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与前后位

    高中部主楼三楼的走廊喧嚣热闹，三位特优班班主任分别站在个人所负责的班级的门前，同到来的新生打招呼。

    苏枇杷穿着黑底白字母T恤和七分长牛仔裤，背着黑色书包。她站在楼道拐角，隔着不远看到穿格子衬衫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和一位男生。

    “老师好。”

    她扬着乖学生的笑，对男人招手问好。

    九月的天依旧热气腾腾，窗外的风吹过楼道，细细感受不乏沁人心脾的清爽。

    正在记花名册的老师笔尖一顿，像是被女孩的笑容感染到，说句你好。他说话慢条斯理，很温和，却不失严肃，并不像苏枇杷想象中好相与。

    立在一旁的男生的温和倒与老师如出一辙，只是眼中多点疏远，左侧脸颊多出迷人的笑漩。

    “把信息填这。”男生手指着信息栏，嗓音低沉又轻缓。

    苏枇杷点头，匆匆将信息填好，随口对男生道谢，兴奋走进教室。

    她到的时间晚，此刻眼睛一扫黑压压的教室，选择同一位短发女生坐在一起。

    “你好，我叫苏枇杷。”她将背包随手放在桌上，主动打招呼。

    短发女生正在为笔记本写上姓名，听到招呼声，她抬起头笑笑：“你好啊，我叫元琳。”

    初到的排座显然并不能应用于实际，但因苏枇杷与元琳身高相仿的缘故，两人再次被班主任排成同桌。

    高中第一日晚自习的惯例向来是自我介绍。

    苏枇杷坐直身子，双手支着下巴，认真盯向讲台，比日间上课还要认真几分。

    无他，她有轻微的脸盲症。在初中时她天天主动发作业本，才用一年半时间将所有同学的脸同他们的名字对上号。

    她希望能早日融入高中生活。

    班主任简单介绍完个人信息，指名令苏枇杷后座的男生首个上讲台做自我介绍。

    班上近半数人发出果然如此的笑。

    苏枇杷边鼓掌边摸不着头脑看向元琳：“宝，他是谁啊？”

    元琳见苏枇杷迷糊的模样，也有点疑惑：“霍憧彦啊。”

    她补充：“之前十三班班长，今早站在咱们班门口的那个。”

    苏枇杷扯扯扎起的丸子，不好意思说她确实孤陋寡闻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于是小声解释：“我有点脸盲。”

    说完，她抬头看着讲台，死死盯住霍憧彦的眉眼。

    男生鼻梁挺高，眼睛也深邃，却不乏东方情调特有的柔和。

    清爽的风扫进教室内，无声拂起海蓝色的窗帘。这令苏枇杷后知后觉联想起，九月是茉莉的花期。

    许是苏枇杷的视线太过热烈，站在讲台上的男生微垂眸与她对上视线，直到她不太自然想错开视线时，才蓦的一笑，对她露出左侧脸颊的笑漩。

    苏枇杷一向擅长尴尬。她如同做错事被抓包的小朋友，低头面桌思过。

    “今天见到挺多熟人，也有不少同学和我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没关系，慢慢就熟了，”他收回视线，嗓音是懒洋洋的轻缓，却并不拖沓，说着玩笑话，“你们可以预先知道，其实我是个相当内敛的人…”

    教室盈满善意调侃的笑，他的同桌显然与他相识，哼笑说句脏话。

    班主任令他第一位做自我介绍无疑是正确的选择。他侃侃而谈却不长篇大论，举手间流露出沉稳和自信。在结束发言时，他随手拿起讲台桌面上的粉笔，龙飞凤舞在黑板留下“霍憧彦”三字。

    苏枇杷自制好班级座位表，她将霍憧彦的名字认真写下，以便日后记忆。

    霍憧彦回到座位时，就听见丸子头少女一脸苦恼地嘟囔他的名字。

    “霍憧彦。”

    “嗯？”他坐回座位，轻声应，“苏枇杷，有什么事么？”

    “啊，没什么，我在记名字。”苏枇杷偏头对他笑。

    “诶，枇杷，你之前不认识霍憧彦？”霍憧彦的同桌更加自来熟，他叫着苏枇杷小名，凑过脸来问，“哎对，你和李家擎关系怎么样了？”

    苏枇杷听到陌生男生说出初中隔壁班男生的名字，感到匪夷所思。

    似乎全世界都认识她，只有她不认识全世界。

    她先回答前一个问题，不太好意思地撒谎：“知道啊，就是不知道怎么写。”

    霍憧彦轻挑眉梢。

    苏枇杷脸一阵发烫，女生的直觉令她感受到，霍憧彦知道她在撒谎，却没有点破。

    这不是件值得尴尬的事，毕竟每个人都没有必须认识其他人的义务。但擅长尴尬的苏枇杷就是傻乎乎咬着唇，做错事一般低下头。

    “那李家擎呢？”他的同桌八卦追问。

    苏枇杷想起暑假同她告白却被拒绝的男生，含糊敷衍。

    “孟毅，你还说别人…”元琳微偏头，语气带点埋怨，开始同他的同桌杂七杂八闲聊。

    苏枇杷不擅长同男生相处，尤其不擅长同话多的男生相处。此刻孟毅的注意被转移，她松口气，对元琳涌起浓浓的感激。

    她看向他：“霍憧彦，我叫苏枇杷。”

    她对着那双眼睛笑。

    “你好啊。”

    说完后，她又有点后悔，感觉说话太郑重。

    “你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