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误解
看着怀里疲倦到不行的许轻和,季子柊拉过一边的薄毯,覆在两人身上:“怎么这么困,没休息好吗?” 话刚说完,她就像才想起自己做的“好事”一般,恍然后低低地笑了:“我忘了,许警官昨晚出警来着,累坏了吧。” 许轻和听着她浑不在意的语气,有些不满,眉间微微颦蹙起一个小小的皱起。她语气不自觉冷然了一点:“季子柊,那是一条人命。” 一条人命,季子柊怎么能用那种轻佻的语气说出这件事,好像性命在她眼里一文不值,还比不过昨晚的一个好觉来得重要。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季子柊垂了垂眸子,良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环在许轻和腰侧的手骤然收紧了些,随即又稍稍松了松,在许轻和腰侧微微地摩挲着。 “我没有骗你。”季子柊声线低柔,语速比往常慢了很多,似乎在边组织语言边开口:“杀人是会上瘾的,我控制不住自己。” “让生命在我手上泯灭,对我而言是一个愉悦的过程,更何况有些人的命还不值得我怜惜。”她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在许轻和耳边平静地表露自己的心迹:“许警官,我知道你理解不了。” 许轻和确实不能理解,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让季子柊变成现在这副冷血的模样。她余光滑过那两排录影带,眼底压着沉沉一抹光。季子柊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手用了点力扣在许轻和腰上:“那些证据暂时不会交给你哦。” “你什么时候拍的?”许轻和缩了缩脖子,小声问。 “每一次都有。”季子柊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坦诚告诉她:“有时候会看看,克制一下冲动。” 至于什么冲动,她没说,许轻和大概也能猜到。季子柊的暴戾,虽然没在她面前直观展示过,但是那些血腥的案发现场资料,带给她的冲击也不小。 许轻和歪着脑袋看着那排影带,后脑勺枕在季子柊胸口,半晌才斟酌着开了口。和之前在她压迫下被迫妥协不同,这次是郑重其事的语气:“我会好好听你话的,季子柊,别再杀人了。” 季子柊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发顶蓬松的发丝纠缠在她们两人之间,黑色的发尾下是半边白里透红的粉肩,星星点点的红痕像樱花花瓣一般,凌乱的点缀在这片乳白的雪地里。 “为什么……?” 她薄唇轻抿,声音轻柔得刚出口就消散了。 为什么许轻和要这样,为了不相干的人在她这里委屈自己?季子柊不明白,正如许轻和无法理解她一样,她也没办法理解许轻和。 因为许轻和是警察? 她想到许轻和上次的回复,怔了一下,又自顾自地否决了。 什么队伍里都有败类,一如许泽远,一如她自己。 搭在许轻和腰际的手动了动,指腹下不再是湿润的汗水,而是干燥细腻的皮肤,汗渍已经在冷气中慢慢消去。 季子柊眸光暗了暗。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内心有多恶劣,而怀里干净听话的女孩像猫儿似的蜷在膝上,把她的劣根性全都勾了出来,想全部施加到许轻和身上。 没再多想下去,她连毯子带人一并抱了起来,步伐稳健地朝房间走去,不消多时,许轻和身体就陷入了柔软的被面上。 季子柊弯着腰,在她微耸的锁骨下浅浅地啃咬着,偶尔力道大了,许轻和才偏过头溢出一声闷哼。 “我想休息了……”许轻和虚握着拳头攀在季子柊肩上,身体在季子柊的摆弄下轻轻地颤。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后,倦怠就如潮水一般涌上来,让她只想就这样睡过去。 季子柊双唇在她皮肤上擦过,慢慢向下吻在许轻和乳房上,鼻头有意无意地剐蹭着凸起的乳尖。听到许轻和的话,她头也不抬地探出舌尖卷上那点红,含糊不清地应了:“嗯,你睡你的。” 这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委屈地冲着季子柊的肩推搡了几下,想把身上的人赶走。感觉到肩上的阻力,季子柊仰了仰头,黝黑的瞳孔淡淡地瞥了许轻和一眼。 许轻和动作立刻轻了下来。 季子柊分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了她一眼,许轻和却立刻脑补出季子柊凶巴巴地捏着她下巴问,是不是又不听话了。她默默缩回了爪子,侧过了头去,只剩下眼尾那抹红,似乎在控诉着季子柊的暴行。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季子柊双臂撑在许轻和两侧,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问:“生气了?” “我哪敢……”许轻和小声嘟囔了一句,怯生生地扭过脸来,迎上她的目光:“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看着许轻和眼下一层薄薄的青,她终究还是压了压心里的旖念,看着许轻和微启的唇笑了笑:“许警官,你亲亲我,我今晚就放过你。” 许轻和看着她的笑容,恍惚了一下,想到了那天在福利院,季子柊对着孩子露出的灿烂。她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呢,那天的她,和隐匿在血雾下的她,又各自掺杂了多少呢。 这样想着,许轻和眼底那几分怯色褪了不少,长臂勾上了季子柊的脖子,手指从她后颈一路蜿蜒着探入了发丝中,和丝丝缕缕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不自在地握了握。 季子柊手撑在两侧,安静地垂着眸子,看着许轻和闭上眼,浓密挺翘的睫毛略有些紧张地颤动着,就这么一点一点靠了过来,到最后微凉的双唇落在她唇下,像初雪一片雪花,蓦然落在池里消散开。 季子柊喉咙滚了滚,没有作声。 许轻和动作滞了一瞬,很快她就往上挪了挪,贴着季子柊柔软的唇瓣,稍微一吮吸,下唇就落在她的齿间,任凭她动作。 她小心翼翼地咬了咬下唇,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探出舌尖,略显生疏地撬开季子柊的双齿,朝那边递了过去。季子柊轻笑了一声,顺从地跟随着她的动作,好一阵过后才悄悄咬了咬她的舌尖。 “……好了!” 许轻和惊慌失措地退了出来,面色泛着红晕,有些羞赧地避开季子柊的视线:“我亲完了,你该告诉我了。” 季子柊有些失笑地看着她的表情。许轻和雏鹿似的睁着湿漉漉的圆眼,明明这双眼有更神采奕奕,威风凛凛的时候,但是这种时候更能轻而易举地俘获她的喜欢。 “其实很简单啊,”季子柊懒洋洋地理了理许轻和耳边的发丝:“因为我根本没杀他。” “怎么可能!那个K……不是你吗?”许轻和差点失声喊出来,表情上写满了震惊。 “准确说,不是我亲自动手的。”季子柊直起身子,拽着许轻和的小臂将她拉起来:“我只要拿捏着他一点把柄稍微威胁一下,嘱咐他自尽前弄个标志,这个应该不难做到吧。” “把柄?威胁?”许轻和呆愣地坐在床上有些不解。 “噢,一点小手段而已,比起举家身败名裂惨死屋内,自己自杀前写个符号比较容易接受吧。”季子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去洗澡吧,不是要休息?” 许轻和沉默地点了点头。 季子柊不在意,也没办法在意,她去强调又有什么用呢。 简单冲淋后,她擦着头发走出来,季子柊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着什么,见她出来很快地合上了笔记本,看着她湿润的发梢:“要我帮你吗?” 被许轻和拒绝后,她也拿着洗浴用品走了出去,很快浴室就传来微弱的水声。 许轻和觉得有些口渴,出门去客厅倒水的时候,忽然发现影院的门居然没关,黝黑的门缝中透着微微的光,诱使着她一点点走了过去。鬼使神差般的,她就推门进去了。 收拾干净的沙发,排列整齐的录影带,一边还陈列着许许多多的影视作品。许轻和环顾了一圈,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走到了那排架子前。 只要一盒录影带,就足够给季子柊定罪了。她想。 伸手取下一盒,她翻看着侧面盒子脊背上的标签,每一盒都标注了日期和地点,稍微对照一下,许轻和很容易就把这些录影带和那些凶案对接在一起。 只要一盒,她就能够摆脱季子柊了。 但诡异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隐隐有些抗拒。许轻和捏着那盒影带,有些茫然地想,是不是跟着季子柊的线索去查好一些,去看看父亲的面目,去查查季子柊的过去,是不是要比贸然的结束这件案子好一些。 她想看看,季子柊的过去。 她就这样捏着影带,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一直到季子柊猛地推开门,她才张皇失措地扭过脸来,看着逆光站在门口的女人:“季……” “许警官。” 季子柊蓦地打断了她,发尾湿漉漉的,水渍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炸出小小的水花。 季子柊视线淡淡地扫过那盒被许轻和捏在掌心的影带,最后落在她惊愕的表情上,眼角跳了跳。她慢慢朝许轻和走过去,声音冷峻得像腊月寒冬的寒冰一般,干涩冷硬:“不是困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许轻和被她的眼神吓到往后退了一小步,撞在架子上,最后只得抵着架子退无可退:“我不是想拿这个,季子柊,我真的不想……” 季子柊伸手从她手里取回影带,放回她脑后抵着的架子上,尔后拂了拂她额头边垂散的发丝,覆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许警官,你还真是欠调教。”