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动心的人未必就是输
秦知时毫无心理压力一觉睡到天亮。 七点闹钟响起，他坐在床上懵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想起就在昨天他已告别单身。 也是这时，他才稍稍分了一点担忧给他的新婚妻子。 昨晚就这么扔下他，会不会不太好啊？ 秦知时略感心虚，等出了客房来到主卧门前，发现房间内已空无一人。 他匆匆转过身走到楼梯口。 楼下餐厅内，舒朝雨刚刚把一个瓷碗放在桌上，听到动静，抬头看向二楼。 “起来了？快来吃饭吧。” 柔和的晨光下，穿着浅白居家服的Omega站在餐桌旁，笑意温柔地轻轻唤他。 漂亮、易碎，美好的像是静止画面。 秦知时怔在原地，呼吸都变得轻浅起来。 他挨着扶手，慢慢下了楼。 “怎么自己做早饭了？” 这是他开口问的第一句话。 舒朝雨不解地看向他：“家里不就我们两个人吗？” 言外之意就是，你起不来，只能我来做了。 反正秦知时是这么理解的。 他挠挠头。结婚后他就从父母家里搬出来，夫妻俩现在住在新房里。 也就得亏陶念容不在，要不然就他昨晚那作为，非得被亲妈扒下一层皮不可。 想到这，秦知时偷偷去瞄舒朝雨，试探问道：“你，还好吧？” 舒朝雨知道他问的是昨晚那事，只是被他这么一提，原本用一晚上平复好的情绪又生出些波动。 眼神不自然地飘忽一下，他轻轻“嗯”了一声。 肉眼可见的勉强。 这难怪，换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做不出秦知时这种缺德事，好脾气如舒朝雨也用了好几个小时怀疑人生。 是不是这场婚姻本就是个错误？他不喜欢自己，真的还有必要坚持吗？ 舒朝雨甚至想过既然还没领证那就算了吧。 但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给否了。 Omega在深夜里抱着膝盖蜷成一团，蹭去眼角的泪，是伤心难过，也是不甘心。 喜欢那么多年，如果从没得到过就算了。但现在，他才不要就这么放弃。 “那个……” 舒朝雨提气出声，攥紧手心的袖子，突然向前走了几步，在Alpha慌乱的目光中，踮起脚闭眼吻上那双淡色的唇。 柔软的触感，正如昨日婚宴上记忆的一样。 秦知时瞪大双眼，很近的距离，他看清了Omega长长的、颤抖的睫毛。 “早上好。” 退开时，他红了脸，声音带着轻轻的颤。 “！！！” 秦知时如临大敌。 怎么回事？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那个冷淡如冰、说话都得让人赶着的舒朝雨为什么变得那么主动！ 短短几秒，他脑子很乱，飘过很多种可能，但绝对想不到他的小妻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胆。 在确定自己想要守住这段婚姻、想要完整得到秦知时之后，舒朝雨就决心主动出击。 日常生活中要和风细雨地慢慢感化，还有那事…… 乖巧了二十六年的Omega头一回做出离经叛道、放浪形骸的胆大决定，一定要想个办法让秦知时睡他！ 而且还不能用信息素勾引…… 舒朝雨撇撇嘴，他看得出来，秦知时对信息素结合有种排斥，他不想被对方讨厌。 总归两人现在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有的是机会。 舒朝雨给自己打打气，没敢一上来就把秦知时逼得太狠，看他一直出神，拉拉他：“快吃饭吧。面要冷了。” “……哦。” 秦知时迷迷怔怔地在餐桌旁坐下，闻到香味，一低头，面前是一碗色香四溢的榨菜肉丝面。 清亮的汤面漂浮着几朵油花，肉丝切的又长又细，底下是叠放整整齐齐的面条，还撒了一小把绿叶小葱作陪衬。 看起来就很好吃。 秦知时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 他大口大口吸溜起来。 呜呜呜，没人告诉他，他娶了一个人妻型Omega啊！ 常年忍受陶念容很一般化手艺的秦知时幸福的直想哭。 看他这狼吞虎咽的模样，舒朝雨嘴角悄悄上扬。 第一步，成功√ 一直等面条全部消灭完毕，碗里就还剩点清汤时，秦知时才有空腾出嘴真心实意夸赞一句： “很好吃。” 被夸奖的Omega放下筷子，侧过脸偷偷看去，看到他正捧着碗喝汤，忍着羞突然表白： “我还会很多菜，可以给你做一辈子。” “咳咳咳、咳咳。” 秦知时被最后一口汤呛到肺腑都快咳出来。 他扯过一张抽纸擦嘴，匆匆起身向二楼走去。 “你快、快点吃。我先去换衣服。” Alpha落荒而逃，不知道他的Omega在他离开后，悄悄笑出了声。 周六民政局大厅，人异常多。 日历上今天是个好日子，还是周末，不少年轻人都选择这天登记结婚。 “还要再等一会儿，不要紧吧？” 秦知时看看手中的号码，估摸前面还有几对。 舒朝雨摇摇头，没说话。 他拿着填写好的表格又看了一遍，像是在检查有没有错误。 但秦知时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他有些纳闷。吃早饭时不还挺好的吗？怎么出门时突然变得不高兴了？ 他想不明白哪里惹到对方，就是上楼换个衣服的功夫就变样了。 难道是嫌自己吃饭太快，没等他？ “请32号到1号窗口办理业务。” 机械的提醒声响起，秦知时站起身，理理衣服：“走吧。” 他往窗口走了一段，猛回头，发现舒朝雨还坐在原地。 “哎！” 秦知时开口喊他，但大厅人太多，周围几个人倒是听到他这一声看向他，离得远的舒朝雨却不为所动。 也就是这时，秦知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该喊舒朝雨什么？ 学长肯定是不能再喊的，难道要喊老婆？ 秦知时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要不然喊名？朝雨？小雨？朝朝？ 只是这么一想，秦知时就把自己酥起一身鸡皮疙瘩。 纠结中，冰冷的机械声又催了好几遍，秦知时一咬牙，扯着嗓子喊：“舒老师！” 舒朝雨茫然抬头，看到秦知时在向他招手。 舒……老师？ 他重复这三个字，眼神微微闪烁。 但很快，他垂下眸，起身缓缓向窗口走去。 只是在路过同排长椅上某两个座位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快点，到我们了。” 秦知时一把拉过他的手腕，隔着袖子。 舒朝雨手臂一僵，没有挣开。 工作人员效率很高，做完登记这最后一项流程，秦知时没爱拍照留念，拿过小本本就带着老婆离开民政局的大门。 他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示意舒朝雨上车。 舒朝雨安安静静坐到副驾驶，视线再一次不由自主飘到方向盘上。 那里，Alpha的左手上，是空的。 舒朝雨想起刚刚在大厅里他路过听到那对夫妻的谈话。 “老公，那个Alpha好奇怪啊，喊他对象叫老师哎。” “说不定是人家小两口的情趣。” “嗯……不像。我感觉他俩就不熟。你看，那个Alpha手上没有婚戒，但是他老婆是戴着的。” “咦，是啊。难道现在民政局还能代结婚？” …… 后面的对话舒朝雨就没听到了，当然，他也不敢再听。 一大早出门时他就注意到秦知时没有戴婚戒，在民政局里路人也注意到了。 所以，只有秦知时一个当事人，无知无觉？ 还是说，只是因为自己在他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 舒朝雨转过头，看窗外一排排树木飞速向后退去。 车内久久沉默。 秦知时内心却一片忐忑。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啊。他想不明白，坐立不安，就像啥也不会、课堂上怕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 虽说他旁边坐着的这个确实是老师没错。 “下车吧。” 车子在院子里停下，秦知时憋了一路，直到到了家门口也没问出心中疑惑。 舒朝雨眨眨眼，看向他，一个眼神而已，硬是把秦知时看的心生愧疚。 “我……” “如果方便的话。”舒朝雨打断他：“能不能，把婚戒戴上。” 他声音很轻，低下头说话时，更是小的几乎听不见。 也就无法让人轻易注意到，那一丝微微的哭腔。 “求你。” “！”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左手，秦知时恍然意识到自己犯下的大错。 他连忙真诚道歉：“对不起。我，我忘记了。还没养成习惯……以后，以后一定每天都戴。” 舒朝雨抿了抿唇，握紧安全带，没有回答。 其实他还想让秦知时改一个称呼，不要喊他舒老师。但又怕这样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得寸进尺。 得不到回应，秦知时拿不准他的想法，俯下身，不自觉地凑近想观察他的表情。 今天的阳光很好，车窗紧闭，没有风，只有不流通的空气中浮着细小的、金色的尘埃。 秦知时就透过这层朦胧的滤镜，细细打量眼前的Omega。 他的小妻子长得真的很漂亮，皮肤又白又细腻，一点毛孔都看不到。嘴唇红润润的，盈着水光，不知是不是涂了润唇膏。柔软的黑发贴在耳根，划过眼尾，刚好遮住那双黑亮亮的眸。 靠的近了，好像还有股淡淡的糯米香味。 糯米……是他信息素的味道吗？ 心跳逐渐加快，鬼使神差地，秦知时伸出手，轻轻撩去他额角的一缕碎发。 “别生气了，好吗？” 话一出口，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舒朝雨却触电般的，猛地侧脸避开。 四目相对，他看着举着一只手呆愣愣的秦知时，也愣住了。 自己为什么要躲开啊！ 他暗自懊悔着，另一边，回忆指尖上刚刚那一点温度的秦知时，心头也划过一丝失落。 再差一点就能…… 就能什么？ 这个危险的想法让秦知时脑内警铃大作，迅速收回手，欲盖弥彰、自欺欺人地敲打着方向盘。 “咳咳。那个，下车吧。” 他的声音也变得别扭起来，在场的二人都听了出来，却只装作不知道。 郁闷一上午，结尾总算不太差。舒朝雨见好就收，利落解了安全带，心情愉悦地开门下车。 秦知时：“……” 他刚刚是开心地哼歌了吧！绝对是的吧！ Alpha为自己再度轻易失守懊悔不迭。 秦知时坚定认为那日的失态又是信息素作祟。 一定是，是那股糯米的香味才让他变得不对劲！ 他留了个心眼，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内都尽量避开与舒朝雨的大段时间相处。 工作就是个很好的借口，事实上他也的确很忙，因为上周突然结婚，很多工作都积压到后面。 不过与以往焦头烂额的加班生活不同的是，现在只要是工作场合外，处处都让他感到舒心。 比如每日要穿的衣服，总会在前一天晚上熨好挂在衣橱里；每天早上困到睁不开眼时，餐桌上都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和一杯热乎的现磨咖啡；九点后回到家，迎接自己的永远是暖洋洋的黄色灯光和变着花样不重复的夜宵。 在舒朝雨上午没课的时候，他还会特意到公司给他送便当。也不多打扰他，只是放在前台，然后给他发微信让他记得下来拿。 为这事，公司里那些单身汉没少对他红眼，想尽办法就为了从他便当盒里偷块肉吃。 秦知时当然一口都不肯给。 他的小妻子厨艺天下第一！想吃白食，再交两份策划案再说。 然而，他心安理得地享受婚姻生活给他带来的种种好处，潜意识里却一直在回避一个丈夫该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比如，陪伴爱侣。 不是一定非要发情期，Alpha日常的陪伴爱护对Omega的精神都有很好的安抚作用。 可秦知时就跟忘了这茬似的，每天说句早安晚安就顶天了，导致舒朝雨在近乎守活寡的状态中，精神一日比一日的差。 他知道秦知时是故意疏远他，至于疏远的原因，他归结为对方不喜欢自己。 舒朝雨看着微信界面，备注为“老公”的人发过来今晚又要加班的消息，渐渐失神。 不行！不能再这样蹉跎下去，他得行动起来。 昏暗中，Omega扔掉手机，开始狂翻自己的衣橱。 秦知时站在黑乎乎的别墅前，以为自己走错了人家。 他几步上前，确认门牌号是自家的，才在疑惑震惊中打开大门踏了进去。 “舒老师？舒老师你在家吗？” 四周黑暗沉寂，无人应答。 “不在吗？奇怪，没说要出去啊。” 他一边开灯一边自言自语，还不确定地拿出手机看看是不是自己遗漏对方发过来的消息。 嗯……没有。 不知为什么，秦知时心里突然酸溜溜的。 “不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啊。” 他上了二楼，手指在通讯录划来划去，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算了算了，还是打一个吧。 心烦意乱，他刚要按下绿色的小电话按键，突然，身后“咔哒”一声，卧室的门开了。 “啊，你回来了。” 秦知时猛地转头。 只见昏黄的廊灯下，他刚才还想打电话的对象就站在他跟前，离了不过一米近。 但情况却意外的糟糕！ Omega不知经历了什么，柔顺的乌发凌乱散着，身上的白衬衫歪歪扭扭，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全部解开，两道深刻锁骨和那颗血色的痣就这么直直撞入他的视线。 还有下摆，也是皱成一团，一截纤细的腰线，连着半边光滑平坦的小腹，随着抬手的动作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却又惹人无限遐想。 再一低头，这人还是赤着脚出来的！裤腿向上挽起，露出的脚踝过于细瘦脆弱，雪白的小脚趾踩在褐色的复合地板上，不安地蜷缩着，看的人直生出一种想把它们捂在手心的冲动。 秦知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我在想什么？我是变态吗！ “抱歉，写东西睡着了。你饿了吗？” 刚刚睡醒的Omega，声音软软糯糯的，跟撒娇一样，一点都不似平日那般清冷疏离。 秦知时却气急败坏。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自己饿不饿！老子就是饿死了又能怎样！ 他手忙脚乱地脱下身上外套，也不在乎上面有没有沾染到自己不安分的迷迭香信息素的味道，在Omega不解的目光中慌乱地给他披上，还不忘拉的严严实实。 “你……” “不准脱！” 他吼道。 真是，真是…… 他头晕脑胀，他理屈词穷。 他委屈又羞恼地瞪向自己的小妻子。 可恶！ 今日，也是他落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