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纵容
昏暗的地下车库,深蓝色的车里晕黄色的灯光下,两具身体汗水淋漓的缠绵在一起,她们是两条交尾的金鱼,湿漉漉的交叠在一起。 “既然你说我们是这样的关系,那你还是努力讨好我吧。” 刘诗雨深陷于潮水般的情欲中,身体的每一寸都酸软的无法动弹,灵魂仿佛已脱离于身体,只剩她的身体去承受过激的性爱。她氤氲着双眼望向声音的来源,刺激的性爱让她的双眼无法聚焦,只能看见一块块金黄的色块。她看见那道金色的光慢慢融入昏暗中,像是被染上墨的金色绸缎。 最后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现在连灯光都没有了。刘诗雨蜷缩在车里,明明已经快夏天了,身上还盖着秦苒的外套,她却感到无比的冷,冷得脊背都细细的颤抖起来。 明明是秦苒把她扔在车里的,却又留下了自己的外套。刘诗雨呆在秦苒的车里,身上披着秦苒的外套,身体上车里每一个地方都充斥着秦苒的味道,好像即使她离开了也无处不在。 “秦苒,为什么你总会让我这么痛苦。” 车里气压低得像鱼缸,她是天生没有腮的金鱼,在水中挣扎着无法呼吸。 刘诗雨十八岁的时候爱上了一部电影,它讲述了一个意大利男孩和一个美国男人短暂的两个月爱情故事。情节没什么起伏,可当时的她却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来回看了几百遍。她极能理解对另一个人突如其来鲜活炙热的爱慕,更是看了结尾两人分离时的场景而哭得眼酸。 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样才叫喜欢,只是想要分享一切事情给那个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不管是有趣的还是繁琐的都想要告诉她。 所以在某个周末里,她跟秦苒一起窝在沙发上靠在对方身上看这部电影。刘诗雨一直妄想着能有一天和喜欢的人享受周末的愉悦,一起浪费时间。但是这次电影看得她极为紧张,不止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跟她一起看电影,更因为她不了解秦苒的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她特别希望秦苒也能喜欢这部电影,这就像能喜欢她一样。 可刘诗雨对秦苒的共情能力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我不能理解。”秦苒望着一闪一闪的屏幕,那个高大的美国男人最终还是离开了,跟着盛夏一起、带着小男孩无法释怀的恋慕离开了。 “仅仅认识了两个月,怎么会那么相爱,分离的时候又怎么会这么痛苦。”她的话语像是密密麻麻的针一样狠狠刺进刘诗雨的心,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像是搁浅的鲸鱼一样,心碎一地的沉入大海。 刘诗雨什么话都没说,静得像是已经消失了一样。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那个意大利的小男孩坐在火炉前哭。刘诗雨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突然像断线的珍珠般散落下来,墨色的虹膜浸了水,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像是盛夏的雨季一样,想要停下却愈来愈烈。她哭得很安静,像是怕惊到身旁的人。她一瞬间好害怕她的目光,她害怕她露出诧异的、讥讽的、嫌弃的、冷漠的眼神,不管是哪一种她光想一想就痛苦得胃疼。 刘诗雨多么想说:我们也才认识了不到两个月。 她和秦苒是在高二夏末相遇的,又是在夏初相爱的。刘诗雨太喜欢秦苒了,喜欢到她的无理取闹、过分的占有欲在她眼里都变得极为可爱。她喜欢她到可以忽视她所有的缺点,纵容她所有过分的举动。她害怕秦苒不珍惜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更害怕秦苒感受不到自己心里如沸水般炙热滚烫的感情,她要说出来、做出来、要不然就会灼烧她自己。 刘诗雨那么的热爱夏天,就像热爱秦苒一样。 但夏天总要结束。咸湿的眼泪滴下来,蒸发在空气中,最后跟着最后一点残夏消融了。 刘诗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恨秦苒的无情、更恨自己的软弱,她永远也无法真正对着那张脸发火,就像她好像一早就知道了。所以秦苒也轻易的抓住了她的把柄,‘诗雨,你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会离开我。’她总是这么说。 所以她也说:“秦苒,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你。” “你怎么突然来了,都多久没找我喝酒了。”顾汐撩着她海水般倾泻下来的秀发,她坐在酒吧的包厢里跟几个朋友喝的有点晕了,然后秦苒的一通电话又逼着她清醒了不少。 此刻包厢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虚着眼看秦苒,她还是那副冷淡的不在意任何人的讨厌模样,但不知怎的,她总感觉那个孤傲的拥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秦苒此刻变得有些黯淡,像是要融进包厢里昏暗的灯光中。 “怎么,你的小情人不搭理你就来找我啦?”她贱兮兮地说道。 秦苒瞪了她一眼,平日里多情的桃花眼像刀子一样锋利地划过,那双琥珀色的眼里没有一点感情,冷得像个机器人。要不是顾汐认识她十多年,早就习惯这眼神了,要不然她现在早就怕得不敢说话了。顾汐实在是想象不出她看她情人时是什么眼神。 “哎呀,我不是开玩笑嘛!既然来了,喝酒喝酒。”顾汐赶紧拿出她珍藏的红酒。 “你都变成另一个人了,天天就围着你小情人转,连酒局都不来了,你咋直接成了居家好女人。你这样活着多没意思。” 她又说“我认识的美女一大堆,性感的清纯的应有尽有,再说凭你这条件,想要什么样的那不是勾勾手指就来了嘛!”顾汐巧舌如簧,说话一套又一套的,这口才差点都把她自己给折服了。但秦苒还是没什么表情,顾汐也不气恼,她早就习惯了。 秦苒一直都是这副样子,什么都不在意不在乎,高傲得像是只在意自己只爱自己一样。 “别拿她跟那些人相提并论。” 说什么鬼话呢。顾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像她们这样极具影响力的家族企业的继承人,接近她们的人不是为了钱财就是为了地位权势,看尽了那些人贪婪邪恶的嘴脸,顾汐早就麻木了。你骗我,那我也骗你,看谁能玩过谁,要不然就两败俱伤要不然就那一方出局。这都是合情合理的买卖,我出钱、你出感情,我爱色、你贪财。 秦苒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陷入了爱河被骗到人财两空还痴痴地以为她们是相爱的少女。如果不是顾汐知道秦苒是不可能爱上别人的,她早就信了。 “她可不一样。”秦苒转头跟顾汐四目相对,她笑了笑,顾汐却突然打了个寒噤。 “那你说说哪里不一样?” 秦苒唇角勾了勾,琥珀色的双眼里只有摇摇欲坠的吊灯倒影。“嗯……因为她只跟我睡。”她笑得更灿烂了,手里晃着酒杯,红唇齿白,金色的头发如绸缎般垂落下来,她笑得慵懒随意,像个魅惑人心的狐狸精。 “说你妈呢。”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秦苒吹着晚风,走到楼底下,看见她们的家没有开灯,瞬间一阵心慌。她稳住脚步走进电梯里,表情尽量显得平静,可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剧烈,电梯里的失重感,让她感到更加的无力。 终于抵达了。“诗雨?”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生我有些颤抖。 “诗雨,你睡了吗?” 疯了似的下楼,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即便她穿着高跟鞋磨到脚后跟都红了,她的嘴里一直默念着什么,眼神也暗得吓人。 直到她终于在地下车库寻到那抹深蓝,她立马打开了车门,然后晕黄色的灯光也瞬间亮了起来,亮得让秦苒无法睁开眼睛,眼前全是金白色的光斑。然后她又看见刘诗雨像个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在车后座里,身上还披着她的外套。 秦苒此刻也有些狼狈,胸腔大幅度地欺负着,脸上也挂着水珠。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忍不住笑了。 那你说说她哪里不一样? 因为只有她会这样无底线的纵容我,无限度的爱我,只有她会永远选择我,只有她会永远不离开我。 即便后悔也没用,你永远也回不到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