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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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马特帝国安达星区总督正搂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的人从飞船中走出。这是一个看上去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的人,可能有些害羞,整张脸都藏在兜帽里。他有点矮,走动时隐隐可以从下摆隐隐露出一双高跟鞋。总督亲昵地搂着身旁的这个人,脸上微笑着,向飞在空中的球形摄像机打着招呼。 站在总督面前的是一位脸色严肃,制服规整的事物官,大概。他先是向总督说了些什么,然后朝总督身旁的人行了一个礼,三个人在事物官的带领下一路朝着这边走来。 梅尼娅紧紧捏着手上的花环,身旁的朋友举着她们刚从普鲁托买来的七色花与博卡特鹿角。总督大人实在太迷人了,她想。她和她的好姐妹在一个走私者那里偷偷买来了总督大人的行程,就是为的现在这一刻。 终于能亲自见一见总督大人了,她想。 她永远的爱。 她和她的朋友在道路一旁跳跃着,和人群中的其他人一样,顺势把花环抛在了他的面前,总督大人看着她,看着她们,多么迷人! 那一瞬间,她只记得一旁穿着黑袍的人倒进总督大人的怀里,她和她的朋友们被卫兵驾着,哭着带到了这里。这个没有一丝温度的深色小房间里。 一个噩梦。她想。 来自马吕萨的下等列兵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眼睛直直地盯着走廊对面的墙壁,自从里面的女人被关进去后,已经有三波人来了又走,他们虽然外貌和种族都各不相同,但出来时手上和手帕上沾染的血迹却都是相同的。 鲜红色,以及尖细,一阵有一阵的尖叫声。 他从不知道和他妹妹一样大的女孩子叫声会如此的痛苦,他想起他还待在家里的妹妹,叹了叹气。 有人来了,他回过神,将胸膛挺得直直的,整个人朝前方看去。 第四波了,这次是个穿白色长袍的人。 余光里似乎有某种蓝色闪过。 她听着脚步声传来,不由得闭上眼睛。光打在眼皮上,亮亮的,有些发黄。有气流骚动着她结成一缕一缕的头发,脖子间凉凉的,她很想知道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但是她再也没有力气了。 血顺着她乱作一团的指甲间流淌着,干了的血痂让她的皮肤有些发紧。 好疼,她想。 这时她似乎才想起屋里似乎进来了一个人,可是对方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她仔细地听着,想要捕捉最微小的响动。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听见,除了她努力吸鼻涕的声音,房间里,她的心砰砰乱跳。 她睁开眼,一个戴着白色兜帽和面具的人正用一双闪着蓝色辉光的眼睛看着她。 她叫道。 里面的人又开始了,站在门外的列兵想。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说,“我只是想看看总督大人。”面前的人继续看着她。“是乌里扬娜带我来的,我们从「青色芦苇荡」买的七色花,还有鹿角,我们在一个蓝皮肤的努斯猎手那里买的博格特鹿角,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可是对面的那个怪物仍在盯着她看。 列兵模模糊糊地听着里面有人在哭。 “你的同伴不叫乌里扬娜。”一个尖细的声音说,“你是乌里扬娜。” “不,你们弄错人了,我是梅尼娅。”她朝面前的吼道。“我是,我才是梅尼娅!” “不,我们查看了她的帝国公民信息,还有帝国公民教育记录,我没有骗你。” “你们在骗我,我的ID卡就在我的小挎包里,你可以看看。”她急急忙忙用布满血污的手指朝还挎在身上兔子小包抹摸去,对面的人盯着她,看着包包上沾满她的血迹。她找啊找,找啊找,也许落在那个蓝皮肤的猎手,或者卖七色花的小店里了。 她的脸变得惨白起来。 “你好,乌里扬娜,也许你得多待几天了。”戴面具的人说。 列兵在门外站了很久,那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人才从里面走出来。他的眼睛盯着前方,强迫自己不去看这些大人物。他的四叔每次从莱斯回来时,总是让他们这些小孩子不要惹事,以后要是去莱斯也千万不要和人纠缠,那些家在莱斯的人每个只需动动手指,就能买下十几个他们的家。他之前以为那是四叔讲的个笑话,从来没放在心上,可是当他来到莱斯后,他发现自己的行装从头到脚都不够一双奇奇怪怪的靴子。也许四叔说的都是真的。 “勒庞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别弄丢了。” “嗯?”列兵扭头看向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对方那双蓝色眼睛让他有些不太自在。 “你的妹妹寄了些东西给你,记得拿着这张东西去帝国特殊人士物品托管中心领取。”穿着白色长袍的人递给他张小卡片,“就在公共食堂旁边,你应该从来没去过。得拿好了,那些家伙们可不会看你的帝国公民卡或者别的什么。一张卡片,一件东西。” “谢谢你,长……”列兵接过卡片,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对方。 “茉莉,只是茉莉。” “谢谢你,茉莉。” 列兵看着手上的卡片,接着抬头看看穿着白袍的人影慢慢走远,脚步声越来越小,监狱走廊慢慢安静下来,只有他一个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靴子,又想起白色袍子。 他知道自己的故事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