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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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连鹤吃醋吃得那样厉害,林清月知道自己必须跟苏言风挑明。也许这位小世子风流不羁惯了,只是不太有分寸。能够成为和容连鹤交心的朋友,她不觉得苏言风是觊觎嫂子的混蛋。 于是等到苏言风再度出现,林清月出来见他了。阿桃拉来屏风,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二殿下吩咐过我,他不愿让苏世子见您真容。” 容连鹤还在吃醋。他总觉得苏言风和林清月能见到的面也没多少,只能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说明林清月长相很符合苏言风的审美,那么这回多半也要一见钟情。 苏言风来时,只见到巨大的屏风和那个执拗的丫鬟。他不太喜欢这丫鬟,但似乎是贴身伺候林清月的,也不好发作赶她走。 正思衬着此次作罢,林清月先张了口。 “苏世子,我以后总会出席一些场合,到那时,我们自然会见到。”她语气轻轻,像怕别人听不分明,咬字清晰,吐字缓慢,“所以,不要再来私自见我了。” 苏言风明白了,这林清月烦他总是这样来,也害怕传出去什么有损清誉。她用了点手段才嫁给容连鹤,如果外面有风言风语,很难保证这段婚姻不会稍纵即逝。 他瞥阿桃一眼,笑道:“嫂子不必担心,若是没有有心人乱传,外面怎会有风言风语。” 阿桃攥紧了拳头。她听出来,他在暗示自己是大嘴巴,最可能会说出去。 林清月为阿桃撑腰,反驳道:“我知道不会的。只有世子这样来去自如被人看见才会有不好的传闻。” 会不会谁知道呢。递了个这样的眼神,苏言风转身就走,留下满脸通红,害羞窘迫又难堪的阿桃攥紧衣角,手足无措。 林清月摸摸她的头:“总角之交怎会比不上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阿桃,我并不怀疑你,你不要紧张。” 手心的温度没法用头发感知,但话语的温度,打了个转,落进心里。 —— 实际上容连鹤前生就不知道他父皇心里想法,他隐约觉得父皇更喜欢他哥。只因为,容连俞走向帝王之路,却只给他铺了畅通的为官之路。 属于皇帝的密旨一直也没能找到,他直到最后也只知道咫道候支持他,三位阁老跟林清月关系很好,大概率不会倾向容连俞。 但也说不准。 重生后的容连鹤依然摸不透他父皇心里在想什么。 容连俞很明显不想管青云会的闲事,他想推容连鹤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容连鹤自己也没表现出抗拒。 明明可以让他接手,却还是塞到了容连俞手里。 青云会就只是个没实权纯忙活的宴会,准备的好没有嘉奖,稍有差池又要被问责。 一般来说,家臣贵族皇室带着家眷赴青云会。一方面是想给自家孩子相看伴侣,另一方面也得带着孩子出来认识那些达官贵人,不然以后进了官场满脑空空,必然要闹笑话。 因为这层缘故,位置也要精心策划。 估计容连俞现在已经烦到不行,恨不得当个甩手掌柜了。 重生前,婚后第一年的青云会容连鹤带了林清月去,但林清月性子沉闷寡言,头都没抬过几次。他本想和林清月谈谈,问问明妃的事究竟是不是林清月授意给她父亲。但她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气得再不愿意带林清月去,两个人的关系也就恶化。现在想想,估计是林清月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她父亲串通明妃逼他,还是明妃利欲熏心一人为之,这才答不上来。 这一次,他还是要带林清月去。 现在的容连鹤恨不得把她时时安放在身边,青云会这样有理由带家眷一起参加的活动,当然也不会跟她分开。 “我不想去。” 出乎意料的是,林清月拒绝了。 容连鹤没能料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为什么不想去,你怕见到谁吗?” 林清月纠结得皱起眉头。容连鹤也不着急,只等她开口说明。 “苏言风……” 却从她嘴里听到一个更意料之外的名字。 “苏言风?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不是,”林清月摇头,“你不是不想让他看见我吗,我总不能把脸遮住,所以……还是不去了吧。” 而且她要是出席,说不定容连鹤要被笑话是被女人逼婚的皇子,她不想让他难堪。 容连鹤叹了口气,他自己都不甚在意的话,林清月居然句句都记着。 前生也是如此,林清月曾为他下厨。皆按照他的喜好准备,他从没提过,是林清月默默观察、记在心里。 那时他不是没对林清月心动过,但中间横亘一个要死要活的明妃,他不相信林清月别无所图。 “清月,我那只是吃醋的气话。我怕的不是你见他,怕的是你这么漂亮,他一定会喜欢上你。” 林清月并不觉得自己多漂亮,也就是个清秀的长相。她脸蛋红扑扑:“这一点不必担心,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一个风流潇洒的世子,侯爷的独苗,见识过万般姿色的女人,看过无数的风情,怎么会对她心动。 他有这样的担心是不是说明,他很在意她? 林清月只觉自己脸上更热了。 这个话题继续不下去,再说下去,容连鹤还要解释她可能是苏言风的理想型。 他想,还是应该换个办法。 于是直接抓住林清月的手,压低了声音,寂寥道:“可是,出席之人要么携女眷,要么已经儿女绕膝。只身一人赴宴,岂不只有我孤零零?” 见林清月动摇,他更添一把火:“到时,那群人如何想我呢?放着娇妻在家却不理会的蠢蛋?” “那我……” “好。”容连鹤先发制人,一口应下来,“我到时会好好表现的。” 容连鹤捏了捏林清月的手,划起暧昧的圈。林清月整张脸都红透,却也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 青云会当天,林清月被阿桃塞进房中打扮了许久。容连鹤一直等着,没表露半分不快,只是一直想偷偷看林清月,都被阿桃关了门窗挡回去。 出来时,容连鹤已经看完一卷书简。他看中林清月眸含星辰、光彩照人的样子,便夸奖道:“略施粉黛就如此清丽,清月,我早说过你很漂亮。” 林清月上前,她边走边低下头,看不见是什么情绪,“以前在家赴宴也都是阿桃帮我梳妆,可能今天是第一次随夫君出席,便久了些。” “没事的,”容连鹤拉住她的手,“清月,你不必总是道歉。我们是夫妻,等你一会也没什么。” —— 抵达青云会场时,容连鹤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之前也跟岳父大人来过,就没见过苏言风么?” 林阁老不算什么达官显贵,但也是个朝中重臣。阁老位置排的比较前,世子也不会远,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见过吗? “没有,我一直跟在父亲身后,从没出过头,也没和谁打过照面。” 只见过你。那时你在人群中被簇拥,温润开朗,眉眼含笑。 后来林清月每年都跟着父亲去,只为看看容连鹤。这份心意藏在心里,她暗恋了很多年。 现在,她站在他的身边。 容连鹤牵着林清月的手,她在他身旁坐下,是妻子的位置。很多年前,那是个想象都觉得痛苦的位置,一直盼望永远空着。现在,是她坐在这里。 有权有势是件多好的事,什么都能得到。 尽管换不来真心,但也甘之如饴。 但权势换不来,真心却能换真心,她见容连鹤神情,似乎对她是有好感的。 “人太多了,”他在桌底握住她的手,“不然好想吻你。” 胡思乱想的林清月的思绪立刻被拉回来,她红着脸抽回手:“在路上不是已经吻过了吗。” 甚至越贴越近,险些在马车里脱光,差点就这么做上一回。 真那样做的话,估计会让外面的人都听到羞耻的动静。 “那也好可惜,没能做到最后。” 苏言风还以为容连鹤会一直藏着林清月,没想到青云会就带来了。林清月长相倒是清丽秀气,和他想象的容颜相差甚远。 能让容连鹤那样念念不忘,若是没有美貌锁人心,那是因为什么呢? “嫂子好,”苏言风脸上挂着笑容,目光一直在林清月脸上,“总听二殿下提起嫂子,今日一睹芳容,是来对了。” 这话说的轻浮,嘴上喊了嫂嫂,却在拿她打趣。 容连鹤的危机感冒出来,瞪了苏言风一眼。 苏言风模样无辜地摊开手:“我可没有说什么错话。” “谢谢苏世子如此赏识,”林清月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客气的笑,“天下姿容多颜色,世子见我便觉青云会值得,也太可惜。” 口无遮拦的苏世子一向被娇惯,很少有人不给他面子。虽然林清月是阁老之女,但重臣不比侯爷,手中实权有限,也不成世家。 但他居然被林阁老的丫鬟和小姐都损了一回。 容连鹤看他吃瘪,倒看起戏来。 “嫂子教训的是。”苏言风闷闷回应,转头看那个拦门丫鬟,目光似有一瞬交汇又很快被躲开了。 她没有在笑,神色异常。 阅人无数的苏言风也没少收获女子爱慕,他一眼就明白她的心意,连询问确认都不需要。 这认死理一根筋的木头丫鬟居然喜欢自己,他忽然觉得好笑。 眼珠一转,他对容连鹤道:“二殿下,你看我孤身一人没有女眷作伴,不如让嫂子身后那丫头陪我逛一逛?” 他以为容连鹤会直接同意下来,最多也就是问问林清月的意思。但没想到容连鹤居然转头看向阿桃,问她要不要去。 皇子殿下为什么要询问一个丫鬟的意见? 阿桃鼓起勇气看了苏言风一眼。虽然苏言风总是在笑,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她觉得是鸿门宴,没什么好事。 于是她对容连鹤摇摇头。 容连鹤:“她不愿就算了吧。在场如此多的女性,爱慕你的一抓一大把,何愁没人作陪?” 夫君和丫鬟这样眉来眼去,林清月居然也不发作、不介意。苏言风理解不了他们三人,只好吃着瘪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