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3林哥哥和林弟弟（2）他们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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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鸣不见了。 林辰逸心中警铃大作，可他明明记得他已经把家里的门窗都锁了的。 是……一定是…… 林未鸣在大学的时候有个追求者，叫杨兆宇。 林辰逸第一次看到杨兆宇就明白了，这个人是来抢他哥哥的。 谁能抢走我哥，这是林辰逸的第一想法，单纯的弟弟对哥哥。 那时他不知道林未鸣喜欢自己，他也对林未鸣毫无感觉。 直到他们第一次做爱，林辰逸在林未鸣耳边悄悄问：“哥，杨兆宇上过你吗？” 林未鸣摇头。 林辰逸这才放下心。 现在林未鸣不见了，那一定是杨兆宇，是杨兆宇拐走了他哥。 林辰逸一直都知道林未鸣和杨兆宇有联系，杨兆宇从来没掩饰过自己对林未鸣的喜欢，他一直都是一个耐心又温柔的存在。 如今这一切都告诉林辰逸，杨兆宇赢了，他哥的确跟他跑了。 如果不是呢，如果哥哥只是出门买东西了呢。 林辰逸这么想着，颤抖地打开冰箱门，冰箱里的灯光刺得他眼睛发酸——满的，冰箱是满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林辰逸觉得任杨兆宇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把他哥救走，而且自己没有收到一点点警报提示。 他快步走进书房查监控，终于看清了—— 21：18，杨兆宇在大门外徘徊，打着电话，看样子像是有备而来。 21：23，他戴上白色手套，在大门密码锁上输入了几个数字，失败，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21：27，挂断电话，离开大门，随机出现在了后院的监控范围内，并朝屋内挥手——估计在和林未鸣打招呼。 随即播出电话，对方未接听。 林辰逸看了眼手机，发现是打给自己的，当时自己在和顾追做爱。 21：29，杨兆宇试图用石头砸门，砸不开，放弃。似乎门里门外的人都没了办法，但他突然看向玻璃门内，向后退了几步。 21：30，林辰逸就看到他哥从二楼跳了下来。 林未鸣冲上二楼，的确，窗是开的。 他为什么没关二楼的窗，大概是因为觉得跳下去不是腿断就是手折，对林未鸣来说都不是什么有利后果，一般来说林未鸣是不会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的。 可现在不一样，他主动招来杨兆宇，让他帮帮他，请他帮他逃出去。 李竹说的对，哥哥不会永远陪着我。 林辰逸觉得好笑。 林未鸣从小就让着林辰逸。 比如出去玩买小玩具啦，说好的哥哥一个弟弟一个，他每次都要抢哥哥的玩，总觉得哥哥的比自己的好。 还有在家里吃饭，哥哥坐在哪个位置他就要坐哪里，反正那时年纪小，他可以坐在哥哥腿上，等长大一点，林辰逸拿着饭碗看着林未鸣，林未鸣就会让开，坐到另一个位置。 这样持续了很久，直到在林辰逸初中林未鸣发现他早恋的时候，第一次对他发火。 那时候林未鸣在上高三，因为那几天发烧所以没上晚自习。没想到正好看到林辰逸送女孩子回家。 男孩子被骂了总归伤自尊，林辰逸趁夜晚偷偷溜了出去，关门声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 林未鸣烧得难受，林妈妈林爸爸让他好好休息，两个人披着大衣就往外跑。 很晚了，林未鸣不记得几点，他们还没回来。 小孩是不是被自己气走了。林未鸣这么想，迷迷糊糊地从衣柜里拿了件看起来暖和点的衣服，穿着就出门了。 他不知道林辰逸会去哪里，但他觉得他一定可以找到他。 天淅淅沥沥飘了些小雨，街上夜车穿行，风在耳边呼啸，黑夜吞没了本该宁静的夜晚。城市的灯可真亮啊，但它们却只冷眼瞧着林未鸣，仿佛在笑。 有些东西是说不明白的，一是为什么太阳是圆的，二是为什么每片叶子放大以后叶脉会形成宇宙的样子，三是为什么林未鸣能够在那个下着细雨的夜晚一下子就找到林辰逸。 林辰逸躲在小区的配电房后面，那里没什么人，只有堆积如山的废品。他当时在那里躲雨。 林辰逸一看到林未鸣，立马扑了上去。 林未鸣当然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拿错了衣服，穿的是林辰逸了，也不知道林辰逸那时候对自己又亲又啃的行为不是害怕，而是欲望。 可林辰逸从没觉得自己对哥哥产生了欲望，他只是想，看到哥哥穿着自己的衣服，想亲亲哥哥，想抱抱哥哥，闻一闻哥哥身上的味道。 那晚之后，林未鸣发烧加重，挂了两天水，都没去学校。 林辰逸感到愧疚，在林未鸣的劝导下和女孩分了手。 可是现在想想，到底为什么自己会和那个女孩分手，反正不是因为林未鸣的劝诫。 林辰逸甩了甩头，透过大开着的窗户看着黑漆漆的远方，他想不明白，但他第一次对他哥有性冲动是在升高三的那个暑假。 他也不知道那个雨天他为什么想亲他哥。 或许是本能。 他现在怎么办，去找杨兆宇？还是找他哥？ 他哥主动示弱，要杨兆宇带自己走，那一定是不会轻易再搭理自己的了，但他还是尝试了一下，拨打了林未鸣的电话，果然没人接。 他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我不知道你哥去哪了，”对面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好像在撇清关系，又好像在责怪他，“他让我帮他出来，等过了你们小区那个十字路口他就一个人走了，我回我家，他走他的。” “林辰逸，真他妈有你的。”杨兆宇冷笑一声，“把林未鸣逼走你也够本事。” 是我逼走了我哥吗，林辰逸这么想着。 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他和他哥做爱，他爱他哥，他没错。 “我什么也没做……” “你骗鬼呢？你以为未鸣不知道你和顾追一天到晚鬼混吗？”杨兆宇无语，知道林辰逸看不见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翻了白眼，“真想不明白，顾追那个小情人怎么受得了这种男的，估计你哥和他一样，太爱你们了，舍不得走。” “还好，你哥走了。” “不想顾追那个小情人那样没尊严。” 没尊严。 原来他们都是那么评价李竹的，林辰逸觉得李竹可怜，所有人都觉得李竹可怜。 杨兆宇这句话点醒了他，对，他哥也和李竹一样可怜，要忍受自己的爱人找别人做爱，要应对自己爱人对自己的强暴和各种无理行为。 难怪林辰逸最近都没怎么看到过林未鸣笑了。 其实哥哥早就打算好要走了吧。 那既然哥哥要走，那自己有可以做什么，是找到哥哥道歉，还是真的放哥哥走。 “林未鸣，你怎么把我丢下了呢。”林辰逸叹了口气，锁好二楼的窗户，走入了夜色里。 “您好，一杯拿铁。”林未鸣推开便利店的门，和外面上班的路人一样，要了杯咖啡，却没着急离开。 逃脱林辰逸的魔爪之后，他到了扬州。 都说是“烟花三月下扬州”，他却大过年的，孤身一人，到了扬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不知道要干嘛，起先那两天整天待在酒店，直到第三天才缓过神，要出去找份工作租套房子。 在扬州的日子平淡无奇，他甚至觉得如果一辈子这样也挺好。 要不就这样吧。 林未鸣想。 我再也不需要一个所谓的爱人了。 在林未鸣到扬州地第三个月，林辰逸也到了扬州。 林辰逸发誓自己不知道可以在这里遇到他哥。 他看到他哥一个人坐在便利店里，搅动着咖啡，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像是在等人，也不是起早赶时间，他只是坐在便利店里，盯着眼前的咖啡，一个人，与世隔绝。 他很想去和哥哥打个招呼——他这三个月来梦到过无数次的人——可他现在却不能，他怕他又把林未鸣吓走，万一林未鸣又去了什么地方，那个地方自己出差也到不了，那该怎么办，那能怎么办。 他已经做好一辈子都见不到林未鸣的打算，可便利店一个玻璃窗的偶遇，让他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为他哥、为久别重逢。 玻璃窗里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窗外，却只看到川流不息的人流，和为赶时间为鸣笛的汽车。 可他分明感觉有人在看他，像是一位故人。 林未鸣摇摇头，这时手机上跳出了一条消息，通知他去面试的。 似乎日子在一点一点变得好了起来，林未鸣笑了笑。 林辰逸最喜欢看他笑了，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嘴角有个小酒窝，那还是他在和林未鸣某次做爱的时候发现的，那天结束之后，林未鸣突然对他笑了。林辰逸觉得莫名其妙，林未鸣却说，我很高兴你今天可以留下来陪我，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四年。 其实林未鸣都记着呢，他什么都没忘。 林未鸣到扬州的第四年。林辰逸最终还是和林未鸣在街头遇见了，又是那个便利店。 “哥，好巧哇。” 林辰逸向林未鸣打了声招呼，正当林未鸣要回应的时候，一个小姑娘突然从林辰逸身后蹦了出来，甜甜地喊了声：“叔叔好。” 林未鸣脸上的表情突然僵硬了，却又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林辰逸当然会找一个妻子，然后结婚生子。 “你好呀，”林未鸣摸了摸孩子的头。 “哥你赶时间吗？” 林未鸣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再不走就会哭出来。 “那好吧，”林辰逸牵起小姑娘的手，“那我们先走啦，斯斯，和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 “再见，”林未鸣看着父女走远了，又轻轻对空气说了声，“再见。” “要我说，林辰逸，你真的很奇怪，”远处，一个卷发的女人一下子抱住了扑向她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口一个妈咪的喊着，在女人怀里撒着娇。 “你不懂，我得让我哥放心，让他觉得我过得好。” “这就是你借我女儿的理由吗，”卷发翻了个白眼，“你为什么不和你哥说说清楚，告诉他你还喜欢他？” 林辰逸摇了摇头。 “我说，你哥明明还喜欢你啊，你怎么这样……” 卷发很想说林辰逸伤人心，但她说不出口。 了解事情起因经过结果的，其实早就不会去计较林辰逸到底让林未鸣难过多少次了，他们也没力气去怪谁了。 因为他们一致觉得林辰逸过于混蛋。 “我不想再打扰他了。” “那你以后会结婚吗？和女人。” 林辰逸还是摇头。 “你要孤独终老？” 林辰逸瞪了卷发一眼，不在乎地说：“怎么，你结婚了了不起，你有老公了不起。” “我没这意思……”卷发撇了撇嘴，突然想到什么，“万一以后你哥结婚呢？” “那我会祝福他。” 这句话一点也不假，至少林辰逸是很坦诚的，毫不犹豫说出口的：“我做的错事太多了，我想他能高兴，就算不是因为我，也可以。” 卷发点点头，没说什么：“那我和斯斯先走了，李虔还在前面等我们呢。” “去去去，找你老公去，”林辰逸嫌弃地摆了摆手。 卷发笑了，带着小姑娘去找她爸爸了。 四十一年后。 这天天气很好，林辰逸在小区的公园锻炼，顺路看看春天的花。 突然手机开始震动，他有些疑惑，但还是接通了。 “你好，请问是林辰逸先生吗？” “我是……” “抱歉，请您来市医院一趟，您的哥哥……他……” 林辰逸瞳孔皱缩，立马冲到停车场驶向医院。 自从上次见面以后，林辰逸也定居在了扬州，因为他看他哥那个样子，不像是会再离开的模样。 赶到市医院，医生说他哥哥早上出门摔了一跤，磕到了后脑，有些出血。 他哥哥这几年有些不大不小的毛病，年数长了一拖再拖，最终落成了大病。 他缓步走进病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他说：“哥哥。己的哥哥。 他听见他哥哥说：“小逸，过来。” 等他发觉，他早已泪眼纵横。 “我知道那些花是你送的，”林未鸣缓缓开口，声音是老年独有的沙哑，“我也知道，你根本没结婚。我知道你会让魏玮提醒我一日三餐，我也知道你想让我过得好点，但是小逸，他们不是你。” “你永远是哥哥的弟弟，你永远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人……” “可是小逸，哥哥再也陪不了你了……” “以后你要好好生活，好好生活。” 五年后。 “哥哥，我今年六十八岁了，和你一样，”林辰逸抹去了墓碑上的灰尘，放下了一束白玫瑰，“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我想送，等明年我六十九，我就不用喊你哥了，得反过来。”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算了，还是我喊吧，我都喊了一辈子了。” 林辰逸一个人坐在碑前，絮絮叨叨的。 他一会抬头看看天，一会又低头看看地。 他觉得天宽地阔，他哥一定在哪处看着他，他哥这么爱他，一定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这人间。 “哥，我要是以后去了，你能不能来接我，我不想一个人走。” “哥，现在斯斯都已经当奶奶了，魏玮后来和我说说你在街上遇到过斯斯和他的父母，然后特别生气，我觉得我骗了你。” “哥，你别生气了，我不想你再生气了，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但我真的很想让你放心我。” “哥，我真的，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