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喜欢就是喂他吃薯条
公司里似乎每天都有人过生日，总有吃不完的蛋糕源源不断地从总经理办公室发放出来。当冉辰连续第八天提着公司所有人份的蛋糕出勤时，助理总算忍不住提出了自己卑微的请求：“冉总，那啥，您看能不能换点东西犒劳犒劳小的们呗？” “嗯？不喜欢这个口味？”冉辰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我这周都胖了四斤了……大家都受不起您这高频度的热量轰炸啊！”秘书捏了捏自己肚子周围一圈的肉，苦涩地哭诉。 “那我买来了也吃不完啊，多浪费。”冉辰满不在乎，“你去帮我发发掉。” 秘书欲言又止，还是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哎，等等！”冉辰在秘书出办公室前将人叫住。他走到秘书面前拆开蛋糕盒，点来点去将其中一个蛋糕挑出来，“这个归我，其他你们自己看着办昂。”说着他拍拍秘书的背便将人打发出去了。 冉辰又接着马不停蹄地工作了两三个小时，当他囤积的邮箱全都清空后，终于得以喘息片刻。他靠在椅子上转了一圈，伸直了腿用力伸了个懒腰。接着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先前被他搁置在茶几上的蛋糕上。 那是一只淡黄色的圆形蛋糕，是冉辰一大早去蛋糕店时看到林钰做的。林钰看到他去时不再会露出惊讶的神情了，他微笑着问：“又有人过生日吗？”冉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只好愣愣地点头。林钰给他包蛋糕的时候问他：“需要蜡烛吗？”冉辰刚想回答不需要，看到林钰那若有所思的表情，霎时连拒绝的话语都忘了，拎起蛋糕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 冉辰挠了挠后脑勺，便再次埋头工作去了。 等工作彻底收尾已经快九点了，下午进了一批文件，才拖到这么晚。冉辰没有让人陪自己加班的习惯，他收拾行李时公司已经空无一人，只零零星星开了两三盏头顶灯。他本就没吃午饭，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匆匆解决了那块已经瘫软成一团的蛋糕。 冉辰离开办公楼时恰巧瞥了眼垃圾桶，发现里头堆满了蛋糕的残骸——再怎么好吃，连续吃一周多还是会腻的啊。他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吐出舌头呸了两下。 冉辰看了眼时间，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还是驱车去了酒吧。 也许是运气好，又或许是缘分——冉辰希望是后者，林钰那天正好在值班。冉辰进门时正好看到林钰穿着合身的酒保制服在吧台前擦杯子，而林钰看到他时也回以微笑，让冉辰心里紧得厉害。 “嗨，这么晚了还打工吗？”冉辰坐在吧台前，随口搭着话。 “是啊，要喝点什么吗？”林钰对他已经很少有生疏的感觉了，十分自然地回答。 冉辰点了杯没有酒精的饮料，继续问：“我看你早上去蛋糕店，白天还得上学吧，晚上还来打工不累吗？” “不算太累，但不好好工作的话就没钱交房租了。”林钰娴熟地调好了饮料，装着蓝粉渐变色液体的玻璃杯便被推到冉辰面前。 “谢谢。”冉辰回答。 看着林钰细白的手腕，在短暂的心动后，冉辰又心疼起来：十九岁，本是大好的花样年华，林钰却为了养活自己而全都花费在了打工上。 大约是看出了冉辰脸上的怜惜，林钰笑了起来：“真的不累，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很多我的同龄人都还不能自己赚钱生活呢，这样想想我还是很厉害的。” 冉辰捏着指关节叹了口气，说：“你帮我看看我账上还有几瓶酒，是不是不多了？” “我看看。”林钰从吧台抽屉里翻出账本，翻了几页点头道，“还剩三瓶了，要加一点吗？” “给我来十瓶八五年的吧，记你账上。”冉辰说。 林钰看着冉辰，嘴唇紧抿着沉默了大约半分钟，才缓缓开口：“可是你并不常来……” “以后会常来的。我饿了，帮我炸份薯条行吗？”冉辰转移话题，“和平时一样。” “多点酸奶油是吗？”林钰麻利地取出薯条下锅。 冉辰“嗯”了一声，便不再打扰林钰工作。林钰的值班日一般都十分繁忙，冉辰一开始还以为是工作日的问题，后来才知道和自己一样馋色的顾客不在少数。他皱着眉顶着隔壁那个男人对林钰嬉皮笑脸地搭话，心里咒骂道：“不要脸，太不要脸了！那可是个大学生，也不看看你自己脸上有多少褶子，还去搭讪！”他俨然忘了自己也是个快三十的中年人了。 隔壁那桌的男人从打扮到举止都像一个照着刻板印象画出来的男同性恋，他敲着一根手指用雄厚的声音问林钰要电话号码。虽然林钰拒绝了，但还是阻止不了冉辰的怒火——他到现在可都还没有问到林钰的联系方式。 男人仍在死缠烂打，冉辰看到林钰苦笑着岔开话题，实在忍不住了。他一只手端着酒杯，换到了林钰正对面的位置，故作严肃道：“服务员，我的薯条还没好吗？” “啊，对不起……”林钰睁大了眼睛眨了眨，低下头去。 “你这人没必要这么凶吧？”男人对冉辰皱眉，“看把人家吓得。” “不过是个服务生，不要那么在意嘛。姓金，很高兴认识你。”冉辰笑着把老金的名号抛出，向男人伸出一只手。当他握住男人的手时还用大拇指在手背上摩梭了两下，接着笑得更加得意：“怎么样，加个微信吗？” “操！”男人猛地把手抽回去，嫌脏似的拍了拍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呸了几声，嘴里嘟囔了句“晦气”，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林钰，发现对方没兴趣搭理自己，这才悻悻离去。 “傻逼。”冉辰在桌上把男人的手汗擦掉，嫌弃地啧了一声。 “您的薯条。” 摆盘有些杂乱的薯条“咣当”一声怼在冉辰面前，在他愣神时，林钰慌乱地解释道：“对、对不起……没抓好盘子，就……”他的声音比以往大一些，听上去十分紧张。 冉辰不解地顿了两秒，问：“小钰，你以为我生气了？” “没、没有，我没有觉得。”林钰的眼眶有一些红，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缓慢地回答道，似乎在斟酌自己的一字一句，生怕惹着冉辰。 “唉。”冉辰叹了口气，朝林钰招了招手。林钰刚一低头便被冉辰揉了把脑袋：“别一惊一乍的，我没有看上去那么凶。” 林钰的脸颊慢慢泛起一层薄红，鼻尖上也沁出稀疏汗露，眼底蒙着灰蒙蒙的雾气，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抿着嘴唇，头顶在冉辰手心里蹭了蹭：“嗯。” 冉辰被他这副模样勾得浑身骨头都苏了，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他一边用舌头顶着口腔内壁，一边压下自己声音里的情绪：“怎么快哭了？” “我没哭。”林钰揉了揉眼睛，撅着嘴巴反驳道，“就是觉得很安心……太放松了，一下子没忍住……” “啊？哦、哦……没事。”冉辰被他的回答取悦到一愣一愣的，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被人依靠呢，还是被这么年轻坚强的美人依靠。他脑袋里酥酥麻麻的，好半晌才想起来把手收回来。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今天几点下班？” “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最近都会比较早。”吧台周边的人变少了，林钰悠闲地趴在冉辰对面。 冉辰揲着根薯条往他嘴里塞：“那我等你下班吧，不安全。” “不用了吧，我是男生啊。”林钰捂着嘴巴偷偷吃薯条，困惑道。 “这么快就忘了刚才的事儿了？”冉辰恨铁不成钢地在林钰额头上点了一下，“酒吧这么乱，能不能长点心小心点儿？别哪天给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我不会的……”林钰不服气地皱了皱眉，发现有人在看这里后匆忙站直了去洗杯子。 冉辰无奈地望着林钰忙碌的身影，突然惊觉：我这是在追对象还是在带孩子啊？ 林钰收拾着东西，似乎是感觉到了冉辰的视线，回头冲他挤了个笑。冉辰感觉心脏被人捏了一把，暗暗妥协：算了，管他是带孩子还是什么的呢。 当冉辰将一大盘薯条解决完，摸着肚子打嗝时，林钰也换好班，穿着一身卫衣运动裤地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走了出来：“冉哥，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 “没事儿。”冉辰抹了把嘴，手指穿过汽车钥匙圈转了两圈，“走，我送你回家。” 冉辰领着林钰从酒吧出去，穿过一片红红绿绿的霓虹灯，来到便利店前时突然想起刚才林钰值班时老偷瞄他的薯条。他停下脚步问：“你没吃饭吧，进去买点什么吗？” 林钰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做饭。” “这都几点了，哪还有超市开着。”冉辰看着林钰过分纤细的小身子板，不赞同道。 “一般过了这个时间我就不怎么吃饭……啊，冉哥！”林钰话说到一半，便被冉辰拽着拐进了便利店。 出来时林钰臂弯里躺着三个热乎乎的饭团，手里还提着两只撞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他面露羞涩地说：“冉哥，真的不用……” 冉辰心疼得不行：“就一顿便利店，你都叫我哥了，让我请你吃点儿啥行不？我看不得别人饿肚子，你就当帮帮我，吃了吧。”他一边说，一边拆了个饭团往林钰嘴里塞。看着林钰略显无奈却老老实实地吃东西的样子，冉辰骤然意识到林钰看着瘦，却着实比自己高出一点。他垫了垫脚尖，发现两个人这才差不多高，不由得受到打击。 “怎么了吗？”林钰嘴里塞满了米饭，含糊问道。 “没什么，好吃吗？”冉辰摆摆手，见林钰开心地点头，便提议：“下次哥带你吃日料去，更好吃。” 林钰将嘴里的饭团咽下去，小狗似的点点头，笑得脸颊红扑扑的：“好，谢谢哥。” 冉辰心里暖暖的，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勤工俭学还听话，又这么好养。他默默在自己空出来的人生计划中加上了属于林钰的一笔。 “阿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冉辰在心中骂娘，回头果然看到了一个穿着清纯长相精致的青年。他恹恹地开口：“怎么又是你，楚天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