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没有孩子！没有孩子！无论怎样都没有孩子！

    整整折腾了袁小飞一个月，肚子还是没有反应，为什么！神威生气地将袁小飞扔在墙边，看着对方长满触手的身体觉得一阵恶心，“阿伏兔，把它扔到笼子里面吧，对了，地球的幕府不是跟咱们有交易吗？就让袁小飞过去，就说这是春雨最强大的战士就可以了。”

    “……”

    幕府，身处江户的德川的根据地。

    此时的最高层，德川定定带着胧检阅着春雨刚送过来的笼子，“哼，不愧是春雨最强，单凭这幅容貌，就足以让所有入侵的宵小之徒踟蹰不前了，呵，挺好，挺好。”定定细细眯起的眼睛闪出了一抹精光，胧站在一边，仿佛被什么惊讶到一般看着笼子里睡着了的怪物不说话。

    “你怎么了，胧？也被惊讶到了？难得啊。”

    “……”胧背着双手想了很久，“不，只是看着有些眼熟，但也许是我看错了。”是啊，当年吉田松阳门下的弟子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哼，这若是他泉下有知，大概会直接冲过来吧，所以，这个应该只是相像而已？最终还是不确定，他试探着前进了几步，走到笼子前，弯下身来看，“你……抬起头来。”

    袁小飞的耳朵扑闪了一下，这个声音……好熟悉，真的好熟悉，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在哪里听过？

    “呵，你老师的命，我就收下了。”

    “不过是弱者，也想着与日月争辉……”

    诡异的句子串联起来组合在脑子里让它嗡嗡作响，袁小飞捂住耳朵，松阳……松阳老师，你在哪里？来救我啊，来救我！杀！杀了松阳老师的那个人……那个人……是他！杀！杀！

    胧的眼睛猛地瞪大，左胸处已经被触手贯穿，血糊糊的大口子吐出黏腻的泡泡，他稍微僵硬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立即护着身后还没反应过来的德川定定准备退到门边，却没想到旁边还有一条隐形的触手攻了过来，这是一条硕大无比的触手，其上狰狞的吸盘一下子将两人牢牢粘住使其动弹不得，在空中挥舞了一阵像是拍苍蝇一般顺着劲道将他们拍到了墙上，血液猛然间喷洒出来。

    不愧是春雨最强的战士，这到底是怎样的怪物！胧紧咬着牙将毒针飞去，被触手一并抽离，简单的动作也因为全身被束缚而动弹不得，反观旁边定定已经因为刚才的一抽而骨骼尽碎直接身亡了，强撑着吐了一口血，胧勉力拿起武器用力一挥，三米长的触手应声而断，背起德川定定刚准备逃脱，迎面击来了短小却速度奇快的触手，一下便将胧从窗户打飞出去，定定瘫在墙上，尸体变成了血水，胧也不知所踪。感受到没有那股让人作呕的气味，袁小飞终于平静了下来，触手们恢复常态，趴在他的背上。

    这只是袁小飞的本能而已，神威给他找来的尸体基因，通常都是有着大面积破坏力的，袁小飞感觉的出来，才遏制着没有动，因为他觉得，周围有着香甜软濡的气息，就好像夏天咬在嘴里的冰棒，透着那么一股子清凉，他有多久……没有接触过这种让人怀恋的气味了，不知道啊，数都数不清了。

    楼底下，万事屋一行人与真选组汇合，神乐新八以及其他成员留在底下负责抗击追杀过来的幕府追兵，而土方十四郎则和坂田银时一起，冲了上去。头顶上，天照院的大群与各个星球机器都截然不同的大型飞船悄然飘至，悬浮在已经快被全部破坏的顶层上方。

    “阿银我真是搞不懂啊，这里怎么忽然出现了外星生物了。”要不是正好在幕府里“做客”，银时才懒得管这档子事呢，他家的老婆连着落都不知道，气死他了。“哼，死鱼眼你就别废话了，我也是很忙的啊。”土方平时也有帮忙，但因为私下偷袭春雨的飞船已经蒙受了一些损失，上头下的命令差点免了他的职，副长自此以后也就需要变得小心一些。

    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跑，越往上越安静，尤其是顶层，除了呼吸声之外更是一片死寂。银时吓得打了个哆嗦，“喂，青光眼，这里不会有那个什么……阿飘吧？”

    “阿飘你个头啊，快点收回你愚蠢的想法啊，死卷毛。”毫不客气地互殴数十下，两人小心翼翼地顺着木制走廊往里面走，刚拐过一个弯，就发现德川定定躺在角落里的尸体，俱是一阵惊讶，两人连着走了几步，然后统一把目光放在旁边已经被扭曲的变形了的笼子上，其上躺着一个他们从没见过的庞然大物，恶心的浓稠液体留的遍地都是，触手们横七竖八地伏在地面上，不时地抽动。

    土方紧抿着唇准备过去查看，却被银时挡住了手臂，看着墙壁上恐怖的划痕，银时念叨着，“请……杀……了……我”，这什么意思，还有这诡异的熟悉感，喂喂，要不要这么恐怖，阿银我可不会认识这种怪异生物啊，但是……怎么，挪不开腿……

    听到坂田银时的声音，怪物颤抖了一下，将身子缩地更小，仿佛这样对面的人就看不见他了一般。

    土方拔出刀来，刀尖闪着锋利的寒光，“这就是那只怪物吗？”旦那没有动静，微微伸出的双手抖动幅度更大了，“小飞……老婆，是你吗？”

    “……喂！”

    怪物抖动得更厉害了，挣扎着把自己往角落缩，却不知道这样只会使它看起来更恶心。

    银时刚要冲过去，空中天照院的飞船们有了动作，所有船底部的大炮统一对准袁小飞所在的地方，眼看就要发射。

    “啊，银桑还在里面啊。”新吧唧指着天空怒不可遏。

    “该死的，十四。”近藤勋捏着手臂，现在进去找他们两人，无异于是寻死，那他该怎么办！

    “因为发现地球藏有宇宙法则中非法成长的怪兽，我等奉命予以消灭，请闲杂人等不要干涉！”巨大的金属音响彻天空，同一时刻从炮筒内亮起了蓝色的火花，渐渐地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照这么下去，整个江户，恐怕都要变成废墟。

    因着天照院的动作，几人淡定不能。

    “这帮混蛋！”冲田总悟提刀就要冲上去，却被近藤拦住了，是死是活，他们都逃不了了。波及的范围太广，难道说，江户所有的老百姓，都要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陪葬吗？在场的人无一不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而反观楼上的两人，却颇是气定神闲，“老婆，别躲我啊，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银时撒着娇，袁小飞完全不为所动。当听到空中的声音时，银时和土方同时抽了一口凉气，彼此对视一眼，“喂，死鱼眼，有什么后事趁现在交代了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啊，说什么呢。”旦那站了起来挠挠头发，“大不了一起死啊，反正无所谓的，虽然，还有想办的事情没办成，但是这么多伙伴一起走也不错。”

    “……不会死的。”隔了好一会儿，袁小飞闷闷地出声，就在光弹倾泻下来的一瞬间，他张开围住自己的一圈仿佛肉垫一样直径将近五米的球体，将土方和银时包裹住，一手拥住一个，“我答应老师的，会保护你们所有人，不会让你们死的。”他的信仰，也就剩下这个了。他好想见老师。

    所有的触手一齐伸向天空，每一只将近三十米长的武器们慢慢并拢弯曲，像花瓣一般逐渐散开，同时将天照院的飞船们围在了中间，然后从袁小飞背部的皮肤中，慢慢长出了一层金属质地的羽毛，羽毛聚在一起飞了出来变成一个光圈的形状悬浮在触手们的正中央，飞船的光弹与从光圈中忽然迸射而出的红色光芒正面撞上，巨大的爆炸响彻四方，触手们立即铺平，几百条手臂变成了巨大的雨伞横亘在江户上空，抵挡着爆炸的余波，而天照院的飞船们，则一个不剩地全部消失无踪。

    被束缚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的银时和土方两人只来得及张大嘴表示惊讶，在看到大家都获救之后，兴奋之情难以言表，银时拍着袁小飞的肩膀，“好啊，老婆，原来你这么厉害啊，那以后阿银我就靠你养活啦！”

    再也没有声音可以回答他，所有的触手化作了烟尘，羽毛们散落在天边，袁小飞的身体融合程度——百分之百，因为肉体无法支配，实行倒回程序。

    月狼族本来就是神明随意创造的一个过于强大而绝对无法生存很长时间的种族，每一个都只能活三十岁，强大却短命，负责推动社会发展，延续生命进步。他们是可怕的，也是可怜的，可惜这次，月狼族的血脉断裂了，没有后代的月狼族，从这一天开始，消失在历史的车轮滚滚中。

    短短的十几分钟，袁小飞只剩下了一个相对于刚才来说显得那样渺小的头颅，嘴唇边含着的微笑那么显眼，让土方差点疯掉。

    “快醒过来！！！”

    寂寞，空虚，寒冷，绝望……袁小飞感受着这些情绪，从黑暗中逐渐苏醒，遍布视野的是温暖的橙黄色，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动，他转过头，吉田松阳正在一边收拾被褥，看到他醒过来，温柔一笑，“怎么，醒了吗？是老师的声音吵醒你了？抱歉呢。”

    袁小飞怔愣片刻，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摇摇头，努力擦干净瞬间涌出来的眼泪，挣扎着扑进了老师的怀抱，看着自己变小的身体，迟疑地无法动作。松阳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怎么，做噩梦了吗？快起来吧，早饭做好了。”紧紧揪住松阳老师的衣角不让他离开，换来了温柔地抚摸，袁小飞抿紧嘴唇，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天色，绿意盎然，周围全是初春盛开的小花，带着暖人的颜色，袁小飞心情大好，飞扑到老师身边，“老师，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哦。”

    “嗯？有多长呢？”

    袁小飞板着指头数了一下，“我现在八岁，但是梦里面我有二十八岁哦。我还有好多朋友，不过我最后为了保护朋友死掉了。”

    吉田松阳蹲下来抱起他，“果然是个很长的梦啊，原来袁小飞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男子汉吗？”

    “嗯嗯，我就是要成为一个男子汉，然后保护松阳老师，保护肉卷银，高杉，副长，神乐，总悟……啊啊数不过来了，总之我要保护好多好多人！”

    “哈哈，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不过小飞真的很厉害呢。”

    走出了屋子，外面春天的味道便愈发明显，周围是一片稻田，现在正是播种时节，从这里却已经能看到金黄色的稻穗。沿途没有看到一个人，袁小飞趴在老师肩膀上，“邻居们呢？”

    “在工作呢。小飞长大了也要帮忙干活哦。”

    “嗯，好啊。”

    终于走到了一个菜市场似的地方，只有一个人举着一筐苹果迎面走了过来，冲田三叶？此时的她绑着俏丽的马尾，神情看起来幸福而快乐，“小飞醒了吗？我这里有刚洗的苹果，要吃吗？”

    袁小飞伸手拿了一个，然后在三叶脸上狠狠亲了一下，三叶被逗得咯咯直笑，仰头看向另一处的屋顶，“凤仙，你要不要也来一个？”看起来很壮实的中年人躺在屋顶上晒着太阳，闻言轻轻瞥了一眼，不做声了。三叶轻轻笑了一下，“还是这么害羞啊。”

    “对了，小飞，你的父母还在等着呢，先回去报个平安吧。”老师轻轻推了推他，袁小飞慢慢下地，回头看了一眼，在阳光照耀下老师和三叶的身影显得很模糊，他想着自己的父母，匆忙沿着小路一阵奔跑，推开了尽头那扇小屋的房门，里面男人和女人幸福地吃着早饭，没有五官的脸对准了刚进家门的袁小飞，“真是调皮的孩子，又去老师家里睡觉了呢，来，快来吃早饭吧。”

    同样没有五官的父亲笑了笑，“男孩子调皮一点也好呢，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大块肉哦，超级嫩的。”

    袁小飞鼻子一酸，扑进了两人怀里。

    “团长，吃饭了。”阿伏兔走进屋里，夜兔神威一直盯着以前用来放置袁小飞的培养皿半天没有动换，已经好几天了，夜兔竟然会不吃饭，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但是现在他信了。

    “呐，阿伏兔，你说，那么强的人，怎么会死掉呢？”越强不是活得越久吗？更何况是站在世界顶点，为什么他会离开？是他想离开了吧，为什么呢？自己当时只是一时生气而已啊，所以才把他弄走的，都怪那帮人类不好好照顾袁小飞，下一次见面一定要把他们都杀光！

    杀光了，又有什么用？变强了，似乎也没用了。

    神威一瞬间变的迷茫，所有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袁小飞没有了，孩子也不会出现，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伸手摸摸眼睛，他……似乎是有些困了，啧。超级无聊呢。

    “喂，阿银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在这里弄碑文啊，我老婆根本就没死。”

    “……银桑！”

    “银时，让袁小飞快快乐乐地离开吧，你……先放下。”

    “我不要把小飞大哥放在棺材里阿鲁！”

    “……”

    银时抱着袁小飞的头死活不放手，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家伙要一直带着老师的头逃了这么长时间了，不想……离开啊。

    “袁小飞！！！！！！”

    “嗯？”左边拉着父亲，右边拉着母亲，正在饭后散步的袁小飞忽然回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大概是幻听吧，自己认识的人，用手指头数都能数过来，今天也都见过了，还有谁会叫自己呢？

    “小飞，看什么呢？”父亲在叫自己了，袁小飞匆忙回头，“来喽！”

    然后一脚踏入黑暗。

    “银时，你看，小飞似乎做了个美梦呢，嘴角翘起来了。”

    “是啊，这家伙，不知道有没有梦到我？”

    又或者说，到底哪个是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