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荆棘

    「听说那些植物都是荆棘，真不知道什麽人会种那些东西呢。」说这话的女孩是个16岁的黑发少女，身上穿着围裙工作服，脖子戴着红领巾。

    「看到荆棘就闪远点，没事不要去那附近。」头发苍白的老人训斥着女孩。「那可是受诅咒的植物。」

    「可是陈爷爷，那听说也能做医学用啊？」

    「那又怎样，普通人靠近是会没命的。」

    老人说完就走远，剩下少女一个。

    「哼，真是老古板，我才不信呢！海洋大人说那可是个好东西呢。」想到海洋那俊美的模样，女孩就忍不住脸红。

    自从遇上了海洋後，女孩就没有一天不发花痴的，毕竟思春期，难免看到英俊的男人，都会想入非非。更何况是她这麽早熟，又想婚的女孩。

    海洋说的每一句话，女孩都刻在她的小本本里面。

    「那天海洋大人说了……」

    吃吃笑着的女孩抱着她的粉色小子，轻快地走着。

    她今天也想见到他。

    ＊

    海洋从小木屋走出来後，看了眼在外头的鹰。

    「……小孩子呢？」

    海洋盯着他瞧，说：「你终於舍得回来了？」

    「……」

    「捉了那孩子的孙子，你才肯回来，这段等待时间还真是久呢。」海洋像是在感叹什麽。

    鹰耸耸肩膀，说：「怎不说说你未婚夫等你更久呢。」

    「我没有未婚夫。」海洋义正严词。

    「那家伙还真可怜，等了这麽久，还不被承认。」

    「我说没有就没有。」

    「行，你说没有就没，那个小孩子呢？」

    海洋一脸困惑，说：「什麽小孩子？」

    「你明明带走他的孙子，少装傻了。」

    海洋歪头想了一会，像想到什麽似，说：「你说那个女孩带来的小男孩啊。」

    「废话，除了他还有谁。」

    海洋没说话，勾勾手指，说：「想知道，跟我来。」

    「别搞什麽妖鹅子啊。」

    鹰边抱怨，边跟着海洋走进了小木屋。

    ＊

    那一天，被黑发女孩带来见海洋的小男孩，在见到海洋，就失了魂魄。

    海洋用荆棘泡了茶水给他喝，他此後就呆呆的。

    黑发女孩不知道海洋做了什麽，但她从来都不介意海洋做了什麽。

    海洋看着呆呆的小男孩，摸着他的脸蛋，说：「很像阿鹰。」

    他的鹰，飞了的鹰，始终没联络。

    海洋能感受到鹰的气息，却没能找到他在哪。

    不过这个孩子不同，是那个过去逃跑孩子的孙子。

    年纪正好15岁下，是能培养的好苗子，同时他也有……

    海洋看了眼挂在小男孩脖子上的水晶贝壳项链，蓝色眼睛闪了闪。

    末日

    许多预言都暗藏着关於末日说。

    有开始，就会有结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而鹰看了看身旁的海洋，他觉得是时候该谈谈了。

    「所以，你为什麽还继续留在这个村子呢？」

    海洋看了他一眼，继续泡茶，看着逐渐沸腾的茶水，说：「因为这里是我和你当初相遇的地方。」

    「……」鹰不觉得海洋的说法有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其实我才想问你当初发生了什麽事情。」

    海洋这个当初，大概是指鹰把项链留给小男孩後远走高远的事情，但鹰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回避了海洋的目光。

    「我想到我爸爸妈妈的事情。」

    海洋挑了挑眉，说：「那不都过去式了。」

    「我是知道我爸妈信了什麽东西，虽然小时候不懂，但从我被腰斩後我就知道是什麽了。」鹰至今还记得他在海边等待的时候，那一群人将他捉到审判所里执行腰斩，就像当初他爸妈一样。不过他没死成，但也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至今的鹰外表还保持着当时被腰斩时的年轻模样。

    海洋离开了他十年，他还保持着二十五岁的样子。

    「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海洋当然知道，久未见面，外表仍旧没有改变，鹰已经变成跟他一样的存在了。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为什麽真的实现了，反而觉得有点难过。

    是因为过去的鹰随着时间停止也不存在了嘛。

    海洋不清楚，他觉得思绪很乱。

    看着这样的鹰，他有点怀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我将那个项链给了那个男孩，是不希望他的时间也因此而停止。」

    「……你知道？」

    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红色书籍。

    「这一本是我爸妈留下来的典籍，是关於你们洋流一族的事情。」

    「没想到他们还留有这一手……」海洋察觉到了他那些兄弟的恶意，以及这世间的捉弄。绕绕转转，最後还是回到原点了。

    当初的海洋会昏倒在海边，一来是他那被强迫配对的伴侣逼迫造成的，二来是那些虎视眈眈的洋流兄弟们，三来是……

    海洋看着眼前的鹰，年轻的鹰，还是跟他印象中一样，不过眼神的沧桑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鹰了。时间会带走一切，就连鹰也是这样。

    「我有个问题。」鹰看着沉思中的海洋。「这个洋流教派被毁灭，说到底也是你们出的手吧？」

    「那到底也只是一种信仰手段罢了，谁知道人类的慾望会如此膨胀呢。」海洋想到这就不禁冷笑起来。「就拿你父母来说吧，膨胀到最後，甚至想掌控教主的位置，想来你也不知道吧。」

    「……这我的确不知道。」鹰听到海洋的话感到有点吃惊，他本来设想可能是因为各种原因，却没想到会是想篡位。「你为什麽会知道？」

    海洋忽然怜悯了摸摸鹰的头，捧着他脸说：「你出生的时候，还是我给你命名的。那你说，我怎麽会不知道？」

    鹰觉得这个资讯量有点庞大，给他名字不是他的父母吗？怎麽又变成海洋了，他跟海洋第一次见面明明是在那个海边。

    「等等──为什麽是你给我取的名字？」

    海洋抱住了鹰，让鹰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

    「阿鹰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鹰想挣脱海洋的拥抱，却发现完全不能动弹，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他只觉得海洋说的话颠三倒四的，与他所认知的都不一样。

    这次回来，虽然他是为了跟海洋做了断，但重点还是救这个孩子。

    「要不要我跟阿鹰说说关於你爸妈的事情呢？」

    海洋在鹰的耳边蛊惑，鹰心里觉得要拒听，如果听了可能会冲进自己的世界观；但他身体僵直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说到底，好奇一旦被引起，就将进入万劫不复。

    这个道理，对任何人都适用。

    「该从那个教派的末日预言说起吧。」

    定罪

    蓝色纹路的洋流图腾是这个教派的徽章，到处都有，彰显这是教派的中央位置。坐於两张上等花楠木制成的椅上是一男一女，中年不过四十余的年纪，彼此捧着红色的书籍，相顾无言。

    直到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有着蓝色长发的孩童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连忙站起身来，必恭必敬地对着眼前的孩童说：「海洋大人，您总算来了。」

    「有什麽事情吗？」

    男女二人看了彼此一眼，由中年妇女说：「是这样的，我们刚产下一子，不过还没取名字……」

    中年男人接着说：「能否请海洋大人赐名。」

    「哦？那──孩子呢？」

    中年妇女说：「孩子在医院，只是想请您在这赐名。」

    「但你们没有抱来给我看看啊。」

    「这、这不是不方便吗……海洋大人，现在外头风头有点不佳，不适合将孩子带来。」中年男子带着歉意说。

    「行吧，那就叫鹰，以後我可要见到他的。」孩童说完，就离开。

    只留下男女二人面面相觑。

    「你说，那个预言会是真的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要坐到那个位置上。」

    「老婆，冒险不好啊。」

    「不冒险一点，谁知道我们家孩子会不会被那个怪物给抢走。」

    这对夫妇信仰着洋流教派，服务着作为洋流的化身们，而他们的教主就是刚刚离去的蓝头发的孩童。

    两人信教的原由，是因为想研究这个神秘教派，然而连带着到手的权势却让两人迷花了眼。不小心给教主答应了一个条件──那就是生下的孩子需要由教主命名，并且在未来……中年男子不愿多想，叹了口气。

    只能给孩子一条可以走的路了。

    两人在养育孩子的同时，给予孩子一些他们研究的实验。

    这也是天下父母心，期望给予孩子另外一条不一样的路。

    直到夫妇二人不能在护住孩子以後，还能从困境中抉择。

    然而两人并没有想到那些实验，却造成审判所给他们定罪的证据。

    当夫妇二人被村民们抓住後，执行腰斩的当下，中年妇女不断回头看着那个无辜的孩子，却终究只能死不瞑目。

    他们的孩子活下来，亲眼看着他们的死亡，痛哭地跑向海边。

    ＊

    「那个预言到底是？」鹰看着海洋，摸着茶杯一角。

    「不就说了，是他们的末日。」

    「我不懂，如果你说是他们的末日，那你又怎麽说是教派的末日预言。」

    「定罪的预言，不就是你父母的末日吗？」海洋拿走他把玩的茶杯，这是一个有着蓝色海豚的杯子，非常可爱，是当初年轻的鹰买的。

    「……好吧，都你说的算。」

    「所以你现在不走了吧？」

    「不走，但你要先把那个小孩子交出来。」鹰挑眉，其实他不觉得这村子其他孩子失踪的流言会跟海洋有关；但这个孩子是特殊的，毕竟那个孩子可是戴着那个水晶贝壳项链，那个会停住年纪的饰品。

    「我把那个孩子放回去，你就不许走。」

    「我就说了不走了，快把孩子交出。」

    海洋看了他一眼，拉开了一扇门，是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在这里等我，我去把他抱出来。」

    鹰看着他下了阶梯，心里想着这里什麽打通了地下室。

    以前他还跟海洋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这个。

    难道说那些传言有一半是跟海洋沾边的吗？

    「这感觉还真是不妙呢。」

    ＴＢ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