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喜欢的那是你吗!

    傍晚十分，冉辰审批完了手里最后一份文件，他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到助理犹豫不决的样子，冉辰好笑道：“干啥呢，磨磨唧唧的。有话就说，没话就赶紧下班回家。”

    助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支支吾吾道：“那个，他又来了。”

    冉辰愣了一下，从落地窗往下看。十几楼下方的大门口花坛边，一个熟悉的清秀身影屈膝而坐，看上去有些憔悴。助理问：“今天还是我开车送您回去吗？”

    想起前几天蜷缩在助理的车后座下面，让他送自己到家的场景，冉辰尴尬地抵着额头，对助理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今天自己回去。你先走吧。”

    “可是他……”助理意味深长地瞟了眼楼下，林钰怎么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总不能一直放着不管。”冉辰开始收拾东西，“行了行了，你快点回家配女朋友去吧。”

    助理一听，哭丧了张脸：“我又没女朋友，能不能别把你的烦恼预加在别人身上！”

    冉辰乐笑了：“哦，你没对象啊。不过那不是……”他顿了顿，把剩下半句话吞回肚子里，“没女朋友也快点回去吧，三分钟内不滚就留下来加班。”

    “得嘞！”助理跟被老虎撵似的，风卷残云地收拾好东西就一溜小跑离开了办公室。

    冉辰笑了会儿，脸上的喜悦慢慢敛去，他沉沉望了楼下一眼。

    虽然已经快要入夏，可是一到阴雨天气温还是会骤降。林钰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在风中显得娇柔脆弱。两条胳膊仿佛一折就断，他整个人蜷缩着，搓着手汲取一些温暖。柔软乌亮的发丝垂在肩头，他扎了个小辫子，像一只小鸡的尾巴一样，一小撮，可爱极了。

    林钰敏锐地听到靠近的脚步，他回过头，看到不是冉辰，于是又失落地垂下眼帘——直到他余光瞥到冉辰从电梯口走出来。他一跃而起，小碎步赶到门口，碍于保安，他并不能进门，冉辰从没带他来公司，所以也没人给他带路——不过就算有，没有冉辰的批准，他也只是一个小情人，是没有资格去直接见冉辰的。

    冉辰自然知道这点，但在看到林钰被拦在门外时还是心里一紧。他不由得加快脚步，按着保安的手让林钰靠近他。他径直向前走，林钰手里抱着一盒蛋糕跟在他身边，殷切地问：“冉哥，我做了蛋糕。”

    “谢谢，不用了。”冉辰笑了笑。

    “是草莓味的。”林钰不甘心地补充道，“你喜欢吃的。”

    “我不喜欢。”冉辰斩钉截铁道，他看到林钰眼里的错愕，纠正，“是你喜欢，或者说是因为我喜欢你，才买那么多蛋糕。我并不喜欢吃蛋糕，也不喜欢草莓。”

    “这样啊……”林钰失落地低下头，随即又打起精神，“那么棉花糖最近怎么样了？”

    冉辰脑海里浮现了小白团子的身影，模棱两可地回了个“嗯”。林钰偃旗息鼓，声音听上去也恹恹的：“哦，那……”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别七拐八弯的。”冉辰看不得林钰这样，心里难受得很，语气一不小心就难听了起来。他自己也为自己的焦躁感到吃惊，随即又板着脸不说话。

    林钰垂着眼睛，冉辰余光里看到他的眼眶似乎红了，看着还有些湿润。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不想看林钰哭，不仅仅是舍不得，还因为看他哭了就想帮他揩眼泪。好在林钰没消沉太久，他嗫嚅着嘴唇，委屈巴巴地说：“你好久都没来找我了……我想你了。”

    自从在大学分别那天起，冉辰就没再去见过林钰。他之前恨不得每天黏在林钰身上，那时候有多黏，现在就有多疏远。他甚至没有回复林钰的微信，每天翻出来看看林钰发来的那一堆“你在做什么？”、“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这些”、“是我错了”，他觉得解气又心疼。要说他追了林钰一个月，在一起后又对他百依百顺，相反林钰只要勾勾手指他就乐呵得不行，他心里对此没有一丁点不服那肯定是假的，林钰这会儿对他这样低声下气，他浑身都舒坦得不得了。可另一方面，看着林钰泫然欲泣的样子，他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林钰皱着眉，樱花色的嘴唇抿在一起：“是我不对，但是你怎么不理我了呢？”

    冉辰气笑了，他反问：“你自己看看你问的是什么问题？你骗我骗得团团转，还问我咋的不爱理你了，这是人说的话吗？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一句真话。我问你有没有家人，你说没有。好家伙，这话你说得出来？直接关系都给断了个干干净净。你说你有苦衷，那我暂且信了你。但是学校里出了事儿，不会直接向我求助，拐弯抹角的把我引过去。说真的，你直接跟我说一声不就完了的事儿，你偏偏要利用我，你让我怎么想？我还在气头上呢，你倒好，反过来问我怎么不去见你？”他越说越气，到后头几乎是在发泄情绪似的来回踱步，走两步说一句。

    “可是你得给我机会道歉，我们才能和好啊。”林钰委屈地噘着嘴。

    冉辰感到一阵无语，眼前的人还是那么可爱、迷人，但是现在他不太确定自己想不想再给林钰一个机会了。他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林钰柔软的脸颊，看着他亮晶晶的大眼睛问：“不是，你怎么就觉得我还会在一起？”

    林钰奇怪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应该在一起的，应该永远在一起的。”他说着说着，眼睛湿润了起来，面颊也逐渐攀上一层薄红，看上去就像醉了酒似的。

    若是放在平常，冉辰早就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冉辰总觉得心里毛剌剌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挪开视线：“不了，我得再想想。”

    林钰像是听到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皱着眉沉思须臾：“可是你说过你喜欢我，上上周四你还在说喜欢我。”他顿了顿，拉着冉辰的手环在自己腰上，整个人贴合地嵌入冉辰的怀抱，“你这样抱着我，我们靠在冰箱上。你说你喜欢我，然后我亲了你，你说你更喜欢我了。”他这么说着，在大庭广众下吻住了冉辰。

    亲吻一触即离，林钰眼里蒙着雾气，似乎是想要唤醒冉辰的记忆，他又啄了啄：“你不记得了吗？那上上周一，我们在蛋糕店后门前，我把你压在墙上，你也是这样抱着我，我搂着你的腰。”他一边说，一边换了个姿势抱住冉辰，这次的吻更加深入、缠绵。他松开冉辰时眼眶已经再也含不住泪，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淡粉的面颊落下，他笃定地说：“你不记得了。”

    冉辰逐渐回神，他惊恐地一把推开林钰。他向后退到花坛边，眼神飘忽不定，对林钰低吼：“你疯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底气，声音都是虚的。

    林钰呜咽着控诉：“你说过你喜欢我，你怎么出尔反尔呢？”

    冉辰简直气笑了，林钰的微笑、迷恋、还有文雅的声音一一闪过，他脑子一热，大手一挥冲林钰怒吼：“我喜欢的那他妈是你吗？！”林钰手里的蛋糕盒子被他摔到地上，白花花的奶油挤破了盒子，全倒在地上烂成一坨，艳红的草莓飞落在远处地面上，看着像一枚破烂的心脏。冉辰眼眶酸涩，话都说出去了，他只好吃力地转动眼珠看着远处的地面：“你对我有过隐瞒，没关系。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在乎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谎，但经过那一晚，我以为你会对我坦诚。”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开始哽咽，吸了吸鼻子故作镇定，冉辰努力瞪大眼睛：“可你还是骗我。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别人骗我，我为了你退了很多步了。就这样吧，我不想忍，我们不合适。”

    “合适的！不会不合适的！”林钰打断他，激动地抓住冉辰的手腕，声音跟被勾弹得的皮筋一样颤抖，“我除了那么做还能怎么样呢？我没有办法啊，但我真的不会骗你了——”

    “不会合适的，你没有躲那一巴掌。”冉辰垂着眼帘，“你如果想躲的话，不会躲不过。”

    林钰抿着嘴唇，手指挣扎着。冉辰一边掰开他的手指一边说：“你想让朱雅伤害你，然后告让我看到，对吗？”他看林钰不否认，便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测，“然后我就会心疼你，为你报仇，然后你就可以连朱雅也摆脱了，我说的对吗？”

    “不是...”林钰脸色苍白，把下唇咬得渗出血珠，“我是故意的，但我该怎么办呢？留着她，让她回来报复我吗？”

    “随便你怎么说。”冉辰比了个停的手势，“遇到这些事的时候你不想着来向我求助，而是算计我。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这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欺瞒，还是侮辱。”

    “什么？”林钰无法理解。

    冉辰强迫自己耐下心来，一个个字地解释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喜欢你，只要你问我，任何事情我都会为你去做。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想和你走一辈子的。我希望你不仅仅是对我坦诚，还信任我。你这么做是在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前一天晚上我们还刚做过最亲密的事，我以为你至少相信我了，这两个月里，我至少已经让你感受到我对你的感情了。”

    “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冉辰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看到她要打你时，我脑子一片空白，我很害怕，怕你受伤。我不希望你受伤，但你一点都不珍惜自己，你把自己当作操控我的筹码，这也是我不能接受的。”他退了一步，“好吧，或许还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毕竟你知道我有过多少前男友，我和他们都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他看着林钰逐渐湿润的眼眶，还是替他擦去了眼泪。他说：“我承认我还是喜欢你，我看不得你哭。但我真的不能接受，我们分开吧，好吗？”

    “你得给我机会，不能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和我分手！”林钰摇头，眼里蓄满了的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是第一次谈恋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冉辰觉得有点累，林钰说自己是第一次，他妈的他还是第一次做零呢，凭什么要他一直让着？他疲倦地侧过身，在林钰肩上拍了拍，离开：“就这样吧，对我俩都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林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你让我喜欢上你，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太过分了...”

    “你让我不要说谎，可是谁会喜欢没有谎言的我呢？你找到我了，但你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我别说谎呢？”

    冉辰脚步一顿，想起自己怒极时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喜欢的是你吗？”，他顿时后悔极了。他大脑一片混乱，虽然对林钰失望，却也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但现在再开口说什么，又显得他想分手的决心不那么坚定，他咬了咬牙，还是踱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