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归处

    叶越清扯了个笑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遮住烟头打了个火。“我有时候搞不清他，他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

    比起杨越溪，叶越清在我面前提对方的次数明显更多一些，不过不至于让我讨厌，我也明白他是真的烦恼才会吐露出这些苦恼。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看他一眼。

    他大概也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马上国庆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不知道，”我喃喃道，“我不知道。”

    “杨越溪说他到时候会回来吗？”

    “你有没有觉得你很烦。”我干脆说了一句心里话，“你真的觉得自己这样做能够感动别人吗？”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成绩好，你注定要去更好的学校，那我们呢？你的一个树洞，在你爬上去之前的一个木偶人？”

    叶越清被我惹毛了，也反唇相讥:“那你呢？为什么每次都有你，你不觉得自己做灯泡亮的晃眼吗？”

    “我和杨越溪出去为什么要和你说？”

    他冷笑:“呵呵，谁天天拖着别人男朋友出去的。”

    我心里像针扎穿了一样，他原来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三个人里的朋友，他从来就不喜欢我，这个人一开始就把我当做他和杨越溪的插足者。

    我感到恶心。

    可是我又觉得难过，这个世界上我原本以为唯一的一个落脚点也被撕扯开成为一个可笑的闹剧。

    我感到一阵头晕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叶越清不再看我也不再说话，羞耻和耻辱感涌上心头，我找了个理由回教室去了。

    新班级我适应得还不错，偶尔一起打打游戏，和每个人都说得上两三句，可是我知道其实这些都是些表面，这些对白是对任何一个认识的人都可以说的，寒暄和客套一样的形式。

    我打开了课桌，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前面的人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的桌子板打下来，“啪”的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汇聚在我这里了。

    “抱歉！抱歉！你有没有伤到！？”他急忙道歉。

    我摇摇头，他又说了几句抱歉话。等他转身一走，我的眼泪却掉下来了，索幸趴在桌子上，放任其肆意流淌。

    我想起来小时候撒很多谎，骗奶奶说要用钱，然后用奶奶给我的钱去买很多我想要的机器人玩具，又骗我妈这是补习班的奖励品。大概是补习班没有这类奖励，这件事被我妈发现了。她庞然发怒一边打我一边说，“我对你太失望“要是没有生下你来就好了。”“我真想把你掐死。”

    又想起来去年元旦晚会时，我为了耍酷练了一个月的跳舞，最后表演时却因为对面反串话剧班上只剩下寥寥数人作罢。

    我突然想到我看的这部电影里的一句话“我想成为任何人，除了我。”我发现我对自己永远产生不了任何好感，我也会因为无聊的虚荣想要显得自己游刃有余只聊游戏，又想要害怕整个世界，最近看到的听到的无一不影射在我心里，告诉我“你就是个没用的小鬼，你去死吧。”

    “去死，去死。”他们说，仿佛听到一切声音都在重复同样的语句。

    我想:“为什么你还活着？”

    “你的心里被打开了一个洞。”

    “去见他吧，那个在你心上开洞的人。”

    “那个人已经被我杀死了。”

    “已经没有办法回去了，没有归处了。”

    好想离开这个世界，放学后的学校的湖一定是充满安全感的黑暗吧，刀子划下来的血一定畅快淋漓吧。

    我的内心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他们凭什么过的那么好，有人爱，却不懂得珍惜？

    ……

    我呆坐在座椅上半个小时，过了一会拿出手机给叶越清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我刚才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今天情况一直很糟糕，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真的对不起。”

    快到放学的时候叶越清也给我发来一条信息，“我也抱歉，我说话也太冲了。你怎么了吗？”

    我给他发信息。“方便出来吗？”

    “行，等会放学我们聊聊，还是五楼的天台？”

    我解决完这件事，又看了看一个晚上没有动过的一摞试卷，白晃晃的灯光映照的字让我觉得我的脑袋被打了一拳，我趴着睡去了。

    放学的时候我的脑袋还晕乎乎，身体搭在栏杆上仰视天上的星星，很多，很亮。

    “这么多星星，明天会是个晴天啊。”我对着刚过来的叶越清说。

    “这么多星星，真美。”他感叹了一声。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不能从星星里感受到任何感情。“我今天真的很、很……难受。”我酝酿着慢慢说，开口却还是梗塞。

    他静静地望着我，没有说话，一瞬间我都以为眼睛里流淌着温柔的光。

    “我可能要没有外婆了。”我说，“我妈不让我去看她，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去。”我吸了几下鼻子，感觉眼角饱蕴的情感马上要满溢出来。

    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给了我一个浅浅的拥抱。他真是个很会在别人面前表现他“体贴”的人，无论是不是装的，至少这一刻我觉得我真的被这样的一个动作弄得泣不成声。

    “我妈她说，我和我爸是一会的，她早就想要走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走，她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就因为我成绩不好吗？可是成绩不好我也没办法，我去看了啊，可是就是上不去，越看就越想吐。”

    “别太压着自己了，有什么事和我说，我永远是你这边的。”

    “真的吗？”如果我和杨越溪有矛盾呢？我心里笑了笑，明知故问的话我一定会得到让我想找个地方钻进去的答案。

    “当然了，我们可是好兄弟啊。”

    我遮住了酸涩的眼睛，“谢谢你。”谢谢你的场面话，谢谢这是个人情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