檐之上翻飞而落，红衣如火，烈焰夺目，一身绣着焰纹的红色劲装裹在身上，尤显得女子身材纤细修长。女子凤眸微睁，轻蔑地扫了一眼众人，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十足的傲慢轻视。 当女子将目光投射到楚沐宸身上时，淡淡一笑，两手交叉叠在额前，微微颔首，语气中透着丝漫不经心，“见过少主。” 众人当场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他居然就是紫宸宫尊主楚行澜当年从魔头钟无旭手中救回来的那个孩子。李如风此刻一副恍然醒悟的样子，冷汗冒了一圈，心中自是后悔不迭：怪不得，怪不得，若不是一时贪念，怎落得引狼入室的地步。 “就来了你一人？”楚沐宸打量了一下四周。 “如果您指的是其他几位护法，那确实来的仅我一个。” 楚沐宸此刻心头稍定，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镇定地开口道：“朱雀护法，你觉得就凭你，能带得走我吗？” 女子轻笑一声，微微摇头，“我此来的任务可不是抓您。” 楚沐宸微怔，正欲开口，只见那傲慢女子似是不想再与楚沐宸多言，抬起一只纤弱无骨的手，语气却冷硬无比，“尊主有令，将风林山庄灭门，在场所有人，统统杀无赦！” “不要！”只见十几道金色箭矢破开屋顶，转瞬之间便取了十数人性命，楚沐宸十分知道这东西的威力，紫金镞可以破开世上任何坚韧的东西，用它做的箭矢可以轻易将人穿透甚至钉死在实物上，且准头十足。 楚沐宸几乎是没有犹豫得随手抽了一柄剑，冲着眼前人刺去，他的无量剑法和身法已得楚行澜真传，轻易一刺便胜万式，仅在一息便控制住了朱雀的脉门。 “令他们住手。” 女子根本不在乎那锋利的剑刃就架在自己颈边，不屑道：“这是尊主令，你应该清楚这不是我能阻止得了的。” 楚沐宸不知为何，脑袋突然有些昏沉，他转头看了一眼背后那满是惨叫声的人间地狱，李淳月那小丫头正躲在桌子底下哭泣不已，李庄主一只手臂被死死钉在了墙上，另一只手努力去够香案上的长枪，顷刻间血流如注。 楚沐宸晃了晃脑袋，竭力保持清醒道：“穆姐姐，求你了，我……我不想他们死。我跟你走，你放过他们吧！” 女子闻言微微动容，但转瞬又恢复成一副傲慢冷艳的样子，冷冷道：“你的事，尊主已派了左圣使来处理，不归属下管，属下的任务只是将风林山庄全庄上下灭门而已。” 楚沐宸闻言心中一怵，那家伙也来了吗？可此刻他也顾不上许多，眼前已经开始有了重影，脑袋愈发昏沉，眼看着剑都拿不稳了，拼命嘶吼道：“我不管，你若不放了他们，我现在就自刎，你猜楚行澜那王八蛋会不会——” 话音未尽，一道黑色残影从门口一闪而至，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楚沐宸的脸上，直打得他整个人摔倒在地，转瞬不省人事。 “蠢货，被人算计都不知。”低沉喑哑的声音从银色面具下透出。 来人振袖背手而立，一身广袖金边黑袍，银具罩面，但依然难掩其周身凛冽肃杀的气质。 女子这时才收敛了些傲气，对着黑袍男子微微躬身，“圣使大人。” 男子一挥手，立刻有两名蒙面黑甲高手从高空翻下，架起了昏倒在地的楚沐宸，一行人转身便要离开。 “左圣使。”女子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楚沐宸，眼里透着丝不忍，“少主体内的夙鸳今夜就要发作了，尊主可有赐药让你带来？” “穆情，这不是你该管的，做好你的事。”男子头也没回得淡淡答道。 女子原地怔了一下，随即轻哼了一声，罗裙轻旋，眨眼间便跃上飞檐。在她上去的同时，数十道红色身影纵身而下。 “所有角落检查一遍，不要留活口。” 待火部众人检查完退出山庄后，这位行事素以干净利落闻名的朱雀护法，抬手随意将一枚紫金火球扔进满堂的血海尸山之中，双足一点，身形轻盈地踏风而去。 轰得一声，顷刻之间，整座风林山庄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燃得猎猎作响，黑烟冲天，方圆五里都闻得到焦臭味。 这日，徐州地界上的所有武林门派和官府皆噤若寒蝉，无一人敢过问风林山庄灭门一事。 ——————————————————— 雍凉城，是西域入中原的必经之途，位于中原大地最西的边陲之城。 城内有一家茶馆，一位说书先生正滔滔不绝讲着中原武林的历史。 虽然每天讲的内容都大同小异，但好在说书先生功底不差，讲起故事来抑扬顿挫，情绪到位，再加上往来大多皆是外来入关的异乡人，每天都有生面孔，自然不会影响听众的新鲜感，茶馆的生意也因此一直保持着可观的收入。 因为此地地处偏僻，便不像中原地区那般诸多禁忌，说书人自然也放得更开些，纵使调侃起王侯将相来也不在话下。不过若是涉及紫宸宫相关，还是有所顾忌的，不敢太过言深。 而轮到今日，恰好讲到紫宸宫的由来这节。 醒木一拍，“话说这紫宸宫，乃是整个中原都闻之色变的绝对禁地，其地位超然世外，是任何武林正派盟主或是魔教魁首都不敢招惹的对象，甚至中原的几大世俗王朝每年都会送上大量钱财宝物，争相与其交好。” 说到这，说书人顿了顿，故卖关子地问了句，“诸位可知这是为何？” “哎哟，这都听多少遍了，还问个什么劲儿。”店里添水的小二小声嘟囔着，但碍于掌柜的安排，看在那每月都加二钱银子的份儿上，蹲在木柱子后大声应道：“为什么呀！” “诶，那是因为啊！紫宸宫坐镇于鎏云之巅，拥有延绵不绝的紫金矿脉，而这紫金是当今世上制造重型兵器和军火都必不可少的材料。百年以来，紫宸宫自然成了所有江湖门派乃至世俗王朝的金主。” “所以，这世间流传着一句话。”说书人啪得一声打开手中折扇，将精心准备好的一面展示给台下，扇面豁然被一行诗文占据：王权富贵不堪觑，紫宸凌于九霄上。 就在这时，茶馆内靠在角落里，一位头戴黑色幕笠的人轻笑一声，声音不阴不阳道：“我听说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紫宸宫若是真的如你所说，坐拥这等天然宝藏，岂不是赤裸裸得开门揖盗。” 这番话正中说书人下怀，醒木一拍，“正是！” “就在二十年前，紫宸宫遭到武林各派和姜国军队围攻，危在旦夕。多亏当时门下一名少年力挽狂澜，以自创的无量剑法击败号称当世无敌的天绝剑神，双方对持不下，最后和谈的结果是以紫宸宫交出二十万斤紫金达成和解，这遭虽使得紫宸宫损失不少，但还不至于伤了元气。” 说书人讲到此处开始眉飞色舞，“而后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人便接替了紫宸宫尊主之位，仅用了四年时间便让紫宸宫重回巅峰，不但将紫宸宫历代相传的无相神功练至化境，更得天山真龙传承，内力深不可测，可谓超尘绝世。而且传闻其容貌亦是俊美出尘，惊世绝伦，凡是见过他的人，无论是女人亦或是男人，皆对其寤寐思服，念念不忘。” 说书人说到这里，知道座下很多人对此不屑一顾，因为现存于世见过这位紫宸宫尊主真正容貌的人屈指可数，很多事情口说无凭，世人多是不信的，觉得不过是一些溜须小人编出来拍紫宸宫马屁的奉承之言。 “我说你们还别不信，你们可知道如今紫宸宫地位尊崇的二位圣使和四大护法，其实一开始都是慕名其美貌而来，后来才是被他惊世卓绝的武学天赋所折服，甘愿拜入紫宸宫门下，为其效忠，供其驱使。而自此之后，紫宸宫的实力变得更加空前强盛。” 说到这里，说书人正准备收关，却被一乡僻的无知小子出言打断道：“说了这么久，怎么也没见你提这少年人的名字啊！” 在场有去过中原或是从中原来的人，听到这话顿时脑门一紧，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书先生同样心生怯意，但作为职业说书人的素养使他不得不解答听众的疑惑，只好壮着胆子道：“此人当然就是现如今的紫宸宫尊主——楚！行！澜！” 此时台下一桌番僧打扮的行者一齐抬起头，其中脸色黝黑的中年僧人道：“那十年前一人一剑闯入魔窟杀了钟无旭的也是此人？” “没错！据说当时楚行澜一人一剑，如入无人之境，从那魔窟之中三进三出，不但杀了钟无旭那绝世魔头还从中救回了一个孩子。当时武林正派为之激动振奋不已，认为紫宸宫日后必将为武林正道主持正义公道，肃清邪教之风。可是……” 说书人说到这，突然神情一紧，马上扼住了话头，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及时悬崖勒马，不然这番后续说出口，自己怕不是要见不到明日升起的太阳了。于是醒木一拍，来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收尾，“可是故事总有说完的时候，诸位看官，咱们明日再续。” 众人纷纷配合地鼓掌叫好，其实在场众人大多也明白这说书先生的忌讳，因为他们也忌讳，虽说这是边陲之地，但谁知道有没有为了讨好献媚紫宸宫的人偷偷行那告密之举，最终殃及池鱼。 这是当今整个中原武林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不敢提的事。 因为，在那之后的楚行澜性情大变，行事作风喜怒无常，乖张狠戾。不但向整个武林下达紫宸令，规定凡见此令者，无论名门正派还是邪魔外道，皆要听令行事，违者灭其满门。更在十年之间，不断挑起各国战端，导致战火纷乱，民不聊生。 此时，若是有心人会注意到，刚刚坐在前排那一桌的番邦僧人和角落处的幕笠客几乎是同时悄然离去的。 其实当那说书人提到楚行澜救回了个孩子时，那几个番邦僧人便面面相觑了一下，一人正准备站起来询问些什么，但随即被身边人拉住了，默默摇了摇头。其中那个似乎是领头人的黝黑僧人沉声道：“一切等入关之后，再着手准备。” 而当时茶馆角落处的那名神秘幕笠客，微微偏头瞧了一眼他们，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