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说爱
在没有切真进入恋爱状态前,向北曾对此做过天花乱坠的猜想,不知自己会迎来怎样一段崭新人生,可成为男女朋友的两个人,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她渐渐懂了齐锐的所说的早有准备。 自由职业者最在意的便是如何有条不紊地维持自己的一片小天地,最初尝试自由职业时向北也曾青黄不接地与一些男性有过短暂交往,均因对方过于冒进地插手她的日常规划而宣布告吹。可齐锐不同,短短几周时间内,他已经彻底进入她的生活深处,与她读书写作健身的日常生活不着痕迹融为一体。他从不打搅她的行动,却又总在最恰如其分的时机出现,也许是一句问候,一首歌谣,又或许是一份甜点,一个拥抱……他没有打乱她的日常,日常却因为他的星星点点绽放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光辉来。 想通了这点,齐锐这个体格健硕的猛男在向北心里的评价再度飙升,毕竟她很清楚独居多年的自己在日常生活的节奏与旁人有多不搭调,而仅从她流露的冰山一角——一个只会对着猛男肌肉流口水的变态官能家,也实在不像是能吸引这种阳光健全好男人的人物。 她想不通。 夜里齐锐例行来向北的公寓过夜。一次酣畅淋漓的噬咬过后,向北支起身体,看着身下被她折磨的欲火焚身又无从解决的男人,心里一柔。她亲亲他的眼睛,翻身到一旁,把玩起他宽大的手掌,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他自己的疑惑。 他为什么会选择相貌平平性格恶劣的自己做女朋友呢?虽然齐锐一再和她玩笑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土老板,但实话实说,他的条件足够让很多适龄待嫁女青年眼红,向北也不相信这么一位土老板预备役会没有女人巴结。先前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想了很多回,但那也只是暧昧期的腹诽,可现在他们在交往,类似这样的疑惑,一天可能在心里出现千次万次。过往的记忆碎片间或闪过,那个冰冷的声音还在尖酸地讥讽自己不配得到爱。进入恋爱关系的这段时间,她要很小心避免重蹈覆辙,可被那些话辱骂的次数多了,恍惚间又信以为真,觉得自己真的一文不值,不配得到喜爱。 她格外需要齐锐释放一些讯号,好让她彻底安心。再不发问,只怕这心火会让自己被灼伤。念及至此,向北一咬牙,向齐锐提出自己的疑窦。 还在贤者时间的齐锐听到向北的疑惑,一下就笑了,他揉揉她的脑袋,捧着她猛亲了几口,给了她一个简单的理由——宁缺毋滥,随遇而安。 向北懂他的意思,他们都是习惯了孤独的人,没有伴侣的陪伴,世界照样运转。也许彼此都曾在一段时间内寻求过伴侣,因为总是碰壁,也就放任自流。电光火石碰撞下的情欲漩涡让彼此越缠越紧,他们走到一起是必然。 可这些还不够。 “既然是宁缺毋滥,也肯定有原因吧……可以告诉我吗?我想听。” “向北,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跟我这么客套。我们不是在恋爱吗?你摆出这么一份小心翼翼的架势是做什么?” 向北尴尬地扭过头,不让齐锐看她脸上的神情,“我,我主要是怕你觉得我一恋爱就问‘你到底爱我什么’这个问题很傻,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是傻女人,但是……但是……我就是想知道。”向北的脸越来越热,“而且我也很确实好奇,你为什么会愿意和我在一起,毕竟如果我是男人,我可不想和自己恋爱。而我也觉得我的性子并不以让一个人……嗯,爱上我。” “怎么可能,你的优点很多的。” “是吗?可在我看来,我就是一个自私暴力好色口无遮拦的社恐巨婴,哪里有什么好,那里值得你……”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身体也蜷成一团,“值得你这么好的人喜欢。” 齐锐闻言,眉头紧皱。他欺身向前,果不其然,向北并不愿意转身看他。两人僵持许久,他终于扳过她的肩膀,他绷着脸,把向北搂在怀里,“小色,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听他平和而关怀的声音,向北眼一酸,怅惘地叹了一口气。 齐锐转而吻她的颈窝,“傻姑娘,我也不是全无缺点,但咱俩现在每天都很快乐,这肯定不是我一个人功劳,这是双向的。你呀,虽然不太经逗,凡事喜欢跟人动手动脚,但也没真的跟人置过气,火来得快去的也快,跟人不计较。平时虽说是口无遮拦,其实妙语连珠也不为过,每次怼我的时候不是很神采飞扬?我也是那种贱骨头,你奚落我,我听着还挺得意。再者说……”齐锐神情不太自然地蹭蹭鼻梁,“就我之前在床上那表现,别说你了,我都嫌弃。但是你……没嫌弃我,虽然这事隔三差五被你拿来开涮,但我知道的,你不是真的嫌弃我。你虽然把自己奚落够呛,但在我这儿,就是活泼热情,独立自主,落落大方,你说你有这么多优点,我又见识了这么多优点,我怎么可能不会爱上你?” 向北的脸彻底红透了,结结巴巴了半天,她没能说出一句话,一脸羞窘地撞到男人胸前,男人“哎呦”了一声,弯着眉眼笑起来。向北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在这片自己已经熟稔了的“土地”上好好吸了番氧,重新找回了自信。齐锐的奶子总能给她无限的慰藉。这次抬起头来,她又是过往的神态,尾巴得意的似乎要翘到天上,“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行啊老齐,这么会说就再多说几句。” 齐锐一脸无奈,戳戳她的后脑勺,“小自恋狂,我看你就是拐着弯让我夸你。” 向北并不否认自己的这个念头,单是静静看着齐锐。她需要这些言语铸成的糖衣炮弹包裹住自己,成为她密不透风的盔甲,来抵挡过往岁月里不时袭来的恐惧。 突然沉默的女子带给他不容拒绝的坚定,齐锐不由喃喃道,“还有就是……你的眼睛。” “眼睛?眼睛有什么特别,还带着眼镜,乍一看跟个土到家的女学生没什么区别,哪有让你这种小老板看上的资本。” 齐锐摇摇头,点点她的鼻尖,颇为无奈地笑了笑,“你不懂。” 又该怎么对她张口呢? 茫茫荒漠里一群人艰难行进,黄沙漫天中,他偶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狼一样地瞪着他,如饥似渴。 灵魂一瞬间的颤栗,身体不受控地微微发抖,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他见识到了她赤裸的欲望,她眼神里对他贪婪渴求迸射出的光芒从那一刻起将他牢牢俘获。 他确定那就是冥冥中自己在等的那个人,至于她所带给自己战栗背后的意义,他说不清楚,想不明白,只能糊里糊涂的依照本能行事,拙劣地勾引。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想征服她,毕竟这样隐蔽的狂野并不多见,否则不会激起他如此狂热的激情去追逐。可实际这姑娘的气焰同他旗鼓相当,甚至稳压他一头,他的一切雄性特质在她面前不值一提,她自有拿捏他的手段。也许他不自觉继承了东北人典型的怕老婆体质,这一切让他无比受用。就算是她信守承诺要同自己做爱,她不乐意,他就得高高兴兴地停止他的一切欲望。如果说人与人之间自有相处的力场,毫无疑问,向北是吸引他的磁石,她身上总有一股力拽着他,让他不得不低头,听她命令,供她拿捏。 可现在她如他所愿,成了他的女朋友,反而收敛起了那股子让他灵魂战栗的野性,虽然行动依然狂野,言辞反倒束手束脚,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自卑,再不复最初相识时的泼辣直接。 她对他的蛮横是她骨子里的本能,不甚自信反而像是后天的妆点。齐锐不得不承认,也许他们初见时遇见的那个有点恶劣的向北,更接近她的真实面貌,而现在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在不知不觉中,身上带了重重面具。 他来到她的身边有点晚,不知道她过往的人生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挫折,只是现在他能隐隐约约意识到,向北是在用他的答复来填平一个她不愿多说的创伤,甚至可以给她继续这段感情的信心。 但齐锐想打碎他们的祥和,他想看见向北的火。 “说起来,我们也恋爱有些时日了,你都还没去过我家,过两天正好是元旦,三天假期,不如去我那里过?” “好呀。就是三天会不会有点太长?都出去吃未免太破费了。你就是土大款也不能一日三餐都在外面解决呀。” “傻丫头,当然是咱们自己做,你男人我什么时候会亏待你的胃?之前天天领着你在外吃是因为你说没怎么吃过苏州这边的馆子,好歹我也经营了一个美食公众号,别的不说,对苏州这边的馆子还算了解,自然要带你好好转转。但既然有时间,还是自己动手最好,便宜又健康。你的小厨房道具不全,囤货也少。不方便我大展身手,我那儿囤货多,保证让您宾至如归。” “真的?” 齐锐嘿嘿一笑,“您可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