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7
春天的雨水缠绵细密，只轻薄地润在地面上，悄无声息，很快便消失不见。 叶凛和客户在酒桌上的应酬也到了尾声，包厢内算得上宾主尽欢，客户临时有事要先行离开，许永年跟在叶凛后面送客户出去大门口。 他们谈生意也就花了一顿饭的时间，此时也不过才晚上八点左右。 犹疑半晌，许永年想到刚才见到的情景，还是开口道，“老板，我刚才看见二少了。” 包厢和大厅分处两个不同方位，许永年刚才去洗手间看见有个人似乎很熟悉才留心多看了两眼，叶二少颜值出色，他总不会认错的。 “嗯？”叶凛惊讶道，“他也在这个饭店吗？我过去打个招呼吧。” 许永年阻止他，“和二少在一起吃饭的是林家的小女儿，您可能不太方便过去。” 林家做的是房地产生意，和叶家分属两个不同领域，叶子濯怎么可能会认识林家的人，更何况还是林家的女儿。 叶凛觉得有些不对劲，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叶子濯问他现在在哪里，那边很快回复说在家里。 “带我过去叶子濯那边。” 很明显，他的弟弟在撒谎。 他倒要看看叶子濯在搞什么鬼。 这段时间他是有点问题的，偶尔走神发呆，问了也不说，问得多了就黏黏糊糊黏上来，用做爱来逃避。 林家的小女儿似乎很喜欢他弟弟，一直含情脉脉撩他说话。 餐桌上透明花瓶插了一株红艳艳的玫瑰，男俊女美，看起来是很有情调的烛光晚餐。 叶凛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叶子濯明显被吓了一跳，谎话不过才几分钟就被拆穿，只好结结巴巴叫了一声哥，又对跟在后面的许永年打了声招呼，“许助。” 林菀菀眼神亮了亮，“你是子濯的大哥吗？你好，我叫林菀菀。” 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可以亲亲密密叫名字的程度了，叶凛内心不禁泛起酸水，却仍是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叶凛。” “叶大哥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吗？”林菀菀笑容甜甜的问，对后面的人挥了挥手，“许助你好啊。” 林菀菀看起来没有那些富家小姐独有的骄纵，很活泼开朗的一个小女孩，当然如果她不是叶子濯的约会对象的话。 “初次见面，林小姐是怎么认识家弟的？” 叶子濯背脊都冒出冷汗，他看向叶凛，“哥，你先回去吧。” 知道想要的信息他自然会回去的，叶凛施施然坐下来，他们坐的地方是卡座，刚好能坐四个人。 “许助你也过来吧。”林菀菀往里面坐了坐，让出位置。 许永年推了推眼镜，默念好想回家。 老板的家务事关他什么事，如今却不好开口溜走，太失策了。 林菀菀开口，“我和子濯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呢，哎呀大哥你懂的，出来吃个饭相个亲什么的。” 叶凛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不知道叶子濯要相亲这回事。 叶子濯才大三，相个鬼的亲。 但是看林菀菀这个样子，似乎这两人还没看对眼，倒是对旁边的许永年有些兴趣的样子。 叶凛给了个眼色过去，许永年只能苦巴巴应付林菀菀。 “林小姐这么年轻就要相亲了吗？” 林菀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抿唇一笑，“听说对象挺好看的，我就来见一面嘛，反正见谁不是见呢，不过子濯弟弟确实挺好看的。” 站在纯欣赏的角度去看，叶子濯确实是赏心悦目，若是作为结婚的对象，林菀菀并不是非要选择叶家不可。 作为下面的小女儿，她的终身大事并不是她可以个人选择的事情，这种事情她很早就了解了。 叶子濯尴尬一笑，也说了几句赞美林菀菀的话，叶凛虽然笑着，但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似是有些压抑，叶子濯提着一颗心怕他问出些奇怪的问题，他的哥哥过来之后这顿饭不太能吃下去了。 他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叶凛，他的哥哥似乎生气了，却没表现出来，依然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 有些话在餐桌上不能问，见时间过得差不多，叶凛便提议散伙回家，许永年开车载林菀菀回去，叶子濯自然是跟在他后头。 “为什么相亲这种事不和我说？” “……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说还是没有必要和他说？叶凛难得对他感到些怨言，“谁叫你去的？爸还是妈？” 叶子濯坐在副驾上，绞了绞手指，积存心底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叶凛，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他垂着脑袋，声音很低，视线盯着自己的指甲盖，说出的话在密闭的车内空间却震耳发聩。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叶子濯做错了事总是不和他哥对上视线。 叶凛难以置信，他们早上的时候还睡在一起有说有笑，叶子濯现在却突然提出要分开，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不可能。”叶凛咬牙切齿，“你看上林家小姐了？人家没看上你，她跟着许永年走了。” “不是这个原因。”叶子濯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残忍，但他别无选择，“叶凛，我是为你好，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今天不是林小姐，也会是其他世家的女儿，你要一直看着我身边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吗？” 叶凛搂过他，双臂用力差点要把他搂得喘不过气了。 “我不要。”他的哥哥闷闷的说，“我不要分手。” “早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去和爸说，肯定是他们让你去的，叶家还没到需要相亲联姻的地步。”叶凛吻上他耳垂，“不要分手好不好？” 他们才交往了几个月，为什么不能让这梦做得更长一点。 叶子濯张了张嘴，身体被挑逗软倒在他怀里，他想说你别去找爸，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这身体还能和女人做吗？”叶凛吻上他的唇，锐利的双眸紧盯着他，“叶子濯，你只能有我一个人。” 他的话总是让人很难堪，叶子濯脸色变了变用力推开他，手背擦了擦被咬破的唇，“开车吧。” 眼尖的叶凛却看到他手上消失的戒指，拉过他的手抚摸无名指的位置，“戒指呢？” “不小心丢了。” “我明天去订一个新的给你，那种便宜的确实配不上你。” 闻言叶子濯把手抽回来，心尖颤了颤，“没有必要。叶凛，丢了就丢了，分手了就不再需要那种无法承诺的诺言了。” “我不会分手的。” 他双眼猩红像是要哭出来，叶子濯不忍再看，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永远都在一起的。” 这段感情好像只有他在一头热一样，叶子濯怎么能这么冷淡的说出分手的字眼呢？他之前说的喜欢就像是空话，叶凛乱麻般的脑袋快要无法思考了，心口痛得难以呼吸。 “不要分手好不好？”他翻来覆去的说着这句话，卑微的请求。 叶子濯沉默了，心脏一抽一抽疼痛起来，他并不是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叶凛未来的道路上不该有他这个污点。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他又再次说起这个话题，“你爱上我是自毁前程，是没有未来的，我不想这样。” 我希望你有远大前程和繁花盛开的未来，而不是深陷泥沼，痛苦不堪。 “我不在乎的。”叶凛拉过他的手，亲吻落在左手无名指的伤口处，“如果你爱我，前途，道德，名声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愿意爱我。” 可是我在乎。 叶子濯哑口无言，叶凛的爱意太过浓厚和一往无前，沉重得要把他压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叶子濯觉得自己过于优柔寡断了，他给了自己哥哥一场美好的愿景，现在却又主动说出分手的话语，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你为什么不在乎呢？”叶子濯语调轻飘飘的，“你从来都没想过以后吗？可是我只要一想到这条满布荆棘的路就心惊胆战，你是叶家的大儿子，自然没有这些忧虑，他们只会说全是我的错，勾引人的肯定是我，你永远都不会有错的。” 凭什么就因为他的长相，犯错被打入地狱的人就该是他？ 这副相貌是父母给的，抨击他的也是他的亲人，凭什么呢？ 叶凛握紧他的手，似乎一直都无法捂暖他冰凉的指尖，“不是的……主动犯错的人是我……该被怪罪的人也是我，你是被我拖下水的，都是我的错。但是哪怕所有人都要拿枪指着我，我也不会放手。” “不要再说分开这种话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明天的太阳是血淋淋的，就算有人拿着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太阳穴，哪怕扳机随时都会扣响，他也绝不要放手。 “你也不是毫无感觉，叶子濯，你不是才说过越来越喜欢我这种话吗？我……” 他的弟弟打断他，“你怎么能确定，我说的就是真的呢？” 是啊，他怎么能确定，这种喜欢不是搪塞而是真实呢？ “叶凛，你怎么能确定，你是真的爱我，而不是爱你自己所幻想出来的我呢？”叶子濯一个指节一个指节松开他的手，说出的话冷酷无情，“你喜欢玫瑰，所以家里的庭院种的全是玫瑰花，可我是个人，注定无法按照你的想法而活。” “我要如何证明我爱你。”叶凛嘴巴苦涩，像吞了许多颗难咽的药片，“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为什么你会产生这些想法？” 爱无法证明，爱就是毫无道理，别无选择，若能解释，还能称作爱吗？ “适可而止吧。”叶子濯心在滴血，手放在车门拉手处，“我自己回去，叶凛，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不、可、能。” 叶凛把车门落了锁，眼底泛红，一字一顿地拒绝他。 他的手还在颤抖，握了握拳头冷静下来。叶子濯乖巧的昏睡在副驾驶上，后颈处留下一道被手刀劈过的痕迹，叶凛拉过安全带帮他扣上，替他整理好身上的衣物，而后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薄如蝉翼的吻。 “对不起。” 得到了就难以放手，叶子濯从开始就不应该寄存希望给他。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