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意外来的太过突然。 风声、撞击声、尖叫声,还有血液在沈容体内流动的声音,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像是在一瞬间被切断了痛觉,平时最怕疼的人在此时却对因被用力推开撞在地上而擦破的伤口无动于衷。 沈容木讷地撑起上身怔怔地望着远处他最爱的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中,安静的像幅画卷。 直到目睹车祸的人群围堵在秦殊四周,隔绝了沈容的视线,他才恍若未闻。 沈容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秦殊身边,颤着双手将破碎的爱人揽进怀里,亲昵地用脸颊轻蹭着爱人鲜血淋漓的下颌,熟练地像是做过千万遍。 小哭包这次竟意外的没有落泪,只是用那双艳丽的桃花眼无神地注视着虚空中某处,几不可闻的呢喃被风声吹散。 “没有人可以把阿殊从我身边夺走,就算是阿殊自己,也不可以。” 当失控的轿车由远及近,外界嘈杂中伴随尖叫的噪音像隔着幕布般传入秦殊耳中时,秦殊没想过他还能醒来。 与秦殊相处过的人大多都觉得他温柔体贴,但只有身边人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在私底下甚至称得上冷漠。 或许是那一瞬间对沈容产生的悸动,让秦殊作出了出乎意料的选择。 秦殊并不后悔,甚至说在此之前,他已经早早地思考过自杀的可能性。 当一个人无欲无求时,那么他对生命也不会抱有过多的期待了。 只不过没人能想到,在这短暂又破碎的一生走到尽头以后,秦殊像是终于等到了命运的垂怜,尚未喝上那碗传闻中的孟婆汤便被匆匆送入了轮回。 秦殊自有意识起就身处于一片白雾之中。 周身有一股温和却庞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往秦殊体内,滋养着他的身体。 同时无数错综复杂的讯息亦随着这股力量融入秦殊的识海,演示着这个世界曾经与正在发生的一切。 秦殊此时仿佛游离于尘世之外,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历史一步一步推演前进着。 他看着原始虫族诞生于欲望,因刻在基因中的繁衍本能疯狂地交配,壮大族群。 随后举兵向外扩张,侵入各个星系中横行霸道。 因为长期的战争,身为战斗主力的雌虫为此进化出更适合对抗的身体机能,一次又一次更新迭代。 凭借强大的破坏力与恐怖的进化速度,虫族逐渐侵占了大部分已知星系。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原本就在逐年减少的新生雄虫已经促使虫族最高议会多次大改婚姻法条例与福利政策,近些年不知怎的雄雌新生比例开始加速崩溃,由曾经极盛时期的3:1演变到如今的1:50,甚至还有继续恶化的可能性,更为可怕的是随着雄雌比例失调,未来虫族总人口将会大幅度减少。 因为雄虫除了为种族繁衍提供精子之外,还肩负着安抚雌虫的责任。 由于战争,雌虫强化了体外机能,却直接导致与其相互制衡的精神体逐渐退化,无法缓解因频繁战斗所导致的力量对理智的侵蚀,当超出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时,雌虫便会陷入狂暴,如同烟花一般,以燃烧自己为代价造成超乎寻常的破坏力直到生命终结。 而雄虫远高于雌虫的精神力可以很好的安抚陷于狂暴的雌虫,若是雌虫能经常受到雄虫精神力的安抚,终其一生都不用面对来自狂暴的威胁,更甚者延长雌虫寿命,强化雌虫机体也未必不可。 虫族现在大约有500亿虫口,相当于雄虫虫口只有区区10亿。为此虫族最高议会出台了多条雄虫相关强制性规定,以达多生多育、多雄多福的目的。 如今虫族高层大多都是雌虫当任,为了整个虫族考虑,一些剥夺雄虫部分自由的法令不得不出台,否则雄虫很有可能面对更大的威胁。 当历史一幕幕逐渐走到尾声,时间似乎也开始慢了下来。 秦殊感受到周身包裹着的柔软,鼻尖萦绕着一股奇异的芳香,他想起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十岁那年的初春,他和母亲依偎在宽大的藤椅上小憩,阳光隔着玻璃洒在他们身上,窗边的山茶花上偶有蝴蝶停留,一切是那么静谧而惬意。 许是太久没有这样的安逸,秦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隐约间似乎有谁在说话。 “团……团长,殿下在这里。” 秦殊是在一朵巨型山茶花的花心中被发现的。 厚重的花体压弯了枝桠,却稳稳地托着什么。 似乎是刚开不久,花瓣还没有完全打开,十岁左右大的少年赤裸着身体,蜷缩在其中若隐若现。 湿润的白发软软的贴着脸颊,侧身露出的小半张脸已经足够美得令虫惊叹,更别提那几乎覆盖了半边星球的信息素。 虽然小雄虫还没成年,无意识时溢出的信息素浓度非常非常低,但也足以让虫脸红心跳了。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已经尽快寻找这位雄虫殿下也难免费了些功夫。 林羡现担任十三军团的军团长,此次接到上级指令,前往塔洛玛星系歼灭近期频繁袭扰边境的大型星盗团伙。 圆满完成任务后,押送尚存的罪犯回主星复命。 途中经过银河星系,在靠近时检测到了微弱的虫族生命体征波段,仔细排查后才发现这颗废弃星球上竟然存在一位活着的雄虫。 如今虫族的每一位雄虫都是极其重要的珍稀资源。还好犯人都身负重伤,没有什么战斗力,林羡即刻安排副官带小部分士兵继续任务押送回星,剩下的虫与他一起搜寻雄虫。 这只小雄虫的信息素实在太要命了,是军雌们从未闻过的船新版本。 雄虫未成年时大多不能很好的掌控精神力,信息素也是如此,只不过外泄出来的浓度普遍只有成年后的0.1%,也就是雌虫刚好能够闻到的程度,与食物、植物的味道差不多,没有虫会为这样的浓度起反应。 可事实就是,基本参与此次搜寻的军雌都湿了,个别已婚虫士除外。 当雄雌深度结合,也就是雄虫在雌虫生殖腔内成功成结后,识别信息素的腺体就会被打上烙印。 即使闻得到其他虫的味道,身体也不会再为此产生任何反应。 越靠近小雄虫,那味道越发扰的虫心神不宁,个别意志力较为薄弱的军雌已经开始原地罚站了,笑死,腿软得根本走不动道。 也许是依仗S级军雌出色的自控能力,最终还是林羡轻柔地将少年从花心里抱出来,只是直起腰时略微可疑得顿了顿,后才大步向军用飞船迈去。 跨步间腿心的泥泞被磨得蔓延开来,湿润的深绿色是只有地面才看得到的风景。 好不容易将少年放入隔离室,额头沁汗的军团长安排好军医给小雄虫检查身体状况后便匆匆离开了。 “我叫秦殊。” 少年坐在床沿晃着小腿仰头看着林羡,笑得乖巧。 还没长开的五官稍显稚嫩,却甜得让虫的心都化了。 再能打的军雌,面对雄虫时的心窝都是软的。 林羡觉得他又想冲冷水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