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离

    收到短信的时候，妈妈只是说了一句，回家立马收拾必备物。

    晏笑言感到很奇怪，他对此感到不解，不过这是妈妈的决定。他打算在执行之后，再去过问。

    晚上到家时，他看到自己的行李已经被妈妈整整齐齐得打包好了，并且推到了门口。乐采胭看到他回来后说道：“回来了？看看有什么必备品要拿走的吧。”

    晏笑言有些迟疑地问道：“妈，什么事这么急....”

    “先动起来！快先去拿。”

    回到房间后，晏笑言匆匆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必拿的物品。但他却在桌面上发现一封信，不知是谁并且何时放在这里的，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拆开看了，晏笑言拿起这封信放入包中，便转头去拿其他的东西了。

    速度很快，拿完之后，晏笑言发现妈妈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妈妈把身份证塞给晏笑言后，就一边在门口穿鞋，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接听网约司机的电话。嘴里还叮嘱着晏笑言，把家里的电闸都关了，并且注意善后。

    一阵忙乎后，俩个人已经坐上了车。

    晏笑言的大脑还处于懵逼状态，他有些呆滞地看着坐在副驾驶的母亲，正在疯狂刷新着航班信息。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最后一个航班是在凌晨一点十分，去机场的旅途还是有点距离，这么紧凑的行程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余光有看到母亲脸上的表情，尽管她看上去和平时并无两样，但从不停滑动手机屏幕的行动，就可以看出她的确还是有些紧张。

    晏笑言问道：“妈...我们这是去哪？”

    乐采胭从副驾驶微微侧过头，带着与她以往一样的笑容，轻轻说道：“小言，等我们到了，我再慢慢给你解释。现在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

    晏笑言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母亲现在的疲惫感，他也明白，这并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

    这不是什么一定要在此刻解释清楚的事情。

    在快要抵达机场时，坐在副驾驶的妈妈突然转过头，对晏笑言说道：“小言，你等会先冲过去把登机牌办理了，我把行李慢慢拖过来。”

    晏笑言接过了另一张身份证，点了点头。

    幸运的是，他们很顺利地拿到了登机牌。

    非常非常的顺利，顺利到，晏笑言甚至怀疑这个飞机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当然，乐采胭也发现了。明明有极大的概率会错过，但是他们却拿到了登机牌。

    在过了安检后，晏笑言和乐采胭打算赶紧去往登机口，但是，乐采胭却突然说自己想去一趟厕所。晏笑言着急了，飞机都在等咱们了，还要去厕所吗？当他想反驳的时候，妈妈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晏笑言没办法，他只能在原地等着妈妈。

    很快，乐采胭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了晏笑言的视线范围内。

    他本打算拉起妈妈立马冲到登机口，但是妈妈却夺过他手中的登机牌，一边撕，一边说道：

    “小言，我们改签了。”

    晏笑言惊讶。但此刻，乐采胭只是拉着晏笑言往安检附近走，他们故意错开了刚才进的安检，以极快的速度办理了登机牌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候机大厅。新的航班依然也是紧紧贴合着他们的行程，不过好在，他们还有短暂的几分钟，可以留来喘息。

    在晏笑言真正坐在飞机上时，他才有所实感。感觉就像经历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旅途，紧绷的神经突然得到放松，让他真切地发现，刚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故事。

    渐渐地，晏笑言的大脑开始萌生出一阵困意，渐渐地，他踏入了在空中的梦境。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妈妈把自己摇醒了。

    快长达三个小时的旅途并不算短。但在刚下飞机没多久，妈妈却以极快的速度把他拽走了，在晏笑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了车上。晏笑言对母亲这么一系列的行为感到奇怪，但自己的大脑还处于犯困状态，所以又在车上小睡了会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五点了。

    他们到达了一处别墅，晏笑言觉得这里像是民俗，又不像。

    走进去了之后，乐采胭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看着妈妈的样子，晏笑言让妈妈先赶快进去休息，自己在后面慢慢推动着行李箱。全部东西放在房子里后，基本五点半了。乐采胭已经回到房间休息，而晏笑言正在慢慢参观这个房子。

    这个房子看起来经常有人在打扫，但似乎并没有人住。

    东西看上去并不是很新，甚至还有些岁月的痕迹，但房子的布置和之前住的房子都很像。

    就好像，只是换了一个新家而已。

    晏笑言在一楼参观完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倒在了床上。

    被子还有淡淡的香味，一切都舒适得令人满意。不过，由于在飞机上和车上已经睡了有一阵，所以晏笑言还没有太多的睡意，他开始打算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

    在整理背包的时候，晏笑言看到了那封信。他用手指轻轻夹了出来，好在这封信没有被褶皱，还是一如初见时一般平滑、整洁。晏笑言先是举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和其他的信并无不同之处，然后，他打开了信封。

    里面的信在抬头处，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至小言，

    这是你离开我的第2736天。

    从最初的癫狂，到如今的冷静，我以为我至少能学会什么，其实，我什么都没学会。我只不过是把我的爱恋，埋在了更深的地方。那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凡有任何的色彩都会被立刻吞噬，一个看不见任何光的紧闭之地。

    第一次看见的你，是顺着父亲指向的身影。

    第一次和你对视，是回头用目光正视着你。

    第一次和你对话，是你在我身边念念叨叨。

    第一次和你牵手，是你抓起我冲向校门口。

    第一次发现梦遗，是你在梦中裸露的模样。

    第一次想占有你，是看到你酣然入梦的脸。

    第一次想抓住你，是发现，我明天再也不会见到你。

    那是我第一次问自己，为什么会有像你这样的人，可以满载欢喜地奔向一个人，毫无不安，毫无畏惧，也毫无迟疑。

    那也是我第一次问自己，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也可以不留一丝痕迹地离开我，没有一次提示，没有一分留恋，甚至没有一点音讯，就像你从来都没有来过我的世界。

    我阻止不了你离开我，是源于我的无能。

    所以这次，我选择让你在我的身边。”

    如同霹落在心上的雷，也如同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晏笑言只觉得，一切都变得令他措手不及，他就像是被掐住喉咙的罪人，在此刻的呼吸，都变得那么小心翼翼。他无法相信这是被他称之挚友的人，写给自己的，他只觉得这字里行间就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把他死死锁在了这片沉溺的海域。

    一切都好像都发生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在晏笑言还处于震惊时，他只听到楼下发出一阵巨烈的响声。当他机械化地慢慢转过头时，门已经被打开了。

    李子寰穿着一身西装站在门口，虽然并不工整，领口处已经被扯开，但非常的好看，就像是从宴会中逃离的国王来迎接他的皇后，来迎接他的挚爱。李子寰看到晏笑言手中的信，不由地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就像是看见了糖果的小孩子，正打算伸手去拿一样。

    这样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

    晏笑言真的以为，自己看见了小时候的李子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