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衰败之身
书迷正在阅读:我有病、[np]血亲为妻、停更说明、黑泥[主攻/武侠]、善良色女的奴隶后宫(壮汉忠犬、NP、高h)、病态年代、[总攻]收集残魂并宠爱他们、萨摩耶和边牧的故事、入夜的神秘人、A也能被干?!
塞西莉亚坐在木藤秋千上心不在焉地晃荡着,露出闷闷不乐的神情。 拉比亚斯的话语和面容在她的脑海中循环播放了百十来遍,直到她的大脑完全被那些如同蛊惑的呓语一般挥之不去的话语完全填满,再也塞不下任何其他的思绪时,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蹭地一下跳下了秋千,心烦意乱地回到了房间。 她怎么会对亲生哥哥产生异样的旖念?尽管他们之间现在已经没有血缘的联系,但亲情应该是不会变质的。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在她听来如同痴人说梦一般毫无意义。 但她又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拉比亚斯昏倒时,她覆上祂的嘴唇,仿佛触碰到了天边的云朵一般绵软;祂闪动着烁星的琥珀色瞳孔;开怀大笑时若隐若现的虎牙;微醺时迷离地看向她的眼神。 分明祂所曾做过的这一切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兄妹关系,是她的选择性忽视和不愿面对现实,使她一直未曾觉察到异常。 要像对待柯瑞尔和安碧斯一样对待祂,她能做得到吗?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她就不应该再给予祂希望,又让祂陷入绝望。更何况,她不想让他们三人之间因为介入了其他人而产生更多的嫌隙了。 她闭上眼,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然而情况总是事与愿违。 盛夏的末尾,拉比亚斯突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地搬回了梅鲁其亚庄园,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别馆之中。 当塞西莉亚和面前的三人围坐在餐桌前时,她竟然有种仿佛体验了一把嫌疑犯视角的感觉。安碧斯和柯瑞尔分别坐在她的东西两方,而拉比亚斯面带笑容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她的正对面,满不在乎地看着祂们俩满带审视和质疑的眼光。 “祂是怎么回事?不是躺在光明殿里养伤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柯瑞尔火冒三丈地盯着面前这位不速之客,语气好像点燃的炮仗似的。 “我回我家也要问过你吗?”拉比亚斯夸张地比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我现在好歹也还是梅鲁其亚家族名义上的继承人,母亲不在,我就是代理主事者,你未免也太反客为主了吧。” “……”柯瑞尔被祂噎住了一下,一时没想好要怎么反驳祂的话。 “这件事塞西莉亚也知情吗?她也同意你回梅鲁其亚庄园休养?”安碧斯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但也有些不太舒服。 “当然啦~塞西怎么会拒绝我的要求呢?我可是从小和她一起在这座庄园里长大的兄长呢,比你们都要更早认识她哦~” 拉比亚斯的表情欠扁得连塞西莉亚都有些忍不住了,但她硬着头皮看了看剩下两位的神色,心知自己如果当即否认,柯瑞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祂连人带包一起扔出梅鲁其亚庄园。祂现在的身体状况经受不住折腾,更何况祂有句话也确实没有说错,祂现在仍然是梅鲁其亚庄园的首位继承人,应该享有祂应得的权利。 “……是。”塞西莉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柯瑞尔冷冷地瞪了拉比亚斯一眼,推开高脚椅愤而离席,安碧斯则微微地点了点头,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默默地回到了房间。 塞西莉亚盘算着该怎么事后安慰一下小狗和小鹰受伤的心,但现下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都没有和我商量过就这么做?”她皱着眉,总觉得事出蹊跷。 拉比亚斯撇开视线,轻声说:“因为我的生命开始流失了。” “你应该知道像我这样权柄来源于信仰的神明,所拥有的力量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如果离开了人类的信仰,我的权柄就会消散,而如果缺乏人类对我的爱,我则会因为力量的缺失而陷入沉睡。” “本来不会这么快就流逝殆尽,但使用禁术,以及受到重创,使得我的生命和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所以我余下的时日无多,唯一的念想就是在这段短暂的时光里,再和你多相见几次,多相处几天,这就够了。” “不……但你明明可以……” 塞西莉亚突然止住了她呼之欲出的那句话。她当然很清楚祂为什么不再愿意那样去做的原因,而残酷的原因使得她无法不将一切责任归咎于自己。 “塞西,不要出于同情心对我做任何事。即使是我,也有残存的自尊,不想像乞丐一样受嗟来之食。” 拉比亚斯闷闷的声音好像蒙在一架沉重的麂皮鼓里发出来的似的,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心上。 她心中的恐慌感越来越强烈,甚至感到心脏快要冲出它所应在的位置,突出她的喉管,钻出她的胸膛。 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拉比亚斯离开了餐厅,整座厅内被穿堂而过的疾风灌满了初秋的凉意,她才恍惚间意识到,原来秋季已经提早传来了它的讯息。 拉比亚斯的状态自那天后每况愈下,身形也瘦削起来。 她固执地每天带草药和食物去别馆看望祂,陪伴祂的时间甚至比花费在自己身上的时间还要更久更长。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为祂做出更多,但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拉比亚斯沉默不语的时候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漫长。于是她和祂经常在院内的葡萄藤下彼此相对而坐,却一整天都不发一语,仿佛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其形状。 也许还等不到秋日结束、初冬降临的时节,祂就会彻底地进入沉睡,也许要直到几百年后,才会有因缘际会的契机可以将祂再度唤醒。 几百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太久了。 一名普通凡人的寿命少则几十年,多则不过刚出百年,这样的等待无异于永别。她几乎是掰着手指一天天地计算着祂生命的余量,心中的绝望随着数字的减少而与日俱增。 拉比亚斯自己并没有对生命的消散感到太多的感伤。祂已经是死亡过一次的神了,又为何不能接受自己的第二次消亡呢?但祂觉察到了塞西莉亚的挣扎和沮丧,竟干脆对她避而不见起来。 而她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连觉都逐渐无法入睡,经常浑浑噩噩地刚闭上双眼,就猛地惊醒过来,再也无法进入梦乡。 安碧斯终于无法再对此坐视不理了。 祂本以为可以交由塞西莉亚自己考量,而自己只需要默默地在旁支持她,尊重她做出最终的决定就好。然而她那日渐消瘦的身形几乎瘦弱得如同风中的垂柳一般盈盈一握,笑容也几乎再也看不到了。 而柯瑞尔对此的态度又是空前地固执,祂避免出席任何拉比亚斯可能会出没的场合,避开和祂所有的交流和沟通,冷漠得仿佛庄园里根本没有祂的存在一般。 祂坚持认为只要等到拉比亚斯结束生命进入沉睡之中,一切都会如同冰雪消融、大地复苏一般好转起来,然而安碧斯偶尔与塞西莉亚对视时,从那双眼底只能看到无尽的冷寂和凄淡的悔意。 祂甚至觉得她也在和拉比亚斯一同慢慢消散,就好像鲜花开过了花期,港湾的帆船被风吹离。 “塞西莉亚。” 安碧斯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她的身边,珍重地向她娓娓道来,无在乎其他,而只是两人间心心相印的对话了。祂叹息着握住她的手,心中斟酌着词句:“去做你想做的吧。” “……什么?”她茫然地盯着祂的嘴唇,仿佛那里蹦出的单词陌生得让她判断不出它们的含义。 “我不能将一阵春风强留在初夏,就像我不能将你永远困在我身边一样。只要你能快乐,我觉得比什么都更重要,”安碧斯温和地看着她的双眼,“所以,我不愿意看到你后悔的神情,与其等到那时你怪恨自己,那样也同样是在伤害我们,毋宁你现在就下定决心。” 塞西莉亚终于理解了祂委婉表达的含义,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她当然不是没有动摇过,没有怀疑过。 但一想起安碧斯柔和的微笑和柯瑞尔寂寞的眼睛,她就更加不愿去做可能会伤害祂们的事情。但她的自我封闭和内耗又何尝不是一种异质的伤害呢?这段时间以来,安碧斯和柯瑞尔所受的委屈和隐忍并不比她更少。 祂们不得不承受她无法承受的压力,不得不分担她情绪的重担,甚至这一切都建立在她也许会再次抛弃祂们的可能性上。她完全沉浸在痛苦中,忽略了祂们其实才是最应该感到痛苦的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