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

    半晌。

    “行了，没问题。”清明松了口气，直起身来理了理袍襟。

    以人类之躯，在抵达神明的范畴之前，都没有办法肉身穿越空间壁垒，而唯一能通过法阵钻空子的就是灵魂。神明虽然能够肉身穿越，但他们其实在成神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自由：他们吸收了太多蕴藏大量天道的灵力，早已与这个世界密不可分，即便短时间内离开，也总有一天要回来。

    这个复杂的法阵其实只有一个核心作用，在临近的两个世界间的壁障上建立一个临时出入口，以供魂体穿越世界。

    灵魂是很脆弱的东西，因为并不处于同一维度，当它从腐朽的肉体中脱离之后，甚至没有办法让人感知到它的存在。而它又是相当重要的东西，不能有一点闪失，所以才需要万全的法阵来护送。

    而在单纯穿越世界之上，为了保证穿过去之后人没事，也为了不枉此行，法阵还附带了不少附加功能。

    比如携带小件物品（装着巨额灵石的空间戒指）；比如暂时压缩模糊记忆，毕竟感情在灵魂中占据想当大的重量，这样可以有效减少穿越时的负担，降低风险；比如消磨掉这个世界天道带来的影响，防止此处天道牵引。当然，这个法阵对化神期修为还无能为力，所以清明才要在清明涧多待一段时间，把修为尽量削低。

    最后一步，灵肉分离。

    简而言之，肉体死亡，灵魂自然脱出。而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自杀是最快最好的方法。

    清明征询地看向临渊，而临渊微微地向她点了点头。

    清明谷的谷主自然是极干脆的人，在空间戒指里随手摸了把刀出来，就要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咦？”她忽然间惊疑一声，没动手，而是低头看这把样式古朴的刀。

    “怎么了？”临渊问她。

    “没事，就是感觉......”清明轻声说，眸光捉摸不定：“......感觉它刚才在阻止本座......而且这把刀似乎在哪里见过。”

    花寞的折扇轻轻抵住了自己的眉心，带着些许讶异的神色，微微向她的方向偏过头去。

    修真界曾有妖斧之祸，几乎灭绝了大半的远古修士，断绝了七成以上的传承。源头就是仿制盘古开天神斧的灵器真的生了灵，有了意识，控制了其余未生灵智的神器，蓄谋暗杀。从此修真界对生了灵的器物往往是风声鹤唳，采取一刀切的销毁手段。

    而临渊对修真界的事情不了解，也就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耸了耸肩。

    清明不再多说，只是面不改色加大了力道，重新一刀捅进自己的胸口。

    为了防止光是流血一时半会儿死不透，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迅速在胸腔开了一道口子，扒开肋骨，攥住自己的心脏，一刀利落地割断了主动脉静脉，摘番茄似的把心脏掏了出来。

    饶是以她化神期的修为，身体也禁不住这般又是开胸又是掏心的一番折腾啊。

    临渊看着都觉得胸腔泛起一阵幻痛，打了个寒颤。狠还是清明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眼看着这具被放弃身体顷刻间就死透了，一时间场面颇为可怕。浓重的血腥味布满了这个小小的空间，犹带剧毒的血液从割断的血管中喷溅出来。

    清明的修为被削得只余下一点点，体质的特异之处自然也不剩多少。

    大乘期的临渊和化神期的花寞自然不怕被几经弱化之后的毒血，但是这里还有一个修为大幅降低了的池烈，若是不注意被溅到——尤其是他现在还在昏迷，无法闪避——身上很容易就会被毒血腐蚀，而且没有解药，很难治疗。

    想到好友嘱托不能让他出事，临渊心中暗暗埋怨自己不小心，便欲回身查看池烈状况。

    还未及凝目，就听见花寞怔怔的声音。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